好奇心!
每一個人都有強烈的好奇心,尤其是面對那些令人震驚的事物時。
幾乎是在坐上飛機的瞬間,他就忍不住問道:
“這飛機是SEA制造的嗎?”
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神情中充滿了期待。期待著聽到那個答案。
“是的,父親,南洋制造。”
張鴻意一邊回答,一邊解釋道:
“C717,全世界第一款成功投入商業運營的飛機,二十三年前,第一次投入被歐美各國稱為“白天鵝”。”
接著,他又特意強調道:
“不過,現在它已經落伍了,C727比它更省油,而且航程更遠。”
聽著兒子的介紹,他點了點頭,有些感慨的說道:
“真沒想到,二十多年前,他們居然可以造這么大的飛機。”
感慨之余,他坐在坐位上,似乎是在用身體感受著這架飛機的座椅。說道:
“我還是第一次坐咱們自己人造的飛機,上一次坐飛機,還有幾十年前,坐美國人的C47…”
看著父親小心翼翼的摸著扶手,感受著座位的模樣,張鴻意說道:
“父親,現在我們不僅能造飛機,而且還能把人送上太空,送上月球。”
點了點頭,男人說道:
“到港島的時候,飯店的徐老板請我們看過電影,真沒有想到,我們唐人會這么厲害,居然和美國、和俄國一樣,把人送上了月球,還建了月球基地。
對了,那個王寶賢,對,沒錯,就是他,人類第一個進入太空的地球人。他可是我們唐人之光啊!
他可真的非常了不起啊。”
直到現在,他都記得第一次在電視中看到那些錄像的時候,他和朋友們驚愕的模樣,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內心中的震驚。
他們所震驚的不是外面這個世界二十六年來的變化如此之快,他們震驚的是SEA,一個陌生的,過去甚至都沒什么印象的國家,在短短的二十六年里,所取得的輝煌成就。
當看著王寶賢在太空中唱著“恭喜你”的時候,這些經歷過那個苦難歲月的人們,無不是痛哭流涕,只有他們才知道,那一聲“恭喜”背后,到底隱藏著多少苦難。
雖然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遠去了。
但是此時,當他們看著電視里的畫面時,激動是在所難免的。
而更讓他們激動的是——王寶賢,他是唐人,出生在唐山的唐人。
就和他們一樣。
那一天,他們就那樣看著電視,看著錄像帶,看著里面播放的畫面,他們是激動的,也是感慨的。
甚至在得知電視機和錄像帶也都是SEA制造,而錄像帶、錄像機還是SEA的發明時,他們無不是被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隨后,他們又從錄像帶中看到了SEA,看到了被稱為“未來之城”的長安,看到了“太平洋的明珠”東寧。
他們甚至還看到了去年德國世界杯,SEA球隊擊敗一個又一次強隊的畫面。
在那幾天之中,他們看到了太多過去聞所未聞的東西。
而這些也讓他對SEA有了初步的認知。
其實他非常清楚那邊為什么會給他們放這么多紀錄片。就是為了讓他們這些剛從另一邊過來的人了解這個世界的變化。
雖然那邊沒有什么能夠拿出手的。可是sEA——也是西方的一員。
終于,當飛機起飛的時候,他在輕輕的抓著扶手的時候,他想到自己的那些老兄弟,問道:
“對了,他們,他們怎么樣…”
因為那邊把始終拒絕他們過去的原因,現在那些朋友無不是心冷至極,他是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團聚了,可是其它人呢?
“放心吧,他們沒事的,暹羅和大馬都有老兵協會,那里有不少老兵,他們會幫助他們的,如果他們愿意的話,可以到那邊去的。”
兒子的回答,讓他點了點頭,寬慰道:
“嗯,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點了點頭,言語中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待。
幾個小時后,當飛機抵達的長安時,和很多第一次來到這里的人們一樣,他也貼著舷窗看著地面,當他看到長安的天際線,看著在海天之中那些摩天樓的時候,他忍不住輕聲喃語道:
“真,真的難以置信,真的難以置信啊…我們、我們…”
說著,淚水從他的眼中流了出來,他的聲音哽咽著,沒有人聽到他在說什么。而一旁的兒子則輕撫著父親的后背,輕聲勸說著他。
良久,在他的情緒恢復后,飛機已經降落了,在他隨著兒子走出登機橋時,卻有兩名穿著便裝的人員攔住了他們,他們微微鞠首行禮。其中一位則對他的兒子說道:
“張先生,現在外面有很多記者都希望采訪張老先生,但是考慮到令尊特殊的身份,我們希望你們能夠拒絕采訪。”
來人并沒有解釋他的身份,而只是用不容質疑的語氣對張鴻意說道:
“這也是我們批準令尊依親入境的時,達成的共識。”
這個共識是什么呢?就是出于人道主義考慮允許他過來和家人團聚。但是也就是團聚而已。不能夠接受媒體的采訪,也不能夠公開發表其他任何言論,否則會在第一時間被吊銷依親簽證。
“是的,先生,我明白。”
張鴻意點了點頭,說道: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請你們放心,我和我父親都沒有任何接受采訪的意愿。”
對于父親來說,他現在所需要的僅僅只是和家人團聚。然后度過余生而已。
“好的,既然如此,那么請您和張老先生跟我們過來,你們可以通過VIP通道離開機場。”
對于此,男人并沒有任何抗拒,他知道這是兒子與官方達成的共識,而且他真的也沒有興趣去回答記者的問題。
有什么好回答的?
對于已經70多歲的他來說,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和家人待在一起。至于其他的一點都不重要。
在得知那邊拒絕他們過去之后,他的內心總是失落的。甚至可以說是憤怒的他們不過就是一群風燭殘年的老人。可是那邊卻視他們如禍水。
哎,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十幾分鐘后,他就坐上了兒子的汽車,在汽車駛出機場后,他看到兒子把車停在了路邊,然后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爸,我先給大哥打個電話,讓他們不要在機場等著了,我們先回家。”
“電話?”
他愣了愣,就看到兒子在那個黑色的小盒子上按下了幾個數字…這是什么?
看著兒子把它放到耳邊,他詫異道:
“這是電話?”
“對,移動電話…”
想起父親從來沒用過它,張鴻意便解釋道:
“這個也是SEA發明,爹,你不知道,當年閣下訪美時,就在白宮前,用移動電話接了電話,全世界當時都被驚呆了…”
恰在這時,電話接通了,在兒子和大兒子通話時,他愣頭愣腦的看著兒子手里的電話。
不需要電話線,也沒有笨重的電話機,就這樣可以直接在車里打電話,這實在是太過神奇了。
神奇!
如果說有什么感覺的話,他所感受到的就是神奇,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神奇,以至于讓人感覺到有些匪夷所思。
因為張鴻意和大哥他們并不在長安居住的關系,所以,他們先去了高鐵站,將租來的汽車停在停車場之后,就進入了車站。
火車站的玻璃穹頂漏下淡金色的陽光,他和兒子站在月臺上,然后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周圍。
廣播正用清脆的女聲報站,她的聲音輕緩,聽起來完全沒有先前在大陸時乘車時的那種激情洋溢。
突然一陣氣流掃過腳踝——不是綠皮火車進站時那種震得地皮發顫的轟鳴,白色的列車像被無形的手推過來,悄無聲息地滑進站臺。
他猛地睜大眼睛。
這就是高鐵嗎?
這東西比他在錄像中看過的更驚人。他下意識地后退半步,皮鞋跟磕在水泥地上發出悶響,腦子里卻閃過半個月前乘火車的情景:綠皮車廂爬滿鐵銹的扶手,進站時像頭喘著粗氣的老牛,蒸汽裹著煤煙味撲得人滿臉黑灰,車輪碾過鐵軌接縫的“哐當”聲,隔著三站地都能聽見。
鼻尖總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檸檬消毒水味,混著空調送出的清爽氣流,徹底驅散了綠皮火車里揮之不去的煤煙味、汗味和劣質煙草味。淺灰色的座椅像被熨斗熨過似的挺括,椅套針腳細密得看不見線頭。
“這,這就是高鐵…”
他在錄像帶里看到過這種白色的高速列車錄像帶里稱它為子彈列車,也是sEA的象征。
“是的,父親,這就是高速列車…新世紀未來號,運行時速超過270公里。”
“真了不起啊!”
上了車后,他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周圍,然后在兒子的幫忙下找到座位坐下。
他們坐的是二等車廂,車廂里的乘客不多也不少。
列車啟動時他毫無察覺,直到窗外的站臺像被橡皮擦抹去似的往后退,才驚得攥緊了扶手。時速表在前方屏幕上跳著數字,100,150,200…
小餐板上的瓶裝綠茶連一絲漣漪都沒泛起。
這讓他想起月前乘車前往穗城,經過漢粵鐵路時,綠皮車廂晃得他把搪瓷缸里的茶水都能灑出來。
感受著兩者的不同時,車窗外的景象突然活了過來。
車廂外工廠的鐵皮屋頂連成藍色的海洋,看著車窗外的,連綿的廠房,他的目光中充滿了驚訝。
很快,當高鐵從工業區穿過之后,居民區又闖進了他的視線之中——一排排獨棟的小洋樓,整齊的排列在大地上,在小洋樓之間的道路上,有汽車在那里行駛著,幾乎每一個小洋樓前,都停著一輛小汽車。
“爸,這就是這里的社區,大多數人都是住著這樣的房子…”
兒子的話,讓男人驚訝道:
“你是說這里的老百姓,真的都是住著這樣的房子是嗎?家家還都有小汽車?”
在某種程度上,雖然他從錄像中了解到了很多關于這里的事情,但是在他看來這難免會有宣傳上的東西。
畢竟,對于宣傳,他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但是現在,僅僅只是從車廂里向外看去,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讓他處于極度的震驚之中。
斜前方兩個穿學生制服的女孩正在討論著什么,她們的校服整潔漂亮,車廂里的乘客的穿著也都是整潔的,看不到破破爛爛的補丁。
他們所有人的臉上不僅是紅潤的,而且都洋溢著笑容,當他把目光投向他們的時候,面對這種打量他們總會回應以微笑,所有人都是親切的。
既沒有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也沒有那種警惕,只有一種祥和,或者說平和,還一種是什么呢?
自信!
他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了這個名詞。
是的,他們都是自信的,無論是男人,女人,大人,還是小孩,他們都是自信的。
他們和他見過的人是不一樣的,無論是記憶深處的人們,還是月前在火車以及飯店里接觸過的人,都是截然不同的。
他們的身上所洋溢著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雖然很陌生,但卻讓他感慨良多,就這樣高鐵一路前行,而他就這樣用一種外來者的眼光打量著這個陌生且神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