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河谷,又被稱為西域濕島,塞上江南。
這里是全省最濕潤的地區,東西三百多公里,南北最寬處,兩百多公里。
但是總人口,只有兩百多萬。
公路兩邊,放眼望去,幾乎到處都是草原。
一座座山丘起伏,全是綠的。
有些山上更是一種深綠色澤,布滿了樹木,水流像水晶絲帶一樣閃閃發光,從山上蜿蜒下來。
城郊地勢較高的地方,有一座機場。
這機場范圍很大,從航站大樓出來,要走十分鐘,才能夠走出大樓前那片廣場。
不過這廣場搞得很單調,并沒有什么噴泉水池,瓷磚花圃之類的東西,就是一大片平地。
來這里接人的車子,攬客的出租,其實數量不少,但停留在這樣一片廣場上,也顯得稀稀疏疏。
莫小雨站在銀灰色轎車旁邊,單手插兜,等著接人。
她外貌好似二十多歲,比實際年齡青春不少,黑發盤在腦后用了一個透明貝殼狀的發夾,兩耳掛著珍珠,穿了套白色西裝。
旁邊還有個一米七左右的短袖短發男生,胳膊上肌肉很是扎實,看得出有些舊傷疤,雙手舉著一塊名牌。
“唐努,舉好,不要亂動。”
莫小雨冷淡的點了一句。
唐努抱怨道:“為什么是我舉牌子?再說人還沒來,沒必要舉這么早吧。”
“本就只該我來接人,是你非要跟來的。”
莫小雨說道,“早點舉牌子,消磨一下多余的精力,也省得你待會兒在客人面前扎刺。”
唐努聽她把話挑明了,干脆把名牌放了下來,翻過來看著上面“楚天舒”三個大字。
“你說這位楚先生,到底什么來頭?”
“林前輩剛出事,上面就把他給請過來了,怎么個意思,空降一個人來給我們指手畫腳唄?”
唐努憤憤不平,“聽說他是江淮人吧,他們那里,總共能有多少工作經驗,我們在這里拼死拼活干這么久,還需要他過來指導工作?”
莫小雨皺眉想了一會兒。
“他閱歷不淺,看資料,在澳區經歷過溢出區事件,廣陵事件也有他參與。”
莫小雨道,“之前那些扔過來鍍金,想從危機里撈機遇的,不是死了就是退了。”
“這位聽說是長安的元老親自請過來的,應該不一樣。”
她語氣中其實也有一些不確定。
江淮那邊出現靈界通道的資料,保密級別很高。
楚天舒目前的資料中,最醒目的事跡,也就是參與了廣陵之夜。
但是因為廣陵之夜,有金刀武校大舉出動。
查資料很容易看到馮建華和楚天舒共同行動,這樣的字眼。
那么這位楚先生到底出了多少力,在某些人心中,也很值得商榷。
“莫姐,你其實也不確定他是什么樣的人吧?”
唐努鼓勁道,“那你就別攔著我。”
“讓我找個機會,向上面來的顧問請教請教,這總沒毛病吧,你在旁邊看著,也能探探他的底。”
莫小雨仍然拒絕道:“不要節外生枝。”
唐努有點氣餒,暗中捏了捏拳頭。
莫小雨心中亦是無奈。
這些年,西北這邊出現的各種特殊事件很多。
多虧這邊地廣人稀,否則的話,根本等不到廣陵之夜,有些事情就早該被公開了。
環境如此,使這邊的行動組成員,壓力、野性,都要比南方的同僚重得多。
有時候,從別的大區調過來協助的人,行事風格跟這里的成員都難以融洽,但好在同心同向,彼此關系多半還可以調整好。
但是,特殊事件頻發,繳獲得到的資源也更豐富。
有些人就動了心思,往這邊塞人鍍金,找個借口好撈東西。
林出城以前主事的時候,對這些人是照單全收,一視同仁,該發任務就給他們發任務。
因此真有那利欲熏心的,總待不長久。
即使如此,行動組成員對這類人,也已經有很深的反抗情緒。
“這人是巫醫一脈傳人,或許也只是過來幫部長診斷的。”
莫小雨再度叮囑道,“總之,你不許冒失,不然等部長恢復了,你就等著接受他認真的教育吧。”
唐努垂頭喪氣,故意嘟囔。
“如果是過來看病,為什么不是醫療顧問的身份,而是頂著戰策顧問的名頭?”
這兩種顧問,根本就不是同一檔次的事情。
莫小雨失去耐心,橫了他一眼。
唐努閉緊嘴巴,把名牌高高舉起。
這下剛舉起牌子,二人才注意到,就在三百多米外,有一個人已經朝他們走過來。
那人連個行李箱都沒有,棕色風衣下,是藍色襯衫,黑色長褲,腰間佩了一把劍。
坐專機過來的,能攜帶武器并不奇怪。
再細一看臉,果然是他們要來接的人。
楚天舒走得不快,隨意邁步,目光在莫小雨身上略作逗留,就更多地落在唐努身上。
唐努心中微疑,難道這人剛才已經聽到了自己說的那些話?
兩人剛才說話聲音不高,機場又空曠,山坡之間總有長風吹來。
要是真聽清了,倒也是個好事,說明這人確實有兩把刷子呀。
“楚先生,你好。”
距離拉近到十米時,莫小雨主動迎了幾步,自我介紹。
楚天舒跟她握了下手,笑著回了一句問候,也對唐努點點頭。
莫小雨請他到了后座,自己和唐努坐在正副駕駛位上。
直到車子離開機場,在公路上疾馳。
楚天舒也沒再說什么,只是看著窗外風景,頗有點新奇感。
西北這地方,一出城區,很快就看不見什么人了。
入眼全都是山坡草地,林場荒野。
但是,還有一條條的大公路貫徹其間。
有的路根本沒護欄,部分路段還有明顯的裂痕,堆積的塵土。
可只要能在荒無人煙的地方,看見這樣的公路,就會有一種濃烈的親切感。
沿著路走,總能走到人多的地方。
唐努忍了片刻,沒話找話:“聽說地理方位不同,那些特殊事件里的怪物長得也不一樣。”
“楚先生以前在南方,遇到的怪物多嗎?”
楚天舒隨口道:“不算少。”
“是嗎?”
唐努繼續道,“我在行動組里,是年紀最小的一個,這些年,在三十七次事件中,充當過主力,十一次事件中,充當過輔助,楚先生你…”
楚天舒驚訝道:“你看著才二十出頭吧,竟然處理過這么多事件,了不起!”
唐努被他打斷,但對面卻是在夸自己,語氣好像還挺真誠的,只好道:“也還行吧。”
“能不能給我講講,你都遇到過哪些怪物?”
楚天舒笑道,“我對這個特別感興趣,這次過來,主要是旅游,順便也就是開開眼界。”
唐努尋思道:“那我就說說。”
楚天舒微笑,想到來之前,鶴前輩特意跟他叮囑過。
西北大區這邊的行動組,作風比較直率,對他這種空降過去的,多半會有微詞。
那只鶴原話是“可能比較討打”,下了飛機,一巴掌呼過去,展示一下自家實力就行了。
只是,楚天舒真見到人之后,就覺得沒必要急著動手。
一個沉靜,一個魯直,逗逗這個直性子的,還挺好玩。
唐努已經說起他經歷過的事件。
盜獵的團伙利用秘術,為自己披上獸皮,方便追尋獵物,結果獸皮粘在身上脫不下來,失去說話的能力,肢體關節變異,后來被另一伙盜獵者殺死。
獸頭的怨靈,就這樣纏上新的盜獵者…
偷渡客倒賣古董,被古董詛咒,夜間模仿羊叫,神志不清,四處偷吃家禽,茹毛飲血…
這小唐因為說的都是真實經歷,言語詳實,雖然沒有什么華麗辭藻,當故事聽卻也不錯。
楚天舒聽著聽著,忽然有點疑惑。
“你遇到的事件中,由人變獸的要素,是不是出現得太頻繁了?”
死后獸頭人身的怨靈,喪失神志,模仿獸類的病人。
因為過于貪財、吝嗇,長出鼠牙鼠尾的百歲老人。
“西北這邊,人獸靈性混雜的特殊事件,確實比較常見。”
莫小雨也開口了,“那些負責研究的人,提出過很多論點。”
“還有人說,伊犁河谷,曾經可能是屬于西王母國的領地。”
“那就是一個百獸靈性與人性極易雜處,誕生后代的奇特國度,因此留下了這樣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