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由于技術力和產能的不足,帝國的載人航天計劃還未開始,就陷入了無限期的停擺。
不過艾薇還是帶領伊森等人參觀了帝國引以為傲的黃金艦隊。
“帝國之劍”,“達摩克利斯之劍”,它曾有過很多稱號,也是自進入第六紀元以來,所有勢力都對帝國忌憚有加的重要因素之一,它的威名遠博西大陸,盡管時至今日已經沒有多少人見過黃金艦隊啟動的樣子,但它們能輕易摧毀一個城市的傳聞仍在各個國家間傳播著。
在伊森看來,它的戰略地位就像核武器,威脅制衡大于實際運用。
為了促進載人航天技術的發展,艾薇還主動邀請了避難所的科技人員,從理論上來說,他們的前輩們曾經歷過空間折躍技術的研究,西郊研究所的那三位老教授早就病逝了,他們便是這一部門的牽頭人。
但了解情況的人都知道,所謂的空間折躍技術,完全是伊森在睡夢中一拍腦門后瞎編的理論,就和他麻薯理工大學的博士文憑一樣經不起推敲。
實際情況是,為真理之城提供星艦技術的是“永恒帝國”,夢境中只是往日的重現。
不過伊森覺得這樣的交流還是有些意義的,能夠促進兩種不同文化的交流理解。
就比如當黃金艦隊升空時,幾位避難所的年輕研究人員被嚇成了尖叫雞。
他們尖叫著警告船員們不能就這么待在敞篷的環境下登上萬米高空,有充足的學術理論表明人類在高空上會缺氧窒息又或是被凍成冰塊。
他們完全無法理解帝國人究竟是怎么光著膀子站在甲板上跟沒事人一樣的。
其中光著膀子的彼岸小姐在被科研人員點了一下之后,配合地穿上了騎士的輕甲。
“這樣就可以了吧?你們這些人還怪講究的。”
她覺得“光著膀子”這種描述并不貼切,她其實還是穿了個小背心的。
她承認這背心買小了,勒得胸口緊繃繃的。
難得乘坐一次黃金艦隊,彼岸很喜歡站在甲板上吹冷風的感覺。
“這不是問題的關鍵,你們,我,咳——!”
幾位研究人員不約而同地捂住胸口,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為了確保幾人的人身安全,伊森不得不同時召喚了兩種元素精靈,即使對于打慣了高端局的文學少女而言,這也成為了一項艱巨的挑戰,她首先需要理解空氣中的元素,改變其中的比例,為研究人員提供充足的氧氣。
這不是戰斗,而是化學。
而火元素的工作就簡單了許多,他只需要為他們驅散寒冷即可,但顯然,火元素不喜歡把他的力量浪費在這種小事上,他也完全不明白為什么這幾個人坐一次飛艇就要死要活的,這可是帝國乃至整個大陸最常見的長距離旅行手段之一。
他總覺得這些避難所來的人有些娘們唧唧的。
伊森最近總和這些人待在一起,該不會也學壞了吧?
幾位研究人員被攙扶到黃金艦隊的船艙里休息,相較之下,文學少女就溫柔得多,她全程陪同在幾人身邊,從他們艱難的描述中積極學習化學知識,避難所的研究人員也被眼前這位青發少女所震驚。
她們很難理解這樣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姑娘,竟然強大到能改變空氣中的元素占比!
超能力者嗎?
要是放在他們那里,這少說也是SSS級的強大能力。
經過文學少女的一番努力,成功讓伊森和艾薇也出現了異常的反應。
胸悶氣短,讓他們不由地捂住了胸口,而是研究人員們則更直截了當的躺倒在了地上,他們的嘴角滲血,眼球布滿血絲,連話都說不清楚,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暴斃,需要牢巴再度幫他們打贏復活賽的程度。
“小青,你都做了些什么?”
“遵循了你們的要求,增加了氧氣的含量。”
青發少女一副光榮完成使命的模樣,“現在你們身邊的空氣已經全部變成氧氣了。”
這姑娘超危險!
幾位研究人員在地板上翻滾著,像脫了水的魚,他們確定了,這絕對是SSS級的極度危險能力——尤其掌控者還是一個對于化學基礎一竅不通的小孩子。
他們掙扎著配合伊森向這姑娘繼續普及著化學知識,直到空氣中的氧氣含量一步步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他們才終于脫力地背靠著休息室的床,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悅中。
或許,青發少女不喜歡化學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沒有為了科學探索而隨意改變空氣的成分,毫不夸張地說她的任何一個微小的念頭,都有可能帶來氣候與環境的變化,造成成千上萬的死亡。
他們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完全不知道伊森究竟從哪找來了這么一位活閻王。
然而伊森卻在這場交流中深受啟發。
原來風元素能做的事遠要比他想象中多得多,這個能力要是放在一位化學博士手里絕對能玩出花來,看來他和風元素之前的想法都過于保守了,就和這個世界的元素塑能師們一樣局限于“風刃術”之中,那切斷空間的斬擊本質上其實也不過是大號風刃罷了。
在險些被折騰掉了半條命之后,幾位年輕研究員依舊展現出了他們良好的敬業精神,從文學少女身上看見了未來的希望。
“如果她能掌控空氣的變化,而她的能力又不被這個星球所局限,那么就能創造出讓人類在宇宙中也能生存的環境!”
幾人就這一想法展開激烈的討論,他們也深受神秘學的啟發,有些對于他們而言可能需要數十年才能完成的研究課題,在這個神秘學高度發達的世界也許隨手就能解決。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對話被甲板上傳來的一聲巨響打斷,隨之而來的是猛烈的搖晃。
“我上去看看。”
伊森突然產生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當他走出船艙時,甲板上已被煙幕繚繞,黑霧深處傳來了罪魁禍首的歡呼,讓他一下子就鎖定了黑貓。
這一次,她還找到了兩位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
“羅威娜,還有彼岸,怎么連你也和他們一起胡鬧!”
然而實際情況要比伊森想象得更糟糕一些,當他投身黑霧之中,嫌疑人的數量飆升到了五位,尤格和趴在他頭頂上的小章魚也是一臉興奮。
只有跟隨在他身邊的女仆長莉莉小姐用眼神向伊森表達了歉意。
這少爺怎么一見到這些老朋友就變得像個小孩子一樣,全然沒有了在議會里的城府。
“老森,你來的正好!”
不等伊森追問,尤格就把伊森拉到邊緣處,指著一塊因轟擊凹陷下去的區域,嚷道,“怎么樣?已經快比得上一次NB的攻擊了吧?”
那被夷平的區域還冒著黑煙,翻滾著火浪。
這讓伊森的雙眼陷入了一片黑暗。
按照帝國律法,這一炮下去足夠讓這幾個犯罪分子進大牢蹲上幾百年了,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是足以被關進推進城最底層的超級罪犯!
“別緊張,那里是無人區。”
相對靠譜的彼岸試圖為他們剛才的行為尋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伊森扶額,真是糟糕的一天,他為這些人操碎了心,自從他登上這黃金船以來就狀況頻發。
“你們怎敢如此斷言,萬一那里還有極限運動愛好者,又或者是喜歡去無人區騎行的背包客怎么辦?”
伊森痛心疾首。
“沒問題的,完全不必擔心他們。”
彼岸拍了拍他的肩頭,大姐頭風范盡顯。
“怎么,這艘船的魔導炮還附帶了敵我識別技術?”
“當然沒有。”
對此稍有研究的羅威娜雙手環胸,用理所應當的口吻說道,“不然你以為為什么黃金艦隊被擱置了這么多年,還被帝國人視作‘最終兵器’?”
至少在羅威娜看來這很大程度就是因為不分敵我的魔導炮,只有在以摧毀某個城市為目的的情況下,才會有用到它們的場合,否則像剛才那樣不分敵我的一記魔導炮下去,帝國騎士團的也得團滅了。
“那你們怎么確信沒有人會因此受傷?”
“因為,那里是高階魔物出沒的區域,冒險者公會多次捕捉到了四階魔物存在的跡象。”
彼岸篤定地說道,“如果真的有極限運動愛好者闖進了那片區域,他們也早就成為魔物們的大餐,我們這是在為他們報仇!”
動物保護協會震怒!
好吧,伊森忽然意識到這個世界并沒有這樣的組織,帝國也沒有出臺任何魔物保護性質的法案。
不僅如此,冒險者公會和各國的商會每年都會支付冒險者一大筆經費來清剿魔物,來維持貿易線的正常運行。
在這里,像他這種家里養了一堆小動物的人才是極少數。
事實上在伊森剛剛來到帝都的那段時間,艾薇提到貴族之間還掀起了一波養魔物的熱潮,其中貓咪一類魔物備受矚目,一度被炒上了天價,但魔物生意的紅火并沒能維持太久,因為人們很快發現他們買來的魔物和伊森身邊的白色布偶貓根本不是一回事。
會趴在你肩頭親昵地蹭你的臉,舔你的耳垂的乖貓是不存在的,他們買回來的凈是些出個門就能把客廳拆掉一半,三天送五個仆人進醫院的暴徒。
“這一魔導炮下去,少說能去帝都的冒險者公會領幾十金獅。”
彼岸作為帝國現任騎士長,便相當于執法條線最高的領導者,的確沒有人比她擁有更多的解釋權。
總的來說,在帝國或者這片大陸上的任何一個國家,“魔物”都是人們討伐的對象。
“開心一些啊,老森,好不容易登上了黃金艦,要是不使用魔導炮的話,那豈不是和普通的空艇沒什么區別了?”
黑貓也在積極為自己的行為找出一個合適的理由。
別人伊森不了解,但這黑貓絕對只是喜歡看別人被魔導炮炸飛的樣子。
黑暗賦予了她唯恐天下不亂的糟糕性格。
然而小暗卻恰恰道出了黃金艦隊如今尷尬的處境,也難怪新內閣成立后,艾薇全然把她“艦隊統帥”這么響當當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凈,在帝國主張和平外交,積極與各國建立外交關系的主流思潮下,這種一炮夷平一個小城市的魔導炮完全成為了不必要的存在。
一旦拋開了那些威力強大的古代魔導炮,它的作用就和如今的運輸空艇沒什么區別,甚至因為建造時的功能不同,它在載人航行的領域還遠不如現在市面上的那些空艇。
更尷尬的是,隨著版本數值的膨脹,“摧毀一個小型城市”似乎早就算不上什么能上桌的戰績了。
若是放在圣者凋敝,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內戰甚至世界大戰的環境之下,黃金艦隊會成為不可或缺的戰略武器。
如彼岸的一記全力誓約與勝利之劍或是羅威娜的一次大范圍禁咒都能達成相同的效果,甚至精確打擊性還要高出許多,就更不必提牢巴、牢安、牢凱這些論外級別的存在了。
伊森不禁在心中為黃金艦隊默哀。
盡管早在溪木鎮久聞大名,但當它第一次登場時,卻已經淪落到了T2末流的尷尬處境,只要再經歷一波數值膨脹就要被掃進下水道了。
“轟——!”
甲板上的一聲巨響打斷了眾人其樂融融的討論。
實際上伊森看見了。
那一道從天而降,手持長劍的矯健身影,金色短發,剛毅的臉龐,儼然一副傳統王道題材勇者的形象,只是此刻的他雙目充血,身上的皮甲破破爛爛,斑駁的傷口遍布他的全身,傷口處血流不止,儼然將他變成了一個血人。
不難看出,他憑借著驚人的意志登上了這艘空艇,發誓要為慘死在魔導炮里的同伴們復仇。
最糟糕的情況終于還是出現了!
他說什么來著?
肯定無人區素來便是極限運動愛好者的扎堆地!
事已至此,伊森已經開始思考再度請牢巴出山了,希望勇者先生的同伴們在爆炸中留下了一些人體組織…
彼岸等人顯然也注意到了甲板上的異動,除了小暗之外的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臉上。
“是誰…!”
煙霧中傳出了一位少年的聲音,“是誰干的!”
“自首吧。”
這次輪到伊森拍彼岸的肩膀了,“爭取得到受害者的諒解。”
臉色蒼白的彼岸一步一回頭地朝著聲源處走去,只是她總覺得現在的情況有些奇怪——這魔導炮不是他們一起打的么?為什么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去接受家屬的怒火?明明剛才聲音最大的是羅威娜,發出提議的是那只黑貓來著。
煙霧中的少年以劍杵地,他傷的不輕,身體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陷入昏厥。
“就是你么?”
那一雙充血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彼岸。
“呃,是我們做的。”
彼岸張開了雙臂,哪怕少年接下來憤怒地向她刺出一劍,她也不打算躲閃。
看來以后要把極限運動愛好者這個群體納入考慮范圍了。
少年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下一刻,他終于動了。
可預想之中的疼痛并未襲來,當彼岸回過神時,卻發現少年激動地單膝跪地,用最后的力氣說道,“您拯救了我們的國家,您是真正的救世主!是請讓我向您致以最誠摯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