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王既死，異蝗可除，海東來的心結其實就已解了。
別的任何事情，對他而言，實則全都算不上心結的程度。
只是，田朱的事，多少還是讓他心中有些不爽利，可能會使這場突破，延后兩天。
這小皇帝跑來，倒無意中讓他直接跨過了那道門檻。
楚天舒一邊觀察，一邊在心中分析著。
“我好像沒有什么心結，小時候那些恐懼，經歷了穿梭各界這么多事情，都已經化解的差不多了。”
兩年前的楚天舒，還可以算是有心結的，而且很重。
但心結這種東西，未必要一口氣突破，也可以在逐步的成長之中化解掉。
楚天舒顯然就是后者。
“那么，我所欠缺的，主要還是對魂魄意志的洗禮積累。”
真如《太虛煮日真解》所說。
玄功無漏既成，再求自性無漏，基本只要謹按功法步驟，是個水磨功夫呀。
那接下來，就先看看“真力無漏”這方面。
災首蝗魔：
秘派所修，近于古巫，求權求名，正合其道。百年之身，終遜宿敵，心火日熾，踏錯回光。
暗合天災而稱魔，引蝗蛻變而稱首。
特性：一，蝗魔氣息。行山川四野，吞服水土，可分泌獨特氣味，不斷迭增，使蝗蟲層層蛻變，并奉其為主。
二，萬蟲補血。凡屬蟲類，皆可無視人蟲障礙，吞其一身精氣，不需經過煉化，即可用于自身。
楚天舒看著令牌上顯示的那只蝗蟲邪靈特性，暗自有些遺憾。
《搬山塑形拳》明明已經變得如肉身本能一般，卻還是沒有被算在邪靈特性里面。
不過，這只邪靈的體量，倒是很強。
有了這只邪靈，加上之前攢的，已經夠推演一次《山崩水滅掌》了。
而且，還略微超出了首次推演的標準，應該會在讓人精確理解之外，更有些許內容上的增改。
那，就選定裴東城那只古劍邪靈的特性為主，混煉素材，再確認推演。
…混練已完成。
…推演已完成。
《九泉山崩秘手》。
魂享極樂，命送九泉。
九泉之勁傷敵，化生極樂之意，使其恍惚間，已無身形之負累，無魂魄之約束，解脫歡快，歸于自然。
九泉血波探物，因其至幽至低，使萬物皆如身在明處，一探，條分縷析，一推，分崩離析。
此功法，修煉大成之后，體內血氣分化為九種，品類效用，大相徑庭。
人之一身，并其人生，且以血汗為水，余者為山，山水相擊，互為淬煉，心意在中，永志向前。
終愿以血汗點滴，成就頂天撼山之大力，常樂淵府之心意。
楚天舒安靜琢磨著腦海中的這套功夫。
安敬思等人已經去檢查過天工渠，確定稍作修補，還能使用。
之前在混亂中傷亡的人，也都被藥師安置起來。
還好，之前混亂雖然爆發得快，仿佛處處開花。
但主要集中在那些舊怨深刻的各國使者之間，并沒有無緣無故，對大唐子民大打出手。
各國使者隊伍，也只死了一小批人，為數不算多，別的雖然受傷，都還有救治的機會。
只不過，就算大唐之后，已經跟他們言明，這件事情是以大食、突厥為首的人，使的詭計。
這些人給罪魁禍首記上一筆，匆匆給老家傳信，提醒各國之間，大局將有變化的同時。
也還是會忍不住，給自己剛才交手的死對頭，多記一筆賬。
如此一來。
當宣布萬國演武繼續進行，這些使者的隊伍，更是卯足了一口氣，要把對面壓下去。
下午的萬國演武，更加辦得如火如荼，山呼雷動，彩聲不絕。
眾人找了幾張椅子，尋來瓜果，坐在山頂觀望。
聶紅線看著看著，忽然笑了一聲。
楚天舒回過神來：“怎么，令威上場了？”
“還沒有。”
聶紅線說道，“我只是在想，莫弗他們倘若泉下有知。”
“看到他們攪風攪雨，大戰一場之后，我們下午還能再把這大會辦起來，只怕非要氣得吐血三升。”
對于那些人來說，最難受的可能還不只是失敗，而是已經失敗，還要很快被遺忘。
山間眾人現在看起來，顯然是把幾個時辰之前發生的事情，暫且拋之腦后了。
“以他們的實力地位，今日一并敗亡，影響之大，也不是三言二語所能說清。”
楊俊公倒是沉穩為先，“山間尋常百姓游俠，看起來是暫且忘了。”
“可那各國使者，你看他們細微神情，心里都壓著事呢，那是一刻也忘不了的。”
聶紅線將一縷發絲別到耳后，淡笑道：“我管他們做甚？”
只看這滿山國人歡呼喜悅，聶紅線已覺快意無比。
“還是你們這兒好啊。”
楚天舒往椅背上一靠，忽然有點感慨，“人，只需要關注人之間的事情就行了。”
不管是同胞還是外邦人，終究都還是人。
海東來之前幾日，約略聽楚天舒提起過老家情形，也明白他話中意思。
“我們這邊的血色星空，確實是前人最好的饋贈，比你們的靈界安分多了。”
海東來說道，“但聽說，靈界中萬千族群，各具神異，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倒也想去見一見，你們那邊的神奇精怪。”
楚天舒不禁點頭。
雖然老家麻煩多，一堆古老鬼神本尊，窩在深層區里，窺伺現實。
但物種多樣性這塊，確實是優勝了。
別說物種多樣性了，現實世界的貓都很會打拳了。
他一想起金刀武校的小白老師，手指便忍不住想摸點什么東西。
可惜身邊只有一把寶劍，可以摸一摸。
楚天舒順手抽出右邊插著的一把刀，左手劍指抹過刀身，抽取元氣，灌給三七。
這是之前，兵卒們打掃尸體的時候，他從馬哈倫尸體手上拿來的。
這把馬刀雖無兵魂，品質著實殊勝，熔鑄時，用了大食帝國許多古刃名刀。
楚天舒把它喂給三七，也如同給貓喂美食丸子，抹一下，搓一股元氣，按在劍上。
三七歡欣不已，兵魂在劍身中飛快的來回游動，運化這些元氣。
海東來見狀，忽然想到：“你之前說，你老家雖然沒有兵魂機關，卻有另一種形式的機關，已經遍及民間各處，提供許多妙用？”
“哇！你之前玩生物學也就算了，現在又轉機械學了？”
楚天舒開了個玩笑，順口說道，“我雖然享受許多便利，但對那些東西的原理，也只是知道個大概。”
就算是從廢土帶回去的科技資料，他都是死記硬背的。
而且，那些科技資料，也是基于二十一世紀原有的科技基礎，搞出來的新發展，默認研究者都懂得技術突破之前的所有裝甲、車輛、電力相關知識。
楚天舒如今講起來，除了那些死記硬背的東西，也只能講一講他對于各種電器原理的大致印象。
“電么？”
海東來解下額帶，纏在手上，揉了揉自己的印堂。
“其實，我之前一直在想，心血武道走到如今的境界，以后究竟要向哪個方面發展。”
“繼續鉆研勁力對萬物的作用，靠勁力反饋，使天地萬物之波動，反淬己身。”
“這條路子，依然可以讓肉身氣血，變得越來越強橫，可謂正統，血色星空，也可以繼續作為參考，指引。”
他左手先豎起一根大拇指，代表這個主流道路。
“巨人武道和機關術的結合，也是個不錯的方向，兵魂之術的運用，同樣可期。”
他又豎起食指和中指。
“剛才聽你說了這些，我倒是又有一個新想法。”
“如果主修拳意，靠拳意掌控陰電，運轉自身磁極，再與外界相感，引電光淬煉魂魄及肉身。”
“自身這個基點變得更強，就可以撬動更多電光，這是不是也是一條路子呢？”
鉆研萬象萬物的勁力波形，注重的是物質實體，終究還是煉體為先，巨人武道，算是這條路的分支補充。
而拳意生電這條路子，就是徹頭徹尾的，側重心意魂魄了。
別看電光好像也能淬體，但這種練法，要保證意念能隨便驅動肉身磁極，注定了肉身只是意念的附庸，一件工具。
只怕修煉這種路數的強者，真有所成就之后，魂魄耐久度會比肉身耐久度高得多。
楚天舒也大感有趣。
“我看現在天下武者，已經有側重肉身和側重精神的分別，你要是真把這條路子也搞出來，那就真是兩條大路都通天了。”
楚天舒笑道，“而且你是想，自己能生電之后，武人對電力學問就會越來越精湛。”
“機關師參考武人在這方面的學問，也就可以盡快制造電器了，是吧？”
海東來輕笑以應：“不錯。”
習武之人生命力頑強，好奇心又旺盛，讓武人趟路，研究電學確實很好。
但總感覺，這種純以武道角度看待的電力學問，發展出來之后。
就算被機關師借鑒過去，加以修改，最后制造的器具成品，跟楚天舒老家的，也不可能是同一個路子。
根基視角的不同，就注定了發展風格的差異。
但確實也是一個發展的路子。
“哈哈哈哈。”
楚天舒越想越好奇，不禁大笑。
“還有三天，多聊聊秘籍的事吧。”
“我會把心血武道的秘籍，也帶回去，看看老家以電學基礎上，融匯心血武道。”
“跟你們這邊，以心血武道的基礎上，開拓電學，將來兩邊的成品，會有什么不一樣。”
聶紅線和楊俊公等，還不知楚天舒是異界來客，聞言都有些奇怪的看著他。
“好！”
海東來卻是拍了下椅子扶手，隨即長出一口氣，又道。
“可惜，此次已相隔百年，下一次，你也不知何時才會再來了。”
楚天舒聞言，看向天空太陽，滿山草木。
“時光，我還弄不懂它，但我們的武道，已經將要去探索回光。”
楚天舒輕聲道，“總之，我會爭取活得更久的，這生命如此美好，我實在不想跟它永別。”
“不過，東來老兄，論風險頻率，我那邊是更高，但論年紀的話，你這老東西更危險啊。”
“還有紅線你們，都爭取活得更久吧！”
別像當年的成瞎子和文靜娘子，已經成了南詔王城外兩座幽墳。
楚天舒去看過一次之后，一時不愿再看第二次。
三日后要離開，他倒是又想抽空，回一趟南詔城外，帶兩壺酒和燒餅，去看看老朋友。
幾人說到這里，忽然醒覺。
郭令威已經上場，都快跑完了。
風搏虎正在那邊山腳下，扯著嗓子為他鼓勁。
楚天舒等人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郭令威渾身帶著一股蒸汽飆風。
僅比他對手領先兩個身位，扯掉了樹上代表第一的彩帶。
“哈哈哈！”
海東來少有的大笑起來，一手拍上楚天舒肩膀。
“共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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