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鋪天蓋地的喊打喊殺 禑坐在后花園的湖邊,跟前擱著兩根魚竿,兩腿之上,一邊一個親閨女。
在禑的身后,乳娘丶丫頭和太監們,站了足有三排之多。
照各家郡王府的舊例,多羅格格,也就是郡王嫡女的身邊,至少有八名乳娘,三十名各等級的丫頭。
作為郡王庶女的固山格格,原本待遇要比多羅格格,低不少。
但是,禑擔心委屈了親閨女,乾脆吩咐了下去,兩個格格,在府里享受一模一樣的待遇。
在極其重男輕女的社會里,像禑這樣疼閨女的頂流天龍人,實在少見。
魚兒已經咬鉤了,可是,禑仿佛沒有看見似的。他不僅沒有抬桿,反而在大格格的小臉蛋上,狠狠的親了一口。
大格格還不會說話,咿咿呀呀的發出聽不懂的音符。
這時,烏林快步走到禑的身邊,小聲說:「爺,隆科多來了,在王府門外候見。」
禑不禁微微一笑,隆科多這個二五仔,只怕是來探聽消息的吧?
和隆科多打交道的時日,已經不短了。
禑清楚的知道,隆科多這家伙,就是典型的想贏怕輸之輩!
讓隆科多不問是非,只站立場,唉,不上手段,怕是不成滴!
投機分子,哪朝哪代,都不老少。
但是,隆科多一直學不乖,始終看不透一個真理:忠誠,必須沒有退路!
禑若是像老八一樣的大肆結黨,除非康熙腦子進水了,才會把步軍衙門交給他管。
「你去告訴他,就說我是待罪之身,不方便見他。」禑吩咐了烏林之后,就俯身逗親閨女玩耍。
隆科多正坐在王府左側角門的長條凳上,見烏林來了,趕緊起身,拱手說:「烏總管,王爺在釣魚吧?」
烏林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隆科多,這家伙真的只有小聰明,而無大智慧。
看看雍親王吧,人家明知道好弟弟禑被彈劾了,卻故意不來露面。
這種節骨眼上,禑啥都不怕,就怕結黨二字!
「隆中尉,我們王爺吩咐了,他正在待罪,不方便見您,請回吧。」烏林對隆科多一如既往的很客氣。
在大清,綠營提督都被稱為軍門。
比如說,趙丹主演的老電影《林則徐》里,廣東水師提督關天培,就是關軍門。
但是,步軍統領不是一般的提督,其職權范圍類似于漢代的執金吾,別稱中尉。
隆科多親熱的拉住烏林的手臂,將一張折迭成小塊的會票,硬塞進了他的袖口。
「烏總管,麻煩您幫著美言幾句,就說我確有要事稟報。」隆科多不死心,很想見禑一面,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走向。
因為,老九親口許諾過,只要隆科多支持老八,將來不失中堂之位,而且,佟國維的一等公之爵,將來肯定由他承襲。
拿人手短的烏林,裝作幫隆科多說話的樣子,轉身進了王府。
只是,烏林進了垂花門后,根本沒去見禑,而是回了他自己的住處,由貼身小太監伺候著捶腿丶揉肩和捏腰。
烏林早就口渴了,順便喝幾口溫茶,潤潤快冒煙的喉嚨,乃是順理成章之事。
足足歇息了半個時辰,烏林這才起身,踱著悠閑的四方步,出來見隆科多。
「隆中尉,實在是不好意思,王爺不方便見您。」烏林裝出一副拿了好處,卻沒辦成事兒的愧疚樣子。
見禑確實不想見他,隆科多只得悻悻的走了。
禑的衣衫,又被二格格尿濕了,他只得把兩個親閨女,交給了她們的乳娘,回屋去更衣。
換好了衣衫后,禑緩步來到內書房,在年觀音的伺候下,開始平心靜氣的練字。
每逢大事有靜氣,一直是禑的座右銘!
作為職業老官僚的禑,官場上的起起浮浮,他真的是見多了。
不說旁人吧,就說禑自己,二起二落,總是有的。
人還沒走,茶就涼了的世態炎涼,早就司空見慣。
所以,禑深刻的認為,全小將的那一套,才是成大事的基礎。
哪怕身邊圍滿了紅頂子大員,也不如一個帶兵數百人的營長管用。
真到了拼命之時,紅頂子的大員們,誰不惜命?
營長就不同了,一旦干成了大事,肩膀上掛顆星,難道不香麼?
大清沒有留中不發的規矩,康熙收了十幾名御史的聯名彈章之后,便命議政大臣和六部九卿,集體商議此事。
誰料,議政處商議的時候,旗主諸王們,越議越生氣,越議越上火。
最后,貝勒充保,拍案而起,厲聲喝道:「如此亂臣賊子,其罪當誅!」
充保,是前任順承郡王勒爾錦的第七子,因軍功封為貝勒。
現任順承郡王諾羅布,看了眼侄兒充保,卻閉緊了嘴巴,一聲不敢吭。
充保這小子,簡直是利欲薰心,被野心蒙蔽了雙眼。
唉,就充保的那點小心思,打量著諾羅布看不出來麼?
穆布巴病死后,按照兄死弟繼的原則,王爵本應由關系最好的弟弟,貝勒充保承襲。
然而,康熙憋著壞心,故意跳過了充保,居然讓穆布巴的伯父諾羅布,襲了郡王爵。
不僅是侄爵伯襲,而且,死去的侄兒,還有兩個未成年的親兒子。
唉,也只有康熙那個老流氓,才干的出這種齷齪之事。
這時,莊親王博果鐸,輕咳一聲,提醒說:「哪門子的亂臣賊子?明明是貪贓枉法和行為乖張嘛!」
諾羅布暗暗點頭,姜還是老的辣!
充保還是太嫩了,想扣個謀反的帽子,讓禑也和老大一樣,被終身圈禁于府。
只是,充保說得很輕巧,康熙又不是傻子,亂臣賊子的證據呢?
還是莊親王博果鐸厲害,他提醒大家,只抓住禑的污點,狠狠的發起進攻,干倒禑即可,絕對不能拔高到謀逆的程度。
諾羅布和禑雖然有點交情,卻不深,他自然不可能頂著旗主諸王的口水,替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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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不相幫,就是對得住交情了!
簡親王雅爾江阿,很是知道禑的厲害。不過,禑若是垮了臺,他其實是樂觀其成的。
沒辦法,身為旗主之一,雅爾江阿自然看得懂,康熙采取溫水煮青蛙的手段,今天削幾個牛錄,明天奪幾個牛錄,日積月累之下,逐漸削弱旗主之權的險惡用心。
不過,樂見禑倒臺是一回事,主動跳出來,攻擊禑又是另一回事了!
正因為知道禑的厲害之處,雅爾江阿真沒膽子,領頭進攻禑。
萬一,沒打到七寸,等禑緩過勁來,就輪到先出頭的那小子,倒血霉了!
既然莊親王定了調子,旗主諸王們,也就醒悟了過來。
既然一棒子打不死禑,就先搞臭了,趕下臺,再慢慢的收拾他。
于是,議政處的大會,在莊親王的引導下,集中攻擊兩個要點,禑管不住下半身,并且貪贓枉法。
一時間,旗主諸王們群情激憤,恨不得把禑,當場拉下馬,再踩上幾十腳。
旗主諸王支持老八,很大程度上,是利用他對抗康熙罷了。
在旗主堆里,大家都不傻,誰敢正面對抗康熙,那是主動找死!
皇太極逼死阿巴亥,整死阿敏。多爾袞當上攝政王后,想方設法的弄死了豪格。
康熙這個老流氓,雖然不殺兄弟和兒子,但是,被他奪爵的旗主諸王,不下五人之多。
以前的慘痛教訓,大家都沒有忘記過。
實際上,六部九卿的人堆里,才是老八的真正基本盤。
六部九卿,僅僅是泛指而已,其成員包括內閣大學士丶領侍衛內大臣丶各部尚書丶侍郎,以及大理寺卿丶通政使等實權官員。
鄂倫岱早就恨極了禑,他率先開了第一炮,厲聲喝道:「此等狼子野心之輩,豈能留之?」
老四的姨父阿靈阿,為了替老十出氣,也站出來幫腔說:「貪皇上的銀子,穢亂皇族至親,玷污宗室血脈,即使不殺,也應該永遠圈禁。」
隆科多眨了眨眼,心說,阿靈阿比鄂倫岱聰明得多。
鄂倫岱一張嘴,就想置禑于死地,這顯然逾越了康熙的底線。
廢太子,舉兵真謀反了,康熙都沒有殺他,更何況是,并無反跡的禑呢?
老十的親舅舅阿靈阿,攻擊禑的藉口,就狠毒多了。但凡,證實了一條,禑肯定完了!
內閣大學士蕭永藻,是老八的死黨,他淡淡的說:「貪皇上的銀子,才最可恨!」
老四瞥了眼蕭永藻,這個狗東西才是最壞的那個!
所謂穢亂皇族宗親之罪,實際上,除非狠狠的拷打曹佳氏,否則,誰有實證?
再說了,敢把這種丑事公諸與眾,天家的顏面,還要不要了?
老四冷眼旁觀,所謂六部九卿的集體商議,居然變成了鋪天蓋地的批判大會。
被批判的主角禑,真的好可憐,連一個幫他說話都沒有。
老四并不在乎旁人的態度,他只關注一個人的立場。
舅舅隆科多,以前像個跟屁蟲似的,一直黏在禑的身上,今兒個怎麼一言不發呢?
此時此刻,老四看到的景象是:滿世界都是禑的敵人,惟恐他死得太慢!
老四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一句話: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
若是一般人,多半被嚇住了。
老四不是一般人,他冷冷的掃視了全場一周,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桿。
你們都來吧,索性讓暴風驟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爺要是眨個眼,就不配當小十五的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