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爺說起這個姚老哥的身份來歷。
他因姓姚,本名不好聽,自己改了個藝名叫“姚千樹”。
諧音是搖錢樹,討個好彩頭。
十多歲的時候,他在一個戲班子里打雜,遇到前輩異人,傳授了蜃樓一脈的術法。
所謂蜃樓之術,就是借水生幻。
通靈開竅之后,養出第一縷念力,就要用銅盆取來清水,用念力在清水上制造出不該有的倒影。
修為漸深后,改用濁水、墨水、陶盆、木盆。
等到不拘器皿,也不拘水質如何,就算小成了。
這個時候,不只能變出水上的假影,還能夠變出立體的幻影。
姚千樹仗著這手本領,到處去變戲法,后來成為遠近聞名的大魔術師。
從水杯里把硬幣變沒,從礦泉水瓶里變出錦鯉,把可樂潑在空中,變成美人之類的把戲,對他而言,是手到擒來。
最引人稱道的是,“銅盆一竿釣魚龍”的絕活。
在大廳里放一銅盆,手拿竹竿敲擊,四面懸掛水墨畫。
他能讓水墨中的魚龍飛出來,色彩鮮艷,龍睛靈動。
在座的人伸手去摸,真如觸及龍鱗魚鱗,喜不自勝。
“這人心腸還是不錯的,做過不少慈善的事情,不過,他很不信任那些虛頭巴腦的機構,每次都是自己親自把錢送到孤兒院去,還常常去查看那里的情況。”
楚二爺輕咳一聲。
“另外就是他年輕時候,生活作風不太好,光是有名分的愛人,就有過四任,還有兒子女兒一大堆。”
“后來,他家鬧出一些爭家產的事情,還是你爺爺解決的。”
楚天舒好奇道:“那是他的家事,我爺爺怎么解決?”
“你爺爺主要是負責幫他解毒,然后報警。”
楚二爺補充說道,“他當時中了兩種毒,差點被自己小女兒和長子的母親毒死。”
楚天舒哦了一聲。
原來是這么個解決法。
楚二爺道:“反正那回之后,他就做了財產公證,把自己的資產切幾份,分了出去,自己一個人住在江邊。”
“電話里說,好像是修行上出了點毛病,也可能是跟當初留下的病根有關系,人都不太能走動了,一般醫生也沒用,正好翻到前兩天我打過去的記錄,就撥過來,想請你去看看。”
楚天舒點點頭,那就去看看吧。
二人叫了個出租,就按楚二爺給的地址出發。
從楚天舒家到長江邊,以前騎電瓶車去玩,也只要二三十分鐘。
姚千樹的家在江對面,路程卻長了不少。
出租車需要經過海陵長江大橋。
楚天舒沒怎么上過這座橋,但他聽二爺爺聊過好多次。
據說,這座大橋在籌備開工之際,就預計要花好幾年工夫建造,到一一年的時候,才能夠徹底完工。
但是,當時有一群著名的風水大師和海外的風水流派,選在這個項目上,比拼各自造詣,不斷拉人,加大投資,提交改良的動工方位、施工日期、設計方案。
因此這座橋,去年就已經驗收完工了。
二爺爺雖然沒有參與那樣的大事件,但也有一種同行之間,與有榮焉的感覺,非常上心的打聽過這些事情。
楚天舒上橋的時候,搖下車窗,仔細觀望。
外觀上看不出有什么古典風水特色,明明就是很現代化的橋梁。
但出租車在橋上走一陣子之后,以他的敏銳,就能夠感覺到,確實有一種淡淡的風水氣場在升騰。
可這橋,太長了。
這股風水氣場,仿佛借長江的氣勢,才得以誕生,覆蓋在這么長的橋面上,終究顯得非常稀薄。
只剩下一種隱隱約約的安穩感。
駕車走在這個橋上,會覺得更加從容,如同走在一望無際的平原陸地上。
楚二爺當初打聽這些事跡的時候,找人閑聊,說得很興奮,但他已經來過多次,不再覺得新奇。
只觀望一會兒風景,他就興致缺缺的收回視線。
直到過了橋,從公路上拐下去,楚二爺才提起精神。
這邊的小路,司機也不認識,要他仔細辨認指路。
江岸邊,確實有個村鎮,村里基本都是樓房,各家用的風格有八分相似。
楚二爺瞇著眼,看準了一家超市,作為標志,過了超市數到第七家。
“就是這里了。”
楚天舒跟他一起下車,付了車錢。
這是一座兩層半的樓房,房頂太陽能熱水器,已經有些老舊。
但二層的大落地窗配著歐式的窗簾,一樓的正門外,還有大塊的紅地毯,玻璃推拉門。
推拉門外才是院子,金漆獅頭浮雕的院門。
處處都顯得這座房子當初建造的時候,價格不菲。
楚二爺直接拍了拍院門:“老姚!”
院門沒鎖,嘎吱嘎吱的向內開啟。
“老楚嗎?”
二樓立刻傳出一個聲音,嗓門很高,但有些緊張的感覺,“所有門都沒鎖,你快上來。”
楚天舒聽出了這種緊張,眉頭微蹙。
如果只是請人來看病的話,這個情緒不太對吧?
而且這人中氣十足,不像是病情嚴重到已經不良于行的程度。
“等一下。”
楚天舒伸手按住了二爺爺的肩膀,“交情不錯的話,我不走正門也不要緊吧。”
楚二爺也察覺出有些不對勁,默默對他點了點頭。
楚天舒忽然飄了起來。
他這一身襯衫長褲,顯得身材修長勻稱,很有力量感。
但這一飄之下,顯得身如鴻毛一般,直接越過院子,飄到二樓落地窗前。
楚天舒的手掌按在窗戶上,內力吸附,身形懸空不墜。
這么近的距離,他已經能夠感受到,二樓里面并沒有什么陰邪氣息,也沒有血腥味。
聽呼吸,二樓確實只有一個人,有點緊張,也有點蒼老。
不過…
楚天舒的右手,在窗縫處稍微抹了一下。
這二樓里面,水氣有點過重了。
他略一運功,震碎了窗戶的插銷,內力裹住整扇窗向側面移動,沒有半點聲息。
窗簾揚起,他已經跨入房中。
這寬闊的房間里面,擺了八個紅木架子,每個架子上都有三層銅盆。
銅盆里裝滿清水,還有沒燒完的紙符,正飄在水面上。
一個地中海發型的長臉老頭,坐在八個木架中間,滿臉震驚的看向楚天舒。
唔,看來是多心了,這邊還算正常,是修行出問題后,用什么儀式壓住了自己走火入魔的趨勢吧…
楚天舒心中剛浮出這個念頭,就看到那些銅盆里面,水流無風自動,旋轉起來,淡淡的靈妙白氣,從漩渦中心升起。
姚千樹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驚慌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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