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搏感情 從潼關到西安一線,因是秦嶺余脈的緣故,全是崇山竣嶺。
尤其是,火炮棄船上岸后,需要大量的人力,拖拽著進山。
這麼一來,大軍的行進速度,也跟著慢如蝸牛。
年羹堯哈著腰,說:「十五爺,不如先至西安府,歇歇腳,泡個池子,聽聽西安亂彈,嘗嘗陜西本地的特色菜?」
作為本朝第一實權皇子,舉凡天上飛的,地下爬的,海里游的,禑啥沒吃過?
以前,禑多次來過西安,諸如:歧山臊子面,歧山搟面皮,金線油塔,油潑面,羊肉泡饃,涼皮,肉夾饃,奤奤(BiángBiáng)面,他都嘗了個遍。
雍泰轉動著眼珠子,嘴上沒說啥,心里卻在琢磨著,怎樣投其所好?
眼下,正是和最底層八旗兵們搏感情的最佳時機。
這個時候,禑如果離開了隊伍,去西安享福,那才是天字第一號大傻蛋呢。
此去西安,那僅僅是一時爽罷了。
籠絡好了最底層的八旗兵,那才是一直爽的千秋大計!
自從進入陜西的省界之后,在年羹堯的催逼之下,陜西各地的肥豬和肥羊,源源不斷的送進了禑的大營里。
禑帶來的兩千多名八旗兵,頓頓有肉吃,個個吃得眉花眼笑。
在京城里,這些普通的八旗兵們,別說頓頓吃肉了,就算是頓頓皆有米飯吃,也算是有名的富裕戶了。
吃了十五爺賞的肉,總要說幾句好聽話吧?
等大軍抵達了西安府后,只要提起十五爺,底層丘八們,哪個不挑起大拇指,贊一聲:好?
不過,參領以上的將領堆里,禑的名聲就顯得很一般了。
禑明明知道這些,卻故意我行我素,根本沒有籠絡參領和佐領們的歪心思。
不管是哪個時代,家當越多的人,越不敢舍命相搏!
只有,一無所有的窮光蛋,才敢跟著拼命!
反正,他們也沒啥可損失的了,怕個卵?
禑看得比誰都清楚,只要打著愛兵如子的幌子,他就敢肆無忌憚的籠絡底層丘八們。
但是,如果和參領丶佐領們走得太近了,康熙就該起疑心了!
嘿嘿,感謝全小將指了條明路,禑現在大踏步的跟著全小將曾經走過的足跡,一路狂飆而去。
大軍翻越了秦嶺的余脈,駐扎于西安城外的軍營里。
以西安將軍席柱為首的陜西高官們,一起簇擁著禑,把他迎進了西安城。
席柱,原為正白旗蒙古都統,算是今上的心腹了。
禑對席柱其人,并不陌生。
因為,席柱這家伙居然連手下的八旗兵的鐵桿莊稼,都敢貪入私囊。
膽大包天的席柱,屢屢被人彈劾,卻一直屹立不倒。
原因只有一個,席柱十分熟悉準噶爾人的情況,若要對西北用兵,肯定用得上他。
到了席柱這種身份,吃點喝點貪點收點,真不叫大事。
真正要命的大事,就是站錯了隊!
不說席柱了,就算是禑自己,不也有私通平王福晉的大污點麼?
污點這種東西,不計較的時候,怎麼著都可以。
一旦,皇帝打算卸磨殺驢了,藉口都是現成的。
年羹堯和禑之間,打過很多次交道,也算是比較了解禑的性子了。
所以,接風宴擺在了西安最大鹽商的別院內。
酒宴設于后花園里,禑當仁不讓的居中而坐,席柱居左,年羹堯居右,陜西巡撫雍泰只能敬陪末座。
至于,陜西布政使丶按察使和綠營提督等督撫下僚,連上桌子的資格都沒有。
沒辦法,威風八面的「管相」面前,有些人還是不上桌子為好。
在座的人之中,席柱甚至比年羹堯,更了解禑的底細。
虎口救駕,坐鎮通州大營,幾百里奔襲蒙古反骨仔,暢春園大總管,親媽密妃是今上翻牌子最多的寵妃,親弟弟老十八是今上最寵的一個皇子。
唉,這麼多奇跡,居然集中到了禑一人身上,席柱安敢怠慢?
「十五爺,奴才抖膽,敬您一盅!」席柱哈著腰,主動邀飲。
在座的人里邊,席柱的實權并不是最大的,但是,他的固有品級卻是最高的。
照大清的官制,年羹堯這個川陜總督,因有兵部尚書的加銜,才享受從一品的待遇。一旦解任后,加銜自動取消,就不是從一品了。
席柱這個西安將軍,不需要任何加銜,就是實實在在的正一品。
禑舉起酒盅,和席柱輕輕的一碰。
雙手捧盅的席柱,仰起脖子,一口捫了盞中酒。
禑放下酒盅時,盅中酒依舊是滿的。
席柱明明看見了,卻認為理所當然。
人的名,樹的影,管相二字,真具有威鎮整個西北的魔力!
不客氣的說,禑屈尊和他們坐一席,給個拍馬屁的機會,已經賞了天大的面子。
「十五爺,奴才敬您!」年羹堯怕禑不賞面子,故意小聲說,「奴才的二妹,能常侍于您的身邊,實是我年家上下幾百口人,莫大的榮幸!」
既然年羹堯主動提及了年觀音,這就算是主動低頭,攀扯裙帶關系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年觀音確實伺候得很舒坦!
禑便端起酒盅,舉到胸前。
年羹堯把腰哈得更低了,湊盞過來,輕輕的一碰。
輪到雍泰的時候,因他和禑之間隔了個席柱,便主動起身離座,雙手捧著酒盅,湊到禑的身邊。
「十五爺,奴才的額涅,其實是府上嫡福晉的表姐。」雍泰這話一出口,倒把禑驚著了。
不過,旗下人家彼此聯姻的情況,極為普遍。親戚套著親戚的情況,可謂是比比皆是。
所以,旗人犯罪了,只誅首惡,成了大清的明規則。
但凡,打算誅殺三族或是五族,大概率會牽扯到康熙本人的身上。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雍泰的親媽居然是翠晴的表姐,這就意味著,雍泰和赫舍里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自從索額圖和他的兩個兒子,被康熙整死了之后,整個赫舍里家族,幾乎在瞬間,從云端跌落到了地下十八層。
雍泰為官多年,并不缺小機靈。
他的話看似有些繞,實際上,變著花樣的想把禑抬為表姨父。
管相的姨侄,只要坐實了這個身份,雍泰從此就不怕年羹堯了!
「照你這麼說,咱們還是親戚嘍?」禑面無表情的問雍泰。
「是啊,是啊…」雍泰趁機羅列了一大堆的親戚關系,想幫禑理順其中的瓜葛。
禑聽了之后,明白了,果然是翠晴的表親。
康熙的忌諱,主要是旗主諸王丶內閣大學士丶六部尚書和侍郎丶各旗都統丶各營統領以及直隸巡撫等京畿附近的實權大員。
外任的官員,哪怕是駐防將軍,敏感性就大大的降低了。
駐防將軍們,手里多則幾千兵,少則千馀兵,能成什麼大事?
同理,一省巡撫,直屬的兵馬,也就是撫標中軍的兩三千綠營兵而已,也沒啥可怕的。
康熙利用年羹堯,牽制前方的帶兵將領。禑也完全可以順手拉雍泰一把,讓他暗中牽制年羹堯。
當然了,禑是官場老油條了,當著眾人的面,他不僅沒有露出親熱之意,反而異常冷淡的說:「以后不許亂攀親戚!」
雍泰湊過熱面孔,碰了個冷屁股,脖子都臊得通紅。
但是,雍泰不僅不敢生氣,反而,厚著臉皮,哈著腰說:「奴才是陜西本省的父母官,理應一盡地主之誼。」
父母官,一般情況下,特指知州或知縣這一類親民官,和一省巡撫完全不搭界。
必須承認,雍泰把他自己的位置,擺得極低!
嗯,雍泰當眾鬧了個沒臉,任誰都想不到,禑的打算竟然是欲揚先抑。
「來,碰個杯。」禑舉盞和雍泰碰了盞,卻故意沒喝。
雍泰暗暗松了口氣,趕緊順著臺階往下爬,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酒宴散了之后,禑沒住在西安城里,而是徑直回了城外的軍營。
最底層的丘八們,長期和直接上司的驍騎校,每天在一口鍋內攪馬勺,只要沒有私仇,感情都會很好。
驍騎校的手下,肯定比班長多一些,卻比排長帶的人少。
說句心里話,驍騎校們,才是禑學習全小將的重中之重。
次日,用罷早膳之后,禑故意縱馬奔馳在校場內,于眾目睽睽之下,展現高超的騎射技藝。
在軍營里面,丘八們只認拳頭!
誰的拳頭硬,就是爺爺。拳頭不行,只能被欺負。
禑的騎射技術,雖然不如老三,卻也可以在縱馬奔馳的時候,每箭都射在靶子上。
騎射這玩意,說起來很簡單,其實一點也不容易。
很想帶兵出征的老四,騎在馬上奔馳,能夠十中三箭,已經算是愛新覺羅家的祖墳冒青煙了。
「好,好,好…」圍觀的八旗兵們,個個叫好,贊嘆禑的神射技藝。
禑藉此機會,吩咐了下去。
「今兒的晚膳,加十頭豬,允許喝一盅酒!」禑的慷慨大方,當即獲得了八旗兵們的齊聲歡呼。
「謝十五爺恩賞!」
「很久沒喝過一口酒了!」
「跟著十五爺,有肉吃,有酒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