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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護駕

第184章護駕  中秋節時,禑還是住在貝勒府里。

  因為,康熙擔心禑住得不舒服,便新賜了一座占地五萬多平的郡王府。

  嶄新的愉郡王府,位于城西的石駙馬大街,王府里正如火如荼的進行拆建翻修工程。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康熙故意為之,新愉郡王府的隔壁,便是平郡王府。

  兩座王府之間,喪心病狂的只隔了一堵墻。

  早前,享受這種超級近鄰待遇的皇族宗室府邸,只有老四和老八的兩座貝勒府。

  那個時候,老八和老四的關系,好得蜜里調油,死活非要住一起。

  按照大清會典的規矩,從貝勒府到郡王府,建筑形制有著質的飛躍。

  面闊五間的郡王府大門丶七九六十三顆銅門釘丶歇山頂丶銀安殿丶寢門丶寢殿等等等等,都是貝勒府沒有的特權玩意兒。

  值得一提的是,親王和郡王才配享有銀安殿,貝勒和貝子只能是正堂。

  森嚴的禮制之下,因為宅第逾制,藐視了至高無上的皇權,而被嚴懲的王公大臣,可謂比比皆是。

  照例,每年的中秋佳節,康熙都要召集王公大臣進宮賜宴。

  君臣同樂,大家一起喝酒賞月。

  「奴才請愉王爺大安。」

  走進西華門后,禑沿途碰見的官員和侍衛,全都改了稱呼。

  愉王爺,這三個字,被叫得倍兒響!

  愉王爺,可比十五爺,金貴得多!

  今上的兒子們,活到成年的,足有二十人,個個都是爺。

  而兼管工部及步軍衙門的愉王爺,在大清,有且只有一位。

  朝會之時,出身高貴的敦郡王老十,哪怕再瞧不上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禑就站在他的身后。

  中秋節的賜宴,照例設在太和殿前的大廣場上。

  因為,隨著康熙的逐漸衰老,他越來越喜歡熱鬧了。

  禑剛走進右翼門,就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驚到了!

  好家夥,烏泱烏泱的,哪哪都是人。看樣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很顯然,六品以上的京官,都被康熙叫來湊熱鬧了。

  禮部的一名郎中,哈著腰,領禑入席。

  禑到地方一看,嗨,一席八人,幾乎全是老熟人!

  肯定不是巧合,老十的座位,正好和禑相鄰。

  早在康熙四十八年,老十就封了敦郡王。

  而且,老十又是哥哥,他坐在禑的上首,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可是,老十就是瞧不上出身卑賤的禑,他忽然對順承郡王諾羅布說:「老諾,咱倆換個位置吧!」

  也不等諾羅布說話,老十竟然主動起身,朝他走了過去。

  諾羅布的臉都嚇綠了,心跳頻率驟然升高到800次以上。

  老十和禑之間,他哪個都不敢得罪,也都得罪不起!

  「十哥,朝廷定的座次,誰敢擅改啊?」諾羅布慌忙擺手,一不留神,就把一只飯碗碰到了地上。

  「當!」飯碗砸到了地面上,發出刺耳的脆響聲。

  到了康熙朝,整個皇族宗室之中,親王和郡王,加一塊也不足二十人。

  八人一席的八仙桌,連三桌都坐不滿。

  諾羅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即使想不惹人注意,都不可能!

  一時間,眾人齊刷刷的都朝諾羅布這邊看了過來。

  諾羅布,是順承郡王勒克德渾的第三子,曾經久任御前一等帶刀侍衛。

  也正因為如此,在布穆巴犯罪被革爵之后,康熙有意跳過了布穆巴的兩個幼崽,讓他的叔叔諾羅布襲了郡王爵。

  若不是康熙故意耍流氓,世襲罔替的順承郡王,根本輪不到諾羅布的頭上。

  就算是大清蠻性未改,也從來只有父死子繼丶兄終弟繼和叔死侄繼的襲爵原則。

  更重要的是,人家布穆巴還有兩個未成年的親兒子呢,豈有侄爵叔繼之理?

  老十,你個狗入的草包玩意兒!

  諾羅布心里一片凄涼之感,唉,飯碗落地之后,就把殿前失儀的好藉口,白白送給了餓狼一般的御史言官們。

  類似今天這麼大的場合,都察院的御史言官們,早就散布于廣場的各處,擎等著咬人了!

  在前明,御史言官們,有膽子天天罵皇帝。

  到了大清,都察院的人,除了極個別的特例之外,都是皇帝養的狗。

  皇帝讓咬誰,就必須撲上去咬誰。不咬的,滾出都察院,哪兒涼快,就上哪兒待著去。

  嗨,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沒等老十走到諾羅布的身旁,站在不遠處的河南道掌印監察御史,便厲聲喝道:「安敢殿前失儀,吾必參汝!」

  諾羅布憋屈的要死,恨不得一口咬在老十的脖子上,吸光他的污血。

  老十為啥故意借諾羅布挑事兒呢?

  整個大背景,其實很清楚。在旗主諸王中,只有諾羅布才是康熙的真正心腹。

  一廢太子后,旗主諸王們,幾乎都支持老八當儲君。唯有諾羅布,因為康熙事先打過招呼,并沒有摻和進去。

  很多時候,內部的叛徒,比敵人更可恨!

  老十早就看諾羅布不順眼了,正好借著今天的機會,拖了他和禑一起下水。

  老九不是常說,上駟對下駟嗎,十爺今兒個偏要下駟對上駟。

  禑見勢不妙,起身就走,撒開腳丫子,有多快,溜多快!

  再等老十扭頭找他之時,禑已經溜出了十丈開外。

  沒辦法,康熙的底線是,禁止手足相殘。不管是禑打老十,還是老十打禑,最后,必定是禑吃虧。

  再怎麼說,老十也是哥哥嘛!

  但是,不當眾動粗,并不意味著禑就拿老十沒辦法了。

  禑繞到太和殿后,正好撞見了康熙的肩輿儀仗隊伍。

  「吃吃吃…」

  「啪啪啪…」

  令人驚悚的吃吃聲,和清脆的擊掌聲,交織在一起,匯聚成了開道的警告聲。

  禑摸出袖內的姜帕,在兩眼上輕輕的一抹,隨即跪到了道旁。

  魏珠早就看見禑過來了,他多機靈啊,眼珠兒微微一轉,便湊到肩輿旁邊,小聲稟道:「萬歲爺,十五阿哥來請安了。」

  正閉目養神的康熙,忽然聽說禑來了,心里馬上浮起不祥的預感。

  以康熙對禑的了解,唉,小十五這孩子,只怕是受了什麼委屈,來告狀的吧?

  「落輿!」康熙略微遲疑了一下,吩咐說,「叫他過來吧。」

  「嗻。」

  魏珠答應著,轉身去找禑了。

  「十五爺,萬歲爺喚您過去覲見。」魏珠不動聲色的眨了眨眼,那意思是說,奴才提醒的皇上。

  自從,康熙舍不得殺的梁九功,被禑搶先一步,弄死了之后,禑在宮里的威望,瞬間爆了頂棚。

  起兵謀逆的廢太子礽,康熙也沒舍得殺。

  隨之而來的嚴重后果是,大家都知道了,今上惦記著身后令名,不殺親兒子!

  這也就意味著,魏珠再怎麼使勁兒,也殺不了禑。

  而穩立于不敗之地的禑呢,趁機找藉口上眼藥,殺魏珠的機會,卻多的是!

  圣眷甚濃的禑,對魏珠有單向傷害權,這是不爭的事實。

  賣禑一分人情,魏珠就少九分殺身之禍,孰輕孰重,傻子都知道!

  禑紅著雙眼,跪到了康熙肩輿前,帶著哭腔,說:「臣兒禑,恭請圣安。」

  康熙也聽出了禑的聲音不對,像是哭過了,便沉身問他:「出了何事?」

  禑故意抽了抽鼻子,甕聲甕氣的說:「汗阿瑪,十哥不僅當眾羞辱臣兒,還牽扯到了順承郡王諾羅布…」

  自古以來,有些人死活不開竅,完全不擅長告狀,根本找不到領導關注的痛點。到最后,即使有理,也被領導漠視了。

  若是不把諾羅布也扯進來,禑即使告了黑狀,康熙頂多也就是,不疼不癢的罵老十幾句而已。

  可是,禑把諾羅布扯進來之后,水就被攪渾了,很容易勾動康熙的警覺心。

  以康熙的精明程度,從老十的無理挑事兒,不需要多想,就猜到了真相:禑和諾羅布,都沒有支持老八當儲君嘛。

  尤其是禑,若不是他的挺身而出,帶兵鎮住了場面。

  面對老八和旗主諸王的聯合進攻,康熙不可能贏得那麼漂亮!

  老十就是個魯莽的草包,康熙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

  「魏珠,你親自走一遭,把跟著十阿哥一起進宮的哈哈珠子太監,拿交慎刑司,每人抽十鞭子!」康熙陰狠的說,「你告訴十阿哥,再敢聽歹人的教唆,他身邊的乳娘丶嬤嬤丶姑姑丶太監和侍衛,一體拿交慎刑司,每人抽一百二十鞭子!」

  正過中秋節呢,大喜的日子,不方便收拾老十。

  但是,康熙不抽老十,并不意味著,不敢動老十身邊的心腹奴才們。

  打奴才,給主子看,乃是宮里常用的警告方式之一。

  以前,曹寅當伴讀的時候,沒少替康熙挨師傅的毒打。

  康熙的老師熊賜履,乃是理學名臣,一向不茍言笑。

  熊賜履真不怕得罪了康熙,他揮舞著手板,把曹寅的手心打爛的慘狀,康熙至今記憶猶新。

  「癡兒,快別委屈了,趕緊擦把臉,有朕替你撐腰,甭怕那個草包及其黨羽!」康熙像安慰小孩子似的,拉著禑的手,輕輕的撫拍他的手背,「護駕,咱們一起上殿!」

  那個草包,一點也不重要。

  其黨羽,才是令康熙芒刺在背的雄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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