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陳業想見的飛廉魔尊正在歸墟的另一側。
大海深處,沒有日月星辰,只有那層瑩瑩白光,不分晝夜地照耀一切。
一頭百丈之長的巨鯨仿佛僵死般懸在海中,慘白的布滿傷痕的身軀慘不忍睹,但那龐大的身軀依舊散發著恐怖的威壓。
而最令人恐懼的是這巨獸那山峰般的巨大頭顱,竟被人用蠻力從中間生生挖開。
外翻的顱骨和尚在抽搐的血色神經,被捏成了一尊邪異血腥的王座。
頭戴鹿角帽的飛廉魔尊就坐在這王座之上。
除此之外,還有無數陰影在他身旁游弋,全是被他收服的海獸。
得到那一紙殘頁之后,飛廉就能夠知曉這天下生靈的跟腳,除了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黑犬之外,這歸墟中的一切生靈都可以被殘頁映照出來。
每一頭巨獸都有自己的弱點,得知這些,飛廉只需要稍稍動用言出法隨的神通就能將其收復。
當然,也有某些海獸不識時務,寧死也不愿意被控制。
飛廉座下的這頭鯤鯨便是如此,也不知道哪來的傲氣,明明已經被飛廉拿捏了弱點,依舊瘋狂地掙扎。
飛廉無奈,只能將這鯤鯨的腦袋掀了,將其煉成血肉傀儡。
魔門修士,沒有不擅長血煉的,雖然多年沒用過這些小手段,但飛廉施展起來還是頗為順手。
對有靈智的生命來說,殺雞儆猴永遠有效。
飛廉的殘暴讓其他海獸紛紛因恐懼而臣服,所以沒花多少時間便已經湊齊了一支海獸大軍。
看著眼前這片薄薄的光幕,飛廉伸出一只手,輕輕一揮。
那些海獸并明白了他的意思,朝著那光幕發動了沖鋒。
沖在最前方的,是十幾頭體型堪比山岳的玄甲巨蝦。它們每一頭的甲殼之上,都仿佛背負著一條真實的山脈,布滿了歲月留下的深刻溝壑。
它們將那巨錘般的鉗爪收起,然后以迅雷般猛烈之勢彈出。
海水在瞬間被擠壓沸騰,化作無數的泡沫。
而那恐怖的巨力轟擊在光幕上,發出接續不斷的震天巨響。
“咚咚咚——!”
每一次撞擊,都讓整片歸墟都為之顫抖,光幕上泛起劇烈的漣漪,但那光幕卻堅韌得不可思議,只是稍稍有些變化,隨即便將那萬鈞之力盡數反彈回去。
這些巨蝦被震得翻滾著倒飛出去,堅不可摧的甲殼上都出現了細密的裂痕,攻城錘般的鉗爪更是鮮血淋漓。
緊隨其后的,是幾頭深淵巨章。它們那章魚般的龐大身軀上,密布著上百只猩紅的眼眸,每一只都射出足以腐蝕萬物的魔光。它們揮舞著山嶺般粗壯的觸手,卷起海底的巨巖,或是直接將觸手化作漆黑的長鞭,狠狠抽打在光幕之上,濺起漫天破碎的符文。
而在獸群的更后方,數以萬計的利齒鯊群匯聚成一道銀色的死亡洪流。在飛廉的魔氣侵染下,它們每一顆牙齒都變得比法寶飛劍還要銳利,它們成群結隊地撞向光幕,以自身為武器,試圖在那堅不可摧的屏障上啃噬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縫隙。
鮮血蔓延,與海水混在一起,將附近的區域都染成了暗紅的顏色。
這些海獸們不斷沖擊,發出痛苦而狂怒的咆哮。
這些太古海獸,每一頭放在外界,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堪比化神境界的海獸可以輕易滅掉一個凡人的小國。
然而在此地,它們不過是飛廉魔尊手中用以脫困的工具,而且似乎還沒有多少作用。
任憑他們如何舍生忘死地轟擊光幕,依舊沒能讓其有半點裂痕。
突然,一頭玄甲巨鰲在又一次被猛烈反彈回來后,似乎是劇痛壓過了對飛廉魔尊的恐懼,它發出一聲低沉的哀鳴,龐大的身軀微微一頓,竟有了退縮之意。
“哼。”
骨座之上,飛廉魔尊發出一聲極度不悅的冷哼。
他甚至沒有抬眼,只是并指如劍,對著那頭猶豫的巨鰲遙遙一點。
無數黑色的絲線生出,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息之間便洞穿了巨鰲的厚重龜甲。
那頭玄甲巨鰲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后發出極其凄厲的哀嚎,肉身開始變成灰白的顏色,仿佛全身精血都被抽取出來。
它的血肉以驚人的速度枯萎、干癟,堅硬的龜甲上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最終“咔嚓”一聲徹底崩碎。
哀鳴聲戛然而止。
飛廉五指一握,那巨鰲剛剛離體的、還在哀嚎的碧綠魂火,便被他一把捏碎,然后又粗暴地重新打入那具已經化作枯骨的龐大身軀之中。
令一眾海獸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那具枯骨巨鰲空洞的眼眶中,猛地亮起了兩團幽黑的魔火。它僵硬地活動了一下身軀,而后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咆哮,竟比生前更加狂暴地,再一次朝著光幕狠狠撞去!
這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海獸,只是一具被頃刻煉化的僵尸。
在飛廉魔尊的操控之下,直到這具身體徹底消磨粉碎,直到神魂都煙消云散,這僵尸都會奮不顧身地沖擊歸墟的禁制。
這血腥而殘忍的一幕,讓周圍所有被操控的海獸都為之戰栗。
那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讓它們更加瘋狂地執行著魔尊的命令,不敢有絲毫懈怠。
飛廉收回手指,漠然地看著這一切。他的怒火,并非針對這些愚蠢的畜生。
他望向那道無論如何沖擊都無法撼動的光幕,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恨意。
“幽羅子…”
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若非被那個魔女算計,他堂堂合道魔尊,又豈會落入這等進退維谷的境地?
然而,這些海獸的力量似乎還不足以撼動歸墟的禁制。
可惜,自己并非精修血煉之法,不然給他幾年時間,說不定能將這些海獸全部煉化,變成一件厲害的法寶,然后再沖擊這歸墟禁制。
現在,只能用這種愚笨的辦法來硬碰硬,也不知道這些海獸死光了能夠產生多少效果。
難道,真的要打開歸墟深處的大門,將那囚徒放出來么?
正滿心煩躁,飛廉魔尊突然轉過頭,仿佛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影子。
他頓時皺起眉頭,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一條蛟龍。
“龍?歸墟之中哪來的龍?”
飛廉魔尊通過回溯時間,早已知曉歸墟本來的主人就是蛟龍,所以龍氣護身還能打開那些水母守護的寶貝。
但他在歸墟轉了幾天了,也沒見過半條龍。
“難道…是那陳業來了?”
飛廉魔尊只記得陳業可以變化成蛟龍,或許他能夠打開歸墟的禁制?
念及于此,飛廉魔尊揮手讓攻勢暫停,然后下令說:“去,將這歸墟中的蛟龍給我找出來!找不到,你們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