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能報失蹤案件，但不提人家有沒有意愿，有沒有能力也是個問題，就算有一絲機會立案，2001年政府辦公還沒電子化，調查類似的失蹤案件效率極低。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除了信件，你沒有你媽的任何聯系方式么？”
本來，陳煜不敢多問，擔心觸碰到少女敏感的神經，現在既然季知琳主動提起，那他自然想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季知琳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半年前，我們每個月會通電話，后來，電話就打不通了，但還會寄錢和寫信給我。”
“寄件地址呢？”
季知琳：“沒有。”
“…”陳煜不語，寄錢這種事情，不留寄件地址，萬一遇到問題退回都不知道怎么退回，是個極反常的事，透著一股詭譎。
“放心吧，我會幫你，一會兒你把那些信給我看看。”
“嗯。”
總算是到了家門口，此時隔著門板，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陳悠悠，你跟我生分了，還是不是我義妹！”
是曹嫻雪。
季知琳睫毛一顫，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我下來吧。”
頓了頓，少女臉頰上升起一片紅霞，說道：“等曹嫻雪走了，凌晨之前，能，能來我臥室陪我嗎？”
陳煜點點頭：“當然。”
季知琳蔥白的手始終抓緊了陳煜，直到陳煜伸手探向門把手，門縫里透出的光亮刺到了眼睛，才緩緩的松開…
等到陳煜推開門，里頭的曹嫻雪立刻條件反射看了過來，看到他身旁的季知琳，她似乎也并不意外，淡淡道：“總算回來了。”
她身上正穿著陳煜之前‘送’她的那件紅裙子，確實拿去改小了，之前過于寬松的紅裙，此時得體的包裹住少女的身體，把少女玲瓏有致的身材凸顯得淋漓盡致。
此時，房間里還有另外一個讓陳煜略感詫異的人，張建明。
“老弟。”張建明對著陳煜打了個招呼，他目光掃向季知琳，眼中閃過一些詫異，心中有些恍然。
曹嫻雪下巴別了別，“喏，他今天來我們家做客，說是有事找你，我就順便帶過來了。”
陳煜心中一動，是不是之前托張建明調查的人，有結果了？
“我先回房間。”季知琳說道，低頭走進了客房。
曹嫻雪顯然也注意到季知琳的反常：“她怎么那副樣子？”
“她媽沒了。”
“哈？”
陳煜搖了搖頭不語，先拍了拍老妹陳悠悠，“你進去陪陪你季知琳姐姐。”
陳悠悠乖巧的應了聲‘是’，也后腳進去了。
他這才轉向張建明：“這個待會兒再說，建明哥，之前拜托你的事有結果了？”
張建明點了點頭，隨后從懷里掏出一些材料：“對，那女的來歷復雜，我當面跟你說比較好。”
“要找的是這個人對吧？”他拿出一張照片。
曹嫻雪看了過來，眨巴一下眼睛，驚嘆道：“季知琳？！”
“噓。”陳煜伸出一根手指，示意曹嫻雪小聲些，季知琳現在畢竟敏感，也不知道是好事壞事，還是先瞞著比較好。
張建明接著道：“她是蔣濤的高中同學鄭映容，這個月要訂婚的老婆。不是頭婚，前夫叫季坤，有過一個女兒，就是那個女孩子吧？”
說著，他手指往季知琳的客房指了指：“老弟讓我查她，也是為了那女孩兒？”
陳煜點點頭，“蔣濤是？”
張建明：“杭城的本地商人，根深蒂固，生意做得很大，我跟他接觸過，這人很難對付，我們盛地暫時不進杭城，就因為怕爭不過他。這鄭映容也是厲害，按理來說蔣濤這個財富等級，是不缺女人的，居然還被她搏到名分了。”
陳煜皺了皺眉，腦子里閃過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大紅袍女人，這是拋夫棄女的女版陳世美？傍上了蔣濤，為了新家庭，才選擇跟季知琳切斷聯系？
按理來說，精神上不提供支撐，物質上補償也不該這么貧瘠，半年內才寄給季知琳萬把塊錢不到。
她現在明明有這個能力。
陳煜問：“我想見見鄭映容，建明哥有法子么？”
他倒是想當面問問，這鄭映容跟季坤離婚也就罷了，他能夠理解。到底是為什么，除了寄過來有限的錢，能夠對流離失所的女兒不管不顧的。
張建明為難道：“她人現在哪里我倒是知道，不過我跟蔣濤不對付…約她怕是她也不會理會。”
曹嫻雪這時出聲：“要不我跟我爸說一聲？”
陳煜搖搖頭：“不用，知道地址就行，蹲也蹲得到。”
“那老弟還有什么忙要幫，再找我，我就先回去了。”張建明留下一個地址，起身道別。
陳煜拿著紙條，心想季知琳的事總算有了進展，此時終于有些閑暇的腦子，看向曹嫻雪，夸贊道：“這衣服改得確實不錯。”
曹嫻雪正靠在陽臺上，雙手抱在胸前沒說話，身穿紅裙的少女眼睛微微瞥向上方，看著掛在陽臺晾衣架上的女士T恤和淡藍色包臀裙——那是她之前沒試穿過的另一套，她只感覺心頭被刺了一下…
“我先回家了，省得一會兒跟某人吵起來。”
陳煜原先以為這某人指的是季知琳，此時才注意到她的情緒不對，“怎么，心情不好？”
“心情當然比里頭那位好多了。”曹嫻雪淡淡的丟下一句，推搡他：“行了，哄她去，我要回家了，太晚要被我媽罵。”
少女說罷，便徑直推門而出。
回家的路上，曹嫻雪揪著胸口，吸了吸發酸的鼻子，纖細的小腿不斷從裙擺下伸出，她一邊踹著路邊的石子，一邊絮絮叨叨的對著空氣罵人，說出了一大堆憋在心里的話：
“季知琳住在你家，我就不來趕她，結果你倒好，也不來找我！
胸口掛著季知琳的墜兒，當我瞎了！
那衣服的尺碼，當我認不出來，不知道那些衣服是你買給季知琳的，我裝傻給你臺階，你裝也不裝一下，說好的陪我去商場買衣服，也食言了！”
“陳煜你這個超級王八蛋，等你忙完，看老娘不撕了你！！”
曹嫻雪恨恨的踹飛石子，仰天憋紅了臉，對著黑夜大罵了一聲：“王八蛋！！！”
她突然蹲下，用樹枝在地上劃寫寫下四個大字：
小陳吃屎還在旁邊畫了個惟妙惟肖的便便圖案。
看著這行字，噗哧一聲，少女笑了。
又過片刻，笑聲止住，一些晶瑩雨點落下來，融入干燥的土中，很快把這四個字打得面目全非。
曹嫻雪抬頭看了看星光點點的天空，抹了抹眼睛，呢喃道：“鬼天氣，怎么下雨了。”
少女斷斷續續的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小陳要喜歡其他人，先是陳思怡，再是季知琳，還能怎么辦呢，由他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