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巷夷為平地。
不知為何,本該盡快到場的揚州衛遲遲不見蹤影。
周圍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江禾推著輪椅上的司檸來到清水巷魚府,烏合等人已經從暴食福地里回來。
“老大,清水巷這個名字也太囂張了吧。”
烏合舉目眺望,附近三四個巷子都是魚氏大宅區域,揚州城核心地段寸土寸金,眼前卻是瓊樓玉宇,水榭歌臺,一副豪奢至極的氣派,甚至遠遠超過了王府。
魚氏掌握著江南漕運和鹽政,每年應當向朝廷輸送四百萬石錢糧,但到達國庫的時候,僅有四分之一,就算如此,也得江南世家配合,戶部是世家們的自留地,否則換成其他派系,連四分之一都收不上來。
“水至清則無魚。”司檸小臉惡狠狠道:“我可是南梁大大的忠臣,一顆忠心天地可鑒,這幾年忍辱負重,置身水火,搶救臟銀,禾王爺千萬別錯怪了我。”
“錢呢。”江禾低頭道。
司檸驕傲地回答,“基本都花光了。”
江禾嗤笑一聲,懶得跟這家伙斗嘴,按照司檸的說法,她已經成為了貪婪候補,根本能力是煉化具有財富象征流通金錢,臨時增幅攻擊威力或者強化防御,還能將金錢煉化為能量和生命力,恢復自身或者他人。
只要錢財充足,最低保持列強級水準不難,缺陷在于錢財耗盡就要打回原形。
至于從失樂園世界奪取貪婪候補的代價,司檸的雙腿被當地兇獸咬斷,即便事后花費巨大代價補全了肢體,但兇獸將雙腿連同靈魂一起吞滅,依舊無法獨自站立。
“機械肢體、殖裝肉身、肉白骨丹、生命泉水…”司檸無所謂地說道:“總之什么方法都試過了,部分靈魂泯滅無疑是不折不扣的重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嘍。”
以逐鹿世界的武道說法,這種傷勢已經涉及到了大道根本。
江禾俯身伸手,撫過對方衣裙下白皙如玉的修長雙腿,樣子很好看,本質卻全無生機,再過幾個月估計就要枯萎凋零。
“暫時救不了。”
江禾說道:“不過靈魂重傷并非徹底死亡,失去局部也不是整體,我的某項能力應該有效,將殘缺復原成完整即可,但位格得達到傳奇再說,你先準備報酬吧。”
司檸比了個“OK”的手勢,哈哈笑道:“拿殘疾人身份競爭胭脂榜太吃虧,等恢復了讓你先爽一爽,好兄弟不必客氣。”
“呵呵。”
一行人來到魚府前,門口站著數百名揚州衛,盡數身負紅色鎧甲,腰間劍鞘霜白。
魚府內傳出哭天喊地的哭聲,甲士們將魚氏嫡系成員一一押走,兩名四境亞英雄級別的大供奉守在魚老太君身邊,考慮到謝安南生母的身份,她是唯一的例外。
“姑母救我!”
魚氏家主遭遇羈押,臉色驚恐,他這個地位,當然知道不動則矣,一動基本就是塵埃落定,天下第六的謝安南不失勢,連皇帝也不會逼迫魚氏宗族。
“你且安心去,我這就傳信安南,萬事隱忍!”魚老太君抹著眼淚說道。
場面極為混亂,大大小小遠近分支數百口人陸續押上了囚車,兩名大供奉站在原地,沒有半點出手的意思,論戰力他們當然能擊潰幾百揚州衛,但決定勝負的戰場根本不在這里。
男丁在前,女眷在后,又以嫡系為主,分支為輔,這次事態極為嚴重,連門房也未能逃脫。
“呦,這不是四姐咩。”
“幾個時辰不見,落魄了呢。”
司檸極為亢奮,甩著舌頭推動輪椅上前,她來到一名雍容華貴的貌美女子身前,瘋狂嘲諷,完全不顧對方默默垂淚的可憐樣子。
“咩咩咩,到了大牢,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嘍,不清不白地罪女,往后怎么攀高枝呀,誰知道獄卒會不會色膽包天,真是天可憐見。”
“你這個賤人!!”
“我當初就該把你發賣!”
貌美女子臉色變得擇人欲噬,幾乎快要失去理智,喊道:“來人,快來人,她是魚氏五小姐,憑什么漏了她!”
幾個百戶聞言神色微動,立即率人上前,卻被骸骨龍騎阻止。
司檸還在貼臉嘲諷找樂子,另一邊揚州衛指揮使找到了某人 “王爺,郭桓案發,此事涉及江南揚州上下數千屬官,陛下旨意緝拿待斬。”
江禾平靜道:“我替陛下行刑。”
腰間黑刀出鞘半寸,一縷縷刀罡溢出街道,人頭紛紛落地,魚氏家主死不瞑目,四小姐臉上還殘留著憤怒。
驚變驟起!
不單單是魚老太君和指揮使,連司檸也呆在原地。
“即日起,魚氏由魚檸當家。”
“烏合,過去幫一把,家財對半。”
陰鷲青年抱拳道:“明白。”
揚州衛們面面相覷,很明顯雍王看上了魚氏家財,這位陸地神仙兼實權藩王堪稱肆無忌憚,看上了就搶,根本無所謂規則,也完全不在乎后果。
指揮使硬著頭皮道:“此事,卑職務必要稟報朝堂,請圣上定奪。”
“隨你。”江禾回答。
魚老太君悲痛欲絕,正要撲上去跟某人扭打,司檸連忙推動輪椅招呼左右婢女攔住。
“姑奶,萬事隱忍!”
“你這個狐貍精,墨兒說你紅顏禍水我還不信,今日滅門之禍,全因為你。”魚老太君滿臉憎恨地大喊,“我死不瞑目啊!”
司檸撓了撓臉頰,有點不好意思。
“過獎。”
魚老太君聞言直接氣暈過去。
揚州衛相繼離開,魚氏大門緊閉,一只灰鷹落至肩膀,江禾聽不懂鳥語,連忙招呼烏合過來翻譯。
“老大,以郭桓案為借口,漕運總督指揮龍驤軍滿城逮捕,估計是要發動一輪肅清,現在抓了屬官世家數千人,羈押在布政司。”
龍驤軍是京師六禁軍之一,人數三萬,相對精銳,如今不過來了三分之一,就足以威懾當地的揚州鎮兵,而且郭桓案顯然不是臨時起意,揚州總兵麾下,因謝氏失勢,倒戈者不勝枚舉。
江禾若有所思,道:“瘋了。”
烏合猜測道:“恐怕是要刮骨療傷。”
比起剛剛滅門魚氏的某人,梁武帝更為瘋狂,借著謝安南不在,雍王坐鎮的關鍵時刻,直接要掘世家根基,大規模地肅清屬官,力度和鹽鐵官營,考成法和一條鞭法如出一轍。
目前,整個揚州城都沒有激烈的抵抗。
因為雍王就在城中,而且行蹤不明。
作為宗室親王,天然歸屬于皇權,站在此刻世家們的對立面。
“那我豈不成了背鍋的。”江禾暗忖,等到世家反撲,江南十州流寇四起,誰是罪大惡極者,簡直不問可知,而且世家遭遇毀滅性打擊,失去組織力,他將失去索要銀錢和功法的對象和渠道。
暴食黑光流淌而出。
滿地魚氏成員的尸體消散重組。
在經過暴食福地的血戰之后,江禾對于能量的利用率得到了質變,不僅是招數耗能下降四成,從前制作一名普通黃金惡煞兵需要五具素材,現在只需三具。
滿地黑光里,兩百名惡煞兵撐地起身。
“開啟魚氏武庫,前往布政司。”
揚州,花月坊。
此地因花月樓日夜燈火不熄而聞名,從前以“朱紫”為名,花月樓隸屬于魚氏,也就是謝氏陣營中的一員,往日布政司內屬官大半都算常客,出門就是昏天黑地的歌舞宴請。
此刻,布政司里落針可聞,極為壓抑。
揚州布政使、按察使、總兵等人已經全部褪去官服,并排坐在椅子上,手邊只有粗陋茶水,至于大廳四周,更是席地坐滿了屬官,這些都是能登上臺面的,院子里天寒地凍,一夜過去免不了風寒生病。
“有隱情的繼續交代,望各位書信家中莫要自誤,如今雍王殿下坐鎮揚州,這位可是殺俘無數,陣斬了天下第八的北魏郡王元長陵,別怪本官沒有事先提醒。”
漕運總督冷笑連連,揚州七郡世家遍地,又因繁華吸引了各路江湖高手,若非今日情形特殊,朝廷派誰來都要鎩羽而歸。
布政使一身內襯,抿了口茶水,從容道:“我勸大人行事留一線,謝家主只是進京,又無訃告,朝堂離開世家如何治理天下,沒有富戶供養,天禪寺怎能香火不斷,就算是那閹人肖青枝,也是謝皇后生前提點上來的。”
“謝安南不會死,也不妨礙揚湯止沸。”漕運總督譏諷道:“你們這群家伙和禍亂朝綱的書生一樣該死,以我之見,十年殺一茬,正好!”
揚州總兵惱火道:“殺了我們,我看你怎么守揚州城,流寇昨日已至城外五十里。”
忽然間,揚州衛指揮使踉蹌進來,沒等他說話,江禾推門而入,兩百名惡煞甲士將布政司包圍,龍驤軍士兵個個如臨大敵。
“王爺!”漕運總督驚呼起身。
皇帝親信,二品大員,固然可以在揚州百官和謝氏嫡次子面前自矜,但面對天下第七的實權藩王,依舊遠遠算不上平起平坐。
江禾掃視一周,平靜道:“即刻起交錢走人,以功法為主,神兵最佳,交一個走一個,郭桓案和鹽鐵官營兩件事,你們看著給,報價只有一次,不符合我預期的,超過次數的,結束時還留在這里的,就地格殺,”
“王爺萬萬不可!”
漕運總督臉色大變,兩名惡煞兵立即上來將其押走,關于郭桓案的一應文書全部收走,包括舉薦者也關押起來。
江禾拉過椅子坐下,閉目養神。
人群里,一個咳嗽連連的年輕公子起身,見禮道:“謝氏祠堂有一件先祖兵刃,名為大獵九州刀,鋒利至極,位列神兵榜第四,不知王爺可否滿意,我這就差人拿來。”
“謝氏嫡長子,送客。”江禾擺手。
兩名惡煞兵滿臉笑容,上前扶走年輕公子。
“王爺,家父還是江湖名宿,家中藏有通俗功法七萬卷,可否抵命。”
“銀錢十七萬兩,求王爺網開一面。”
“王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世代清貧,愿將積蓄七千兩盡數奉上。”
江禾睜開眼睛,一柄黑色本命劫劍飛出,將第三人梟首。
短暫的寂靜過去,眾人爭相開口。
永慶二十年,十月十九日。
當清晨來臨,揚州布政司前方的街道上,停滿了兩百四十輛馬車。
銀錢七百二十萬兩,不朽級功法四十二卷、史詩不隕功法三千九百卷,至臻級尋常功法四萬兩千卷,整個揚州紙墨告罄,各個世家派出大量人手抄錄,總數量達到了玄禁山莊的七成底蘊。
布政司里,地面僅有二十幾具尸體。
江禾端詳著大獵九州刀,以及一柄墨綠短劍,兩者均為不朽級武器,他當即喂給長恨龍槍,完成晉升。
[效果④:血狼煙——狼影造成與全力出槍攻擊相等的傷害,其中90%轉變為貫穿傷害,一次最高釋放一百頭狼影]
[效果⑧:兵魂——造成200%額外靈魂傷害,獲得靈魂處決被動:當完全摧毀肉體時,對精神發動處決效果(視線位格決定)]
[效果:神兵——亞傳奇級震蕩、亞傳奇級碎甲、亞傳奇級撕裂,亞傳奇級毀壞,亞傳奇級虹吸、攻擊可造成持續流血(龍血之痛)]
[備注:長槍中的長槍,奢侈中的奢侈,亞傳奇因它有了全新的定義,作為王者專武,它只認可那個殺死它的人(寶石已隨長槍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