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
鹿野之民,天生善于奔跑和鳴嘯。
傳說,他們的祖先,那時候被高貴如羽民者,鄙視的稱為“善走而愚”,只懂得到處奔波,尋找草籽果腹。
僅僅是能吃到草籽,就會讓他們開心的發出鳴叫。
直到他們被來自仙鄉的使者教導,逐漸有了種植的特長,族群才得以擴大。
但是,血脈里的天賦,仍然沒有被遺忘。
這些逃亡的村民,竟然在狂奔中發出了越來越尖銳高亢的叫聲。
他們只想逃到族長家,或者逃到鹿王廟。
可是,鹿王廟在村子南面的坡地上,他們現在,還在村北的大路,離得太遠了。
逃向族長家的話,這一路上不知道要經過多少戶人家,路上可能就有自己的家。
這些復雜艱難的東西,在他們的腦海中纏繞,痛苦像火一樣,灼燒著他們的內腑。
促使著他們跑得更快,叫得更高。
追在他們背后的,是一個體毛濃重的魁梧巨漢。
他是個長臉膛,十足像馬臉一般,但犬齒外凸,牙縫間滿是血水,身上的衣服殘破,露出大量黑色的體毛和傷疤。
在他左胸的位置,還插著一根斷箭,雙足暴露在外,腳指甲又長又粗糙。
可他的右臂靠近手腕處,裹著棕黃色的牛皮護腕,頗為精致。
那把大刀,長約五尺有余,仿佛灰白色的巖石雕琢而成,刀身前寬后窄,有許多深淺不一的劃痕和血漬。
刀柄雖粗,質感卻顯得很細膩,符合這個馬臉漢子的手感。
刀與護腕,顯然都是百戰之器。
他邁步的頻率,遠不如那些村民,但他步伐很大。
一個大步跳躍出去的距離,就相當于那些村民奔跑十幾步一樣。
他就這樣一大步一大步的突進,撲殺自己的目標,甚至掏出心臟,扔進嘴里。
村里終于有人聽到了他們的嚎叫。
平時最好斗的一些青壯,舉著釘耙草叉,就沖了出來。
但他們之中有老成些的,定睛一看,就嚇住了。
“馬面舉父?!”
馬面舉父,不是個人的名字,而是族群的名字,就像鹿野之民一樣。
傳聞,在北面千里之外的大山中,有著多個舉父部落,他們身上最精良的東西,從來不是衣服鞋子,而是武器。
那是一個嗜戰如狂的種族。
但是,因為相隔遙遠,山勢地形又非常復雜,絕少會有舉父,穿過深山叢林,來到這片地勢相對平緩的原野上活動。
沖出村子的青壯,一時停住了腳步,不敢貿然上前。
但在一個中年漢子的帶領下,他們紛紛嘯鳴起來。
那聲音如鶴如笛,尖銳而清亮,在原野上遠遠的傳開。
聲音一簇簇的疊加起來,充滿了警惕和敵視。
村里更多的人,也面朝北方,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昂!!
紛繁的嘯聲,傳到舉父身邊的時候,仿佛徹底混淆,聚眾為一。
一個嘹亮悠長的韻律,陡然震徹在舉父身邊。
馬面舉父的臉色一僵,腳步也停住。
鬢角耳側胸膛,那些部位的毛發,還在被風吹動,但他的肌肉卻像石頭一樣,繃得極緊,半點不退。
他的眼珠動了動,刀橫在胸前,似乎在努力抗衡這股嘯聲帶來的威懾力。
但也只是一兩個呼吸,他就好像適應了這種壓力,手臂上的肌肉突然抖了抖,全力向后一揮。
但是手臂幾乎明顯的,因為這向后一揮,拉長了些許,繃緊到極致。
下一刻,這只手臂又向前揮去,大刀脫手。
村里的青壯大驚,幾十個人,每一個都向側面撲倒,亂成一團。
那把刀旋轉暴射而來,沒有砸中任何一個人。
只是村外一個磨盤,被大刀擊中,巨響聲中,上下兩層硬石,碎裂成了六七塊。
可是因為每一個人。都害怕那刀打中自己。
嘯聲少了他們這些引領,頓時失去了威力。
馬面舉父的身影已經發動沖刺,獰笑著沖到了他們身邊。
一個青年漢子把手里的鐵叉舉起。
舉父手心的硬皮,直接把鐵叉的尖端壓斷,就要一把抓碎人頭,五指卻忽然抽搐,抖動了一下。
一根銀針,插在他腕骨之上。
透皮入骨,鉆心的疼。
同時,還有一種強烈的存在感,像一面巨大傘蓋的陰影,極速靠近,籠罩了周圍。
舉父悚然抬頭。
遠處屋頂上,飛掠下來一個人影,懸在他身邊的三團金焰,分外醒目。
“神子?!怎么可能?”
馬面舉父腳趾收緊,往土里一插一挑,身體急速躲閃。
這里明明是一塊黃土地,表層的土壤,還都已經干裂了,如果受到大力的沖擊,只會碎裂成粉。
可舉父這一腳鏟挑之后,大片地皮,像一塊厚重的石板,當場豎了起來。
楚天舒飛身而至,一掌按在這塊黃石板上,竟感覺這塊石板的硬度,不遜于真正的花崗巖。
他掌力變劈為沖,內力從掌心吐出。
整塊黃石板,霎時發青發亮了一下。
咚!!
空氣爆響一聲,石板已經整個砸在舉父身上,炸碎成粉。
舉父身形滑退五六米,上半身依然要往后仰,止不住去勢,腳步踉蹌,連連后退。
楚天舒卻輕咦了一聲。
一塊石頭,被他內力灌注之后,這么砸上去,應該足以把這個怪物上半身轟碎才對。
據說,舉父中的佼佼者,能夠握泥成石,那是他們的天賦神通。
此神通的實質,并不是真的要用手去握土,也并不是真的能把泥巴變成石頭,而是一種對土石的操控能力。
剛才那塊石板,擋楚天舒的時候,確實硬如山巖。
等真砸到舉父身上的時候,卻變回土壤的本質。
所以,即使帶有內力,也沒有一下把舉父撞死。
那舉父最后一腳,剛要穩住身形,后腳跟就奮力一碾。
地下突然冒出一根石筍,頂在他后腳處。
長達七尺的土柱石筍,讓他身體急速上升,他的腿腳又奮力一蹬,整個人倒射出去。
楚天舒這回沒管那根石筍。
他身體的殘影,像一條長龍,沖到這根石筍近處時,忽然一晃。
殘影軌跡呈現一個分外流暢的弧度,從石筍側面繞了過去。
舉父人在半空,還沒落地,就感覺到那個神子,已經追到了他下方。
那一只淡黃的手掌向上一抬,手勢微旋,一股青色的吸力,把舉父急拉向下。
在這種吸力之中,以舉父的體魄也無法在空中變化身形,只能以后背,生生的撞上了那只手掌。
楚天舒的手微微一沉,隨即吐勁。
轟!!
馬面舉父發出一聲慘叫,四肢大張,身體周圍炸開一圈氣浪,四肢同時扭曲反折,垂落下去。
楚天舒單臂上抬,仍然將他舉在空中,對剛才的戰斗頗感好奇。
“你這吃人的猴子,好像觸土能控土,那你跳上空中,脫離地面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