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雨絲斜斜地劃過維多利亞港的夜空，在半島酒店的落地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宋國強用食指輕輕撥開百葉窗的一條縫隙，注視著樓下閃爍的霓虹。九龍半島的燈火在雨霧中暈染開來，像一幅被水浸濕的油畫。
“您的茶，先生。”
服務生將茶具輕輕放在雕花飯桌上。
宋國強點點頭，從西裝內袋抽出一張港幣遞過去。
“一會客人來了就不要進來打擾。”
門鎖咔噠一聲合上后，他看了眼腕表：19:47。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十三分鐘。
20:00整，敲門聲準時響起。
金良銘走了進來，他的表情嚴肅，似乎壓抑著什么怒火。在看著宋國強時，好一會，才說道：
“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看了對方一眼，宋國強反問道：
“解釋？什么樣的解釋？”
“你們的演習！”
金良銘厲聲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們永遠都不會屈服于外國威脅的，如果你們想要打世界大…”
不等對方說完，宋國強直接反問：
“你們為什么會覺得是我們想打？”
金良銘一愣，就在他想說你們的演習就是司馬昭之心時，卻聽到對方反駁道：
“我們所進行的是一次反對擴張主義行徑的預防性演習！”
“笑話，這么多年一直推行擴張主義的是你們。”
“那么我們占領那個國家的土地了？”
宋國強的反問，讓金良銘一下變成了啞巴，他想說SEA的土地都是殖民時代的產物，但確實不是他們搶的，他們只是從殖民者的手中“買”來了土地而已。
即便是說出來，也就是圖個嘴上痛快。
“實現國家的統一是越南人民的共同愿望，況且在南方戰斗的是起義的南方民眾，這與北方有什么關系？”
面對金良銘的辯解，宋國強的嘴角上揚，說道：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這些騙鬼的話，就不要再瞎扯了，我們的這場演習，只針對一個對象，就是持“擴張主義”的敵人。
如果他們不試圖以武力改變邊界，那么，這只是一次空洞的演習，如果有人試圖撕毀和約，那么，為了地區和平，為了避免區域局勢惡化，我們就會采用堅決的措施實施全面遏制！”
他們都不是外交官，他們只不過是傳聲筒而已。現在他們所需要表達的就是各自的立場。
金良銘沉聲回答道：
“美國人已經灰溜溜的離開了！英雄的越南人民是絕對不會屈服的，而且全世界正義的人們，也會支持正義的事業，支持越南人民抵抗侵略。”
面對他的回答，宋國強先是沉默片刻，然后又說道：
“你知道的，我們并不是美國人，美國人會讓白宮的政客決定如何進行戰爭，我們的將軍去決定戰爭，我們打仗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贏得戰爭，至于其它的附加傷害，我們從來不會考慮，我們會采用一切手段，只為了贏！”
在說話的時候，他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看著金良銘，用冷冰冰的語氣說道：
“我們不會低估北越人的韌性，我們也非常清楚的知道，這個韌性源自于那里，美國空軍的“后衛行動”只用了十幾天的時間，就讓他們坐到了談判桌前，而我們只會在一開始，就展開這樣的行動，我們的空軍以及戰斧式巡航導彈，會確保他們所有的橋梁、工廠、港口都會被摧毀。”
在宋國強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金良銘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非常清楚對方不是在威脅，而是在講述一個事實，他們的空軍確實能做到，畢竟，他們同樣擁有大量的戰略轟炸機。
如果進行戰爭的話，他們肯定會用轟炸機對北方進行全面轟炸。
“你知道嗎？越南戰爭對于美軍來說只不過是一場跨洋局部戰爭，美軍并不想把越南戰爭打成三戰。
所以他們謹守著白宮劃定的界線，即便是美軍能把滲透到南越的北越軍隊殺光，美軍當年就差不多做到了。
但是那沒什么，幾年后，北越會有新一代青年成長起來，再在領袖的號召下拿起槍，繼續往南越滲透，殺是殺不完的。那些猴子只要逃回就能休整等著下一場游擊戰，用人命推都能把美軍耗死。
而那個時候美國國內的反戰情緒會拖垮美軍。但是我們不一樣…”
在說到“我們不一樣”的時候，宋國強特意加重了語氣，他的目光如炬：
“對于我們來說，這涉及到我們的生死存亡，我們會全力以赴，我們從來不在意什么全世界的看法。”
輕蔑的發出聲輕笑，宋國強又點著一根香煙，他的神情和語氣之中，就好像是再提這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看著對方說道：
“而且我們還會找到那些發動戰爭的人——從他們的最高層到那些制定計劃的的將軍們，他們都會是空軍獵殺的目標，殺死他們，結束戰爭！
當然，戰爭是不會結束的，我們會確保把戰爭燃燒到北越，我們的空軍將確保北越永遠都無法打贏任何一場戰斗，而我們的武器也將會提供給任何愿意推翻北越統治的人，我相信在那里會有很多人愿意拿起武器去反抗他們，只要他們得到足夠的支援…”
說罷，抽著煙的宋國強吐出一口煙霧，看著對方用輕蔑的語氣說道：
“金先生，你覺得這樣一來這場戰爭，誰會是最后的贏家呢？”
面對這樣的問題，金良銘的表情一時青一時白，滿面憤怒的他甚至想要站起來大聲斥責——你們就是一群屠夫的時候，他的理智卻告訴他——不能這么做。
因為你永遠無法用“屠夫”這個名字去攻擊“屠夫”。
人家可是職業的好不好！
“你們這么做是會…”
“會什么？”
吐出煙霧，宋國強的語氣依然冰冷：
“北越高層總是說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但是現在，他們需要明白——一旦戰爭爆發，他們就會明白什么是代價！”
冷冰冰的語氣讓整個房間里都變得冰冷起來，他們就那樣看著彼此，似乎都是想要確定對方不是虛張聲勢。
他們都不是官方的代表，他們都只是傳聲筒而已，都只是“商人”，就這樣，兩個人默默的抽著煙，良久之后，金良銘才說道：
“外面的雨下來的越來越大了…”
“是啊。”
宋國強朝著窗外看了一眼，然后說道：
“但總有雨過天晴的一天。”
金良銘不于置否的點了點頭，然后他又說道：
“聽說你的公司在暹羅投資了一家石化工廠是嗎？”
在了解到彼此的立場之后，現在他們的話題又回到了正常話題上了，又回歸了他們原本的身份——商人。
“哎，這也是沒有辦法啊，你們的石油高蠟高硫，普通的煉化設備根本就無法加工，說起來，按我們之前商定的那個價格，我基本上是要虧本的。畢竟，原本我們只是想要做個倒手生意，結果現在到好，直接變成重資產生意了，”
這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宋國強只是在強調自身的價值，他的價值是什么？就是唯一愿意采購其石油的人。
“你知道的，投資重資產生意，是需要占用很多資金的。”
聽著他的抱怨，金良銘只是笑了笑，然后說道：
“其實你的利潤還是非常大的，至于你們之所以會在暹羅投資，一個最簡單的原因，就是這幾年暹羅的經濟速度發展非常快，那里未來對石油的需求也會越來越高，你們只是選擇了一個好時機進入而已。”
人口足足有4600萬的暹羅，是整個南洋經濟圈中人口僅次于SEA的，人口眾多雖然為他提供了充足的勞動力，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他的經濟發展，畢竟，SEA的工業轉移規模，暹羅只是承接工業轉移支的一個地區，在王國復辟最初的幾年中，得益于工業轉移，經濟開始初步工業化。
但是暹羅很快就迎來了他的風口——由于越戰的影響，暹羅成為美軍的重要后勤基地，不僅接受了大量的軍需訂單，高峰時期有多達5萬美軍駐扎在暹羅，軍人消費繁榮了當地的市場，也刺激了經濟的發展。
由此，暹羅的經濟發展進入高峰期，去年以551億美元的國民生產總值，移居南洋經濟圈第二，在人均GDP超過1200美元的同時，人均工資也第一次超過1000美元。
雖然這些數字放在發達國家是不夠看的，但是放在整個亞洲來說，其經濟總量僅次于SEA、印度以及大國。
也正因如此，宋國強的永和公司才會在當地投資了石化工廠，本質是因為其經濟快速發展，使得他們對石油的需求只會越來越高。
“金先生，你還和過去一樣，對生意的嗅覺敏銳的很啊。”
宋國強不以為意的看了對方一眼，然后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
“不過，我的興趣也就只是做生意而已，其它的我倒不怎么關心。”
“一樣，我也只是關心生意而已…”
金良銘笑道：
“隨著經濟的發展，將來，那里對汽車的需求也就會越來越高，石油市場也是非常龐大的，而考慮到我們與他們之間有著正常的關系，所以，我希望將來我們有機會進入暹羅市場。”
他口中的正常是什么？
指的是暹羅是最早和其建交的國家，那怕是王國復辟之后，也沒有中段，至少在官方層面上，他們一直保持著正常的關系。
“暹羅的市場對所有人都是開放的。”
宋國強說道：
“他們愿意和誰做生意，那是他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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