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類似于悶鼓與撕破幕布的混合聲響之中，四聯裝的二十三毫米口徑速射炮，打出了真正意義上的彈幕。
四聯裝的炮管，射速極快，
呼嘯而來的炮彈爆裂，紛飛的彈雨在策馬奔騰的馬隊之中。
每一次的爆發，都會清空附近區域，打出一片血霧。
連續密集的轟擊爆炸，在一定區域內形成了可怕的金屬風暴，形成了隔絕生命的彈幕壁壘。
這一幕，看的遠處的僧格林沁目眥欲裂。
“走走”
他大聲呼喊，用力揮舞手臂招呼“所有人快走！”
眼光與能力，他還是有的。
這恐怖的一幕，壓根就不是人力能對抗的，此時此刻未有逃跑才是正確的選擇。
混亂的戰場上，只有附近的人才能聽到他的呼喊。
好在蠢貨并不多，絕大部分人都明智的選擇了打馬逃亡。
林道一點都不著急，控制著車速跟著，炮口不斷指向人馬密集的地方，打出連串的彈雨。
就這么追追逃逃的，兜兜轉轉之下，僧格林沁愕然驚覺，自己居然又跑回之前出發的地方了。
前往后跑一段路程，就是大運河了。
他此時見不到規模龐大的整個戰場環境，也不知道現在朝廷大軍的實際情況如何。
可看不遠處，那些欽差大臣勝保親自帶領的督戰隊，正在不停的砍人頭，就知道事態就在不斷惡化之中。
通常逃兵都是出現在處于劣勢的一方里。
他緩了口氣回頭張望，身后那可怕的轟鳴聲響，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停歇了。
只見遠處那古怪的鋼鐵巨獸，正在緩緩向著遠處行駛。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可毫無疑問這是好消息。
僧格林沁急忙派出身邊親衛們，去收攏重聚馬隊。
數量高達數萬的馬隊，自然不可能全都集中在他的身邊。
實際上他只是帶著部署在左翼的馬隊，而且之前出擊之后，就是逐漸分散開來。
各路馬隊由都統副都統乃至于翼長參領們帶領，多的高達數千之眾，少的只有數百騎。
他們分散在廣袤的戰場上，干什么的都有。
有的與一支支太平軍的軍陣糾纏，有的陷入了鐵絲網之中難以自拔，有的試圖突襲炮兵陣地，卻是被攆的跟鴨子似的亂跑。
最多的，則是遠遠游弋在戰場邊緣，偶爾做做樣子沖殺一陣，可實際上就是在避戰。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這可不是二百年前了。
能有勇氣出現在戰場上的，就已經是這個時代旗人之中的佼佼者，堪稱好漢了。
不能指望他們全都悍不畏死，愿意為大清去送命。
此時此刻，哪怕遠遠躲開卻并未直接開溜的，就已經算是對得起大清這么多年發放的鐵桿莊稼了。
林道駕駛著石勒喀河自行火炮轉向，就是去打這些想跑又不敢跑的馬隊。
順道給炮管降降溫。
連續的高速射擊，會導致炮管溫度急速升高，磨損也在加大。
哪怕使用的都是高性能的炮鋼，也不可能一直不間斷的開火。
這又不是百萬大軍擠一個村子里的爽文。
實際上此時林道的行動，對戰場的影響并不大。
太平軍各部，按照之前軍議的時候商定好的戰術規劃，正有條不紊的執行中。
戰術核心很簡單，炮兵轟轟轟，步兵沖沖沖 各處炮兵陣地不斷向著預定目標開火，各隊步卒火槍兵們，則是不斷向前推進，擠壓對面的生存空間。
隨著戰局的進一步變化，之前并未開火的130毫米口徑大管子，也開始噴吐憤怒的火焰。
‘嗚’
重型卡車過隧道的沉悶刺耳聲響，從天空之中傳來。
真正意義上的重炮炮彈，呼嘯著從天而降，狠狠砸入了韃虜們的軍陣之中。
這種口徑的重炮炮彈，威力極為恐怖，殺傷范圍基本上都是以足球場為計量標準。
或許會因為人與馬匹的身體，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東西所阻擋，吸收一部分的威力，可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依舊是屬于超綱了。
沒有絲毫的意外，當一批接一批的重型炮彈落下的時候，之前就已經開始出現逃兵的韃虜步卒們，迅速陷入了驚慌失措與潰逃的節奏。
潰散的規模是如此的龐大，督戰隊甚至都已經殺不過來了。
步卒的潰敗，對于馬隊來說是致命的。
沒有了步卒們的牽制，這些馬隊很快就會失去戰斗的意義。
面色鐵青的僧格林沁，招呼四周所有能夠聯絡上的馬隊，循著炮聲來的方向，拼命打馬前行。
這種恐怖的重炮，帶來的是毀滅性的打擊。
若是不能摧毀，此戰必敗！
“怎么可能？！”
一路跑了差不多二三十里地了，依舊是未曾尋著太平軍重炮蹤跡的僧格林沁，難以置信“這是什么炮？竟然能打這么遠？！”
又快馬加鞭行進了十余里地，方才終于是見著了那一門門擁有長長炮管，斜指向天的恐怖巨炮。
“方位1720”
“范圍4750”
“預備，放！”
‘轟’
炮口處噴射出驚人的火焰與硝煙，一枚為紅光包裹的炮彈，呼嘯著脫膛而出飛向了大運河岸邊。
像是這般的巨炮，散布在方圓里許地的陣地上，足足有二十余門之多。
每一次的炮口火焰，都預示著地府開門。
手中舉著單通望遠鏡的僧格林沁，壓下了心中對這種恐怖巨炮的畏懼。
他大聲呼喊，策馬來回奔跑為所有跟隨他來到這里的馬隊鼓勁。
充分動員了士氣之后，約有數千騎兵，吶喊著駕馭疲憊不堪的戰馬沖向了炮兵陣地。
不是他們不想給戰馬休息的時間，而是步卒大陣那邊明顯就要崩了，實在是時間緊迫耽誤不得。
而且這里遠離戰場。
他們是繞路而來，算算直線距離的話，差不多也能有二十里地的距離。
附近的太平軍不多，估計只有幾百人的規模。
在僧格林沁看來，只要自己的馬隊能夠沖進去，必然能夠殺光這些發匪。
然后，他們在外圍就遭遇了鐵絲網的阻攔。
長長的鐵絲網，以圓環的形式鋪設在炮兵陣地四周，足有好幾層之多。
之前已經見識過這東西的威力，僧格林沁心中也有了應對的辦法。
他鼓舞馬隊硬沖，用人與戰馬的血肉，硬生生的在鐵絲網之中鋪設出一條血肉通道出來。
這些馬隊，也算是韃虜們最后的勇士了。
真的有人咬著牙策馬，一路沖入鐵絲網陣中，用這種血肉模糊的方式，突破了鐵絲網的阻礙。
血肉通道難以前行，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策馬，甚至許多人干脆翻身下馬，踩著還在掙扎慘叫的人與馬涌向那些不停開炮的巨炮。
層層迭迭的鐵絲網，擁擠且密集的人群。
去過索姆河打仗的英吉利人，若是穿越過來見到這一幕，立馬就會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果然，當第一個馬隊韃虜突破了晃晃悠悠的鐵絲網，揮舞兵器沖向巨炮的時候，沉悶的機槍聲響起。
林道之前的確沒給這些巨炮，安排太多的守衛。
那是因為，在炮兵陣地這里，有著足足數十門之多的馬克沁！
別看現代世界里，馬克沁是老到不能再老的老古董，可在這方時空之中，這就是妥妥的地府鑰匙。
眾多馬克沁重機槍一起開火，數十道的火焰長鞭從多個方向掃入密集的人群。
其結果，用操作馬克沁的太平軍將士的話說就是 ‘殺到惡心想吐！’
數千馬隊洶涌而入，卻是在殘酷的交叉火力之下，猶如割麥子一般被放倒。
揮舞御賜寶刀，大聲呼喊鼓舞士氣的僧格林沁，為一串彈鏈所掃過。
沒有影視劇里的慢鏡頭，更加沒有影視劇里硬抗重機槍子彈，還能活蹦亂跳或是交代遺言的場景。
當場就倒下了，身子被打的殘破不堪，連句話都沒有留下。
重機槍的威力就是這么大，影視劇里是被弱化的過于嚴重，簡直就是把重機槍給弱化成了一穿兩個眼的三八大蓋。
實際上在僧格林沁被打倒之前，馬隊就已經陷入了崩潰。
四十年后，五十個人的英吉利小隊，用四挺馬克沁就擊退了五千祖魯人，并且射殺其中三千人以上。
而此時這支馬隊，面對著的是數十挺，用現代工藝制造，使用現代工藝子彈的馬克沁重機槍！
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內，這支馬隊大部分人就已經倒下。
除了戰死的，受傷倒地的，還有聰明人。
他們選擇趴地上，以此來躲避彈雨。
至于沒那么聰明的，則是哼哧哼哧的將后背暴露在槍口下，一路被追著射擊到了三里地之外。
這可不是說三里地之外就打不到的，而是射手們改變了射擊方式。
將槍口上揚一定角度，將子彈斜著打出去，這就是超越射擊法。
斜著從天而降的彈雨，有許多是從逃跑的馬隊肩膀射入，從雙腿之間射出。
平坦到毫無遮擋的環境，非常適合這種攻擊。
最終能夠活著逃出射程的馬隊，百不存一！
僧格林沁與這些馬隊，拼死一搏就是為了緩解步卒軍陣的壓力。
可實際上，當他們向著巨炮陣地發起沖擊的時候，韃虜的步卒軍陣，已經徹底崩潰。
他們無力在眾多火炮的炮擊，以及成群結隊的火槍手的輪射打擊下繼續堅持。
沒有信念，連銀子都沒能領夠的韃虜兵馬，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當潰散爆發的時候，督戰隊無力阻擋。
真正阻擋他們的 是大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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