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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仗劍龍潭虎穴

  方泰的視野,變得有些凌亂。

  顯然,他在四處轉換方位,飛快躲避那兩大強者戰斗的余波。

  于荒墳用刀,好歹還能看見他的身影,在長空之間,如蒹葭蝴蝶,閃來閃去。

  而那個長洲天官風絕,顯然是一個絕頂的法師,出手之前,直接掩去了自己的身形。

  天上地下,根本看不見他的半點人影。

  那個嗓音所在之處,也只是一個誤導。

  于荒墳一條血紅刀氣,砍到那個位置的時候。

  那片地方的空氣,驟然凝結,如同水晶一般,形成一個純白正圓球體,轟然向內收縮。

  把那條刀氣,當場泯滅!

  四面八方的天空中,到處都是鼻腔、胸腔、防風氏族人特有的體表氣孔,一起共鳴的聲音。

  低沉的咒語高速吟唱,明明只是一個人的嗓音。

  但,在第一個聲音念誦時,還有第二個聲音慢半拍的跟上,又有第三個恢宏的聲音追隨。

  精神、元氣、法壇。

  三個層面的咒語,看似分出了先后,不像方泰自己運用法壇之力的時候,融合的那么深。

  其實,正是因為巧妙、可控的分出了先后。

  三層力量,都得到了足夠的組合、反應的時間。

  最后醞釀出來的咒語威能,遠比方泰更精深,更廣大。

  隨著咒語發揮,氣流白線,如同傘骨一般,分布在半空。

  又像是一個倒扣在大地上的碗,碗口半徑就有三十米。

  轉瞬間,這個“碗”就開始旋轉。

  劇烈的高溫,向“碗”內迫發而來,空氣中出現了亮紅的光芒,烈焰爆發。

  方泰不是被咒語鎖定的目標,但也在駭然之間,想朝外硬闖。

  就在他不顧一切,扭頭向外的時候,隱約聽見了一連串鬼笑。

  是笑聲如刀。

  還是出刀的時候,形成了這樣的心中鬼笑。

  方泰無法分辨。

  只是最后,他眼角余光瞥到,碗內高速運轉的那些烈焰氣流,突然都被砍了一刀。

  像是斷了頭的蛇一樣,每一股氣流,都動力大減。

  下一刻,他手臂上也被擦了一刀,破爆的咒語威能,更將他震暈過去。

  “嘿我這…”

  楚天舒雙眉倒豎,一把拍碎了手邊的茶碗。

  無論長洲國的天官,還是水妖方面的鬼母族統帥,顯然都是勁敵。

  楚天舒正看得入神,眼看著就要觀察到最有成色的一招對拼。

  擔當攝像頭的方泰,他!逃了!

  “逃個鬼呀,那天官明顯在護著剩余建筑,也是在護著他自己的法壇,你也被當成法壇的一部分了,這都看不懂嗎?”

  楚天舒有點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方泰當時要是不逃,可能那一招對拼之后,他所受的傷,還要更輕一點。

  白鶴看完這場戰斗之后,呼吸也不禁重了幾分。

  “雖然本鶴猜到,能夠經營起這么多的法壇,天官地宰所得到的實力加持,決不會小,但這還是有點超出意料。”

  “還有,那個鬼母族統帥,竟然能在天官的法壇之中,戰勝對手。”

  鶴來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林出城,馮建華,云谷,煙霞客等人,都要暫時召集到申城,還有軍隊,預備管控接下來的事件。

  但那么多人落入靈界,那么多靈界生物進入現實,還有世界各地可能因此聞訊而生的變化…

  鶴來光是想想,都覺得自己目前本體和第二分魂加起來,一起頭大。

  只怕要等哪天,長出九個腦袋,才略可承擔。

  楚天舒還在琢磨剛才沒看完的刀招,忽然回神,瞥向白鶴。

  這白鶴之身,現在半個身子都似乎沉浸在陰影里,低眉垂目,氣息異常沉重。

  “鶴前輩是在做最壞的打算嗎?”

  “不錯。”

  白鶴輕嘆,“得知這當真是一尊鬼神,提前重聚智慧,安排的儀軌,本鶴就知道,這件事恐怕難以挽回了。”

  “任何咒語,儀軌,都是具有慣性的,百年積累,發展大勢,大眾外貌皆有呼應,慣性已過于沉重。”

  “別說核彈在靈界難以動用,就算能用,夠狠,把這里全炸上一遍,只怕倒影被毀,位置空缺后,也還是會形成勢差,出現吸力。”

  “到時,頂多是沒有那么多靈界生物進入現實,而現實中的常住民,依然會墮入靈界。”

  楚天舒臉色一變。

  他在法術上不夠廣博,倒還沒有想到這一步。

  但仔細一想,水妖大軍不會無緣無故,花費大力氣攻打長洲國。

  那幫水妖是想搭順風車,前往現實?還是說,想坐等大批人類被運過來,好搶先大吃大掠一通?

  不管是哪種原因,都說明這群水妖很篤定,就算水妖大軍,已在長洲造成了這么多破壞,儀軌也還是會發動。

  “百年的慣性嗎?”

  楚天舒眉頭緊蹙,沉吟半晌。

  “無論如何,我還是想先設法鏟除天地二宮。”

  “一來,不能真讓他們得到什么兩界氣運眷顧。”

  “二來,魍魎神君明明可以只憑迷霧,引導局勢,隨便用些手段,比如制造什么古洞石碑,傳下最初的技術。”

  “偏偏還要選出一群信徒,花心思培養他們,也許,這就說明他們對魍魎神君的計劃,有存在的必要性。”

  白鶴聽罷,稍一思忖,不禁點頭。

  魍魎神君的手段,其實分為兩部分,一是執行互換,二是借這場互換,讓自己的真身移入淺層,再探入現實。

  天地二宮的存在,很可能跟他真身的移動有關。

  就算不能阻止大批人類被換入靈界,至少,別讓大家伙兒剛入靈界,就遇上鬼神本尊吧。

  “那本鶴…還是先回趟現實。”

  白鶴深呼吸,給自己鼓勁道,“哈,別亂了陣腳,本鶴也這么大歲數了,再大的壓力也扛過。”

  “把小蛇送到種植園那邊,叫他們送入現實,本鶴再回來找你。”

  楚天舒問道:“你孤身來回,認路嗎?”

  白鶴道:“無妨,那鐵尺已被本鶴稍加祭煉,不愧是整個十八營城鎮的權柄所在,本鶴與此處生成感應,穿過迷霧再來,已不在話下。”

  楚天舒把雙頭蛇遞過去,白鶴正要伸爪,小左嚇得縮了下脖子。

  “鶴前輩,還是讓他們盤在你背上吧。”

  白鶴伸爪抓住水壺,長喙一挑,把雙頭蛇放到背部。

  小左不舍道:“刀神先生,你要小心啊。”

  不白也舍不得這么好一張飯票,喊道:“先生保重,再會。”

  楚天舒微微一笑,目送白鶴隱身而走。

  “刀、神…”

  他看向鐵尺光幕,輕聲念叨,“可惜我不是神。”

  廢土世界的情形,浮現在他心頭。

  他見到那個世界的時候,很多事情已成定局,可怕的傷亡,人口的劇烈削減,都成為了時光沖淡后的數字,只好接受。

  但他絕不想自己這個世界,也被折騰成那個樣子。

  “就算要改造世界,也是我們來改造,輪得到你們這些鬼東西嗎?”

  楚天舒的心中,浮現起濃濃的不甘,眼皮一垂,斂去那些情緒,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沉厚的心意驅動勁力,傳入地下,傳遍附近的建筑,又反饋回來。

  看似只是他的手指敲在桌面,又被彈起的這個過程,但這次已經不是在探測,而是在練功。

  如果有人反應夠快,觀察夠細,就會發現。

  楚天舒的手指每一次被桌面彈起的時候,一股勁力的細微波動,都從他的指尖,霎時傳遍全身。

  動靜看似細微,其實是因為勁力都傳入體內深處。

  森羅萬象,各具道妙。

  心血武道的主流練法,就是朝萬象發力,以萬象之反饋,來淬煉自我。

  在這個基礎上,衍生出各種流派,各自鉆研某幾類目標,讓自身得到的反饋淬煉,更為高效。

  山崩水滅掌,本就以山水為目標,已經夠博大。

  九泉山崩秘手,又略有優化。

  十八營的建筑、地面,處處皆如法壇。

  楚天舒以法壇為目標,反饋回來的勁力,比正常建筑物,還復雜得多。

  五指輪彈間,篤篤篤篤篤,周而復始的輕響。

  法壇的力量,被他引向筋骨細微之處。

  最細小的那些血液,先被刺激,反復淬煉,然后向主要的血管匯聚。

  楚天舒漸漸感受到,心胸間傳來一點涼爽。

  不過,這一點涼爽誕生之后,身上別的部位,就傳來了更為燥熱的感覺。

  涼爽越明顯,別處越燥熱。

  僅僅是坐在那里,手指敲桌,居然令他額頭天眼,忍不住張開一絲細縫,滿臉漲紅。

  頭臉脖子上,都出了細汗。

  額頭的汗水,流到眉毛那里,被濃長的眉毛蓄住,流向眉尾,凝成汗珠。

  身如血火,腹如飲冰。

  滴!!

  楚天舒緩緩闔眼,驟然張開,兩滴汗珠,被眉尾挑碎。

  寂靜的廳堂里,水珠被略微揚出,在半空破碎的聲音,都似乎清晰可聞。

  廳外的花,不知光陰流去多久。

  但白鶴已經送完小蛇,又飛回來了。

  “咦,你剛才在練功?”

  “我剛才在思考。”

  楚天舒笑道,“前輩,你且在這里掌握鐵尺,控制方泰,搜尋失蹤過來的人類…”

  白鶴反應極快,疑道:“你要孤身去天王宮?”

  “天官地宰俱是高手,那里是他們的法壇,前輩你去,未必還隱藏得住。”

  楚天舒指了下方泰,笑道,“而我去的話,就有很合適的理由。”

  白鶴看向方泰,會意道:“天官也受了重傷,你能治好方泰,由方泰舉薦,去為天官診斷,自是順理成章。”

  楚天舒道:“而且,水妖也不可忽視,前輩在這里經營一番,多鉆研法壇妙用,大有好處。”

  白鶴斟酌許久,肅穆點頭。

  “那本鶴這就誘導方泰傳訊,向天王宮那邊舉薦你。”

  長洲丘陵之間,腹心之地。

  八條穿山鐵軌,自八面而來,拱衛著整個長洲國,最繁華的地方。

  這里的樓宇宮闕,最高最闊,這里的街道花樹,最寬最美。

  這里每個人所擁有的府邸,都比外界寬松,哪怕只是一個金槍衛兵,他們不去值守時,也有自己的宅院。

  天王宮和地梁宮,兩片宮殿群,中間只隔了一條街。

  前陣子,這里的宮殿建筑受損不少,但很快就已經恢復。

  此刻,地宰站在一座門戶緊閉的大殿前,正在仔細叮囑一名執事,煎藥之法。

  倏然,地宰黃髯微動,左掌在面前空氣中,捉住了什么,連掐三個印訣之后,單手橫抹而過。

  空氣里現出一行行字跡。

  “水妖擾動迷霧,誤入長洲的外來者中,竟有一位夜游族的神醫?”

  地宰面色微喜,當即回訊,讓方泰派人把那神醫護送過來。

  他又對執事說道,“既有神醫,那藥你且備著,先停藥半日,以免亂了神醫的診斷。”

  執事領命退下。

  地宰轉身,走向大殿。

  沉重的銅門描金滲綠,緩緩開啟,內里傳出一陣陣鬼笑。

  殿中法臺上,坐著一個紅發紅須,額頭光禿,大眼鷹鼻的老者。

  一條森冷刀傷,從他左肩斜劃而下,停在胸膛正中處。

  刀傷附近的空氣扭動不定,閃著幽光,鬼笑正是從那里發出。

  天官當日,倚仗法壇加持,能將鬼母族統帥敵住,也不過略遜半籌。

  地宰本來想著,事后有自己相助,補上這一點差距,拔除他的刀傷,還不是手到擒來?

  誰知這刀傷帶毒,變化無窮,著實難纏,雖能壓制,卻難根除。

  魍魎神君又沉浸在互換儀軌最后一段的慣性運轉中,地宰向深層區發動的祭祀聯絡,并無回應。

  怕是只有專門在醫毒之道上,大有造詣的人物,才能治好天官。

  天官撫須,說道:“我剛才聽你提到神醫?”

  地宰點頭:“是我宮中的方…誰?!”

  地宰豁然轉身。

  門縫里鉆進的一縷無形水氣,被地宰隔空一把,攝拿過來。

  這水氣本是純粹氣體,半空化成霧氣,最后凝成一只冰白的八爪魚,有大半人高。

  “地宰大人,我乃白猿使者。”

  地宰細看被自己擒拿的怪物,面露驚色。

  “竟然是一只有智慧的海怪,是哪一只白猿,如此有能耐,竟能與海怪交配,產下孩兒來?”

  天官沉聲道:“別把他掐死,聽聽他要說些什么。”

  海怪桀桀道:“荒墳大人說,你們不錯,他一時砍不死,可以與你們和談,我家袁將軍也答應了。”

  地宰氣笑道:“戰事未休,白猿在各地的潛伏破壞,也從未停止,這是要和談的模樣嗎?”

  “邊打邊談嘛。”

  海怪被地宰一瞪,也覺得壓力太大,不敢再笑。

  “倘若你們愿意和談,袁將軍愿親自到來,以示誠心。”

  地宰似在冷笑,但也沒真動手。

  天官思忖良久,道:“袁將軍,是說你們那個練童子功的白猿大將?”

  “好膽魄,不過這等大事,也不是一時口舌能成,那你就前去稟報,請他現身,我們派人迎接。”

  “一切按禮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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