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養雞場里,公雞打鳴的聲音遠遠傳開。
天色擦亮,廣陵像是一個沉睡的巨人,從這一夜紊亂難受的呼吸聲中解脫出來。
在清晨時分,進入平緩的吐息。
楚天舒看著天色,停下了腳步。
天既然亮了,就算還有少許邪靈幽魂沒有殺絕,恐怕也會躲到地下去。
這一夜,他收集的邪靈素材,數量極多。
令牌屏幕上顯示出來的列表及注解,能劃好一會兒,才劃到底。
就像是看存款進項,目光細數下來,就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雖然那只在十字路口發出琴聲的強橫邪靈,等他趕到時,已經被副校長等人浴血圍殺。
但光是其余邪靈,大小體量全加起來,也已經是在唐朝世界收集的邪靈素材三倍有余。
“可惜,也給城里大家造成了傷亡,要是有那么一個沒人住的地方,等我們慢慢刷,多好啊。”
楚天舒高興之中,生出一點淡淡感慨。
這人啊,就真是貪心,而且會越來越貪心。
只想要好處,不想要損失。
他夜里穿城而過之后,繞城巡視,搜殺邪靈,如今又回到了金刀武校附近。
原本學生歸家,武校里有實力的人又都出門作戰,這里應該很冷清。
可是現在這里,人卻很多。
受了金刀武校委托,夜出查探消息的人們,受傷之后,基本都聚到了這里。
特戰隊的傷員,也就選擇在這里修養,還有醫療車送過來的居民家里的傷者。
食堂里的大師傅們,也都連夜做飯,給大家補充營養。
有些傷勢相對較輕,或者本身具備修為,挺得住的,干脆就在食堂休養。
大食堂里亂糟糟的,聲音嘈雜,倒是比平時還要熱鬧。
楚天舒一進來,就看見林百歲脖子上掛著繃帶,吊著左臂,右手看似隨意的給人落針,取穴個個精準。
還有同伴捧著托盤,上面擺滿銀針,跟在林百歲身邊。
“哥!”
楚天舒走上前去。
林百歲滿臉有氣無力的樣子,轉頭看見他,大喜道:“天舒!來來來,快來幫忙。”
“醫護不夠用,我又壞了一只手,還好你兩只手都方便。”
“來,不用你下針,你給他們把脈報穴位名,我給他們下針。”
楚天舒一笑,順勢過去,雙手各搭一人脈搏。
他原本是想正常把脈,忽有所思,雙手微微發勁。
被他搭脈的兩個作戰隊員,只覺手腕一麻,就見楚天舒報出一連串名詞。
啊這?把脈能這么快的嗎?
林百歲也有點驚訝。
鬼門巫醫的念力,能夠探出邪靈陰氣造成的病癥。
但這些作戰隊員與邪靈戰斗的時候,不僅是被擾亂身體機能,出現病灶,也有直接被邪靈造成了殺傷。
病和傷終是不同的,卻又糾纏著,甚至還有使用針劑符水,造成身體精力透支的情況。
這些就需要仔細把脈才行。
“陰氣的病害,我能直接看到,身體的損傷,我能用勁力探明。”
楚天舒解釋了一句。
他練成“武灶神”之后,即使不發揮全力,進入金剛定那樣身如黃玉的戰斗狀態,從前的種種勁力,也運使得更加圓融自如。
以仙人勁探明全身的本事,已經到了一搭勁間,對別人體內情況如視如聽的程度。
林百歲先下了幾根針,觀察病人的反應,發現楚天舒的診斷果然無誤,下手就快了起來。
兩人配合,很快把剩下的傷號治了一遍。
林百歲松了口氣,走到食堂門口能吹到風的位置,軟軟的坐了下來,背對桌子倚靠著。
同伴幫他擦了擦汗,也轉身去忙別的。
楚天舒坐在旁邊,扳了扳手指,隨口道:“副校長呢?”
“不是說莫家三兄弟是鬼市元兇嗎?”
林百歲接話道,“他們名下在市內,還有幾個別的產業,袁副校長和我們幾個組長,跑去查看了。”
楚天舒咂舌道:“你們劉組長的四肢上,起碼有幾十條口子,這還亂跑啊?”
“他體質特殊,屬于生命力比戰斗力更頑強的那種。”
林百歲看著楚天舒,笑道,“這身衣服哪找來的?”
之前在十字路口匆匆一會。
楚天舒上身衣物全無,下半身也破破爛爛,多虧三七神劍束在腰間,順帶保住了一些布料。
現在他又套了條長褲,上身披了件大衣。
大衣雖然扭上了幾顆扣子,顯然里面還是沒墊什么衣物。
“路過一個商場順手拿的,名字記下了,下午就去還錢。”
楚天舒又問道,“廣陵這回的事情搞這么大,官面上后續準備怎么辦?”
林百歲仰著頭,讓雙目休息。
“我就是個打工的,怎么知道他們決策層的事情。”
“但我估計啊,應該會順水推舟,引導著輿論發酵幾天,然后陸續公布一些事情。”
林百歲說道,“而且,會嘗試在國際上促成同步的動靜。”
“你可能不太清楚,其實就在上個禮拜,倫敦有一伙靈界物種,不知道從哪兒搞了個上世紀的飛艇,弄出個好大的亂子。”
“雖然后面他們嘗試渾水摸魚,放出大量假消息,以恐襲的名義蓋過去,但是效果并不是很好,反而引起了幾批規模不小的抗議游行。”
“國內就算本來還有人想繼續捂著,也要考慮倫敦的前車之鑒。”
楚天舒好奇道:“你是說,那種有智慧的靈界原生物種,不是說幽魂轉變的邪靈?”
“是小半有智慧的靈界物種,和給自己植入了靈界基因的人類。”
林百歲睜開眼睛,“基因改造這個事情,不確定性還是太大了,長安那個蜈蚣項目,更是在已探明的范圍內,就有巨大缺陷。”
“那位杜博士,偏偏抓著這個不放,是真不怕步子太大扯到蛋!”
楚天舒道:“這就屬于無視現實基礎嘛,歷史上也不少見,咦…”
他這么一說,倒是想起二爺爺的戲文唱詞。
“急求圣名學王莽,千刀萬剮無下場嘍!”
教學樓里,墻上被貼了吸盤鉤子,用來掛吊瓶。
馬等萬腰間裹著好幾圈繃帶,臉色雪白,卻是笑呵呵的看著旁邊的老婆孩子。
“你還笑,腸子差點都露出來了。”
穿著暗紅棉襖的婦女,難得發了脾氣,抬手想打丈夫一下,又怕觸動了傷。
“沒那么嚴重的,真那么慘,也不會只是坐在這掛水了。”
馬等萬自己拍了拍臉,“不過,確實是該打,早知道不出去亂跑,差點回去晚了。”
說這話,他伸手去摸老婆的手。
老婆看見旁邊還有不少掛水的人,不好意思道:“丟人,讓你兒子在這陪著,我先回家,給你弄點餛飩。”
馬等萬急忙道:“別別別,太陽還沒徹底出來呢,別孤身在外面走,你去這個學校食堂看看吧,那邊好像做了好多飯菜。”
“也好。”婦人點了下頭,起身離開。
馬等萬滿足的嘆了口氣:“還是安穩的日子好啊,老覺得坐牢以前的日子更有激情,現在想想,那時候也真亂。”
“你不會是為了找激情,才接委托的吧。”
南叔正好坐得不遠,聞言搭話,笑道,“那還挺好的,說明你還年輕啊。”
“要是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就會覺得,年輕時候燃燒的激情,都是為了有一份選擇安穩日子的權力。”
掛水的人里面,有老成的,附和著點了點頭,卻又嘆道:“可惜,廣陵這么大的事情,之后的波瀾應該不會少。”
“也不知道,以后還有多少安生日子,會不會又亂七八糟的。”
南叔說道:“那就盡量用安穩的心態面對吧,年輕人可能容易穩不住,我們這些年紀大的,能給他們降降溫。”
這話又引起一陣附和,大家都是在廣陵市里有幾把手藝的。
就算不是特別熟,也彼此知道一點底細。
干脆有人提議,大伙搞個方便聯絡的渠道,萬一有什么事,也好互相幫襯著點。
南叔不期然想到,等廣陵這些消息散出去,只怕很多民間散兵游勇的,也都會有抱團的想法了。
正說話間,馬等萬的老婆推著個餐車回來,餐車兩層,放了許多餐具,卻不見吃的。
后面一個年輕人,拎著兩個大鐵桶進來。
“大伙都辛苦了一夜了,受傷也需要補充營養。”
楚天舒哈哈笑道,“這桶是豆漿,這桶是包子饅頭。”
“有沒有什么忌口的,大家都自己注意啊。”
包子那個鐵桶,分了四格,肉包子,菜包子,三鮮的,還有實心饅頭。
豆漿則是熱氣騰騰,沒有放糖,光是一股原味的香氣。
早些來陪伴家人的,都起身主動去打豆漿。
南叔盯著楚天舒,滿臉驚訝。
楚天舒正好分了幾碗之后,也遞了一碗過來給他:“老叔喝呀,怎么了?”
南叔有些愣神,他兒子連忙口上道謝,把豆漿接過去。
“真是你啊!”
南叔這才開口,“你手段那么兇…好,怎么會在食堂干活?”
這教室里好幾個人也認出了楚天舒,頻頻打量過來。
“嘿嘿,我功夫練的是不錯,謝謝夸獎啦。”
楚天舒笑道,“不過反正打完了,有人提議給大家送吃的,我正好在食堂,就過來幫幫忙。”
“快吃吧,就這鬼天氣,別放冷了。”
楚天舒擺擺手,就離開了教室,看樣子是又往食堂去了。
南叔的兒子也有三十多歲了,悄悄問:“這誰呀?”
“救了你爸一命的人。”
南叔接過豆漿,走神的喝了一口,差點被燙倒,連忙吹了吹。
他看著碗中漣漪,想起昨晚也遇見的那些戰士相貌年紀,還有拎著板凳殺出來涂血的學生,不由一笑。
老而彌堅者有,年輕人里面,也有很穩的呀。
就算將來波瀾多,大家到處都養著勇氣靜氣,養著力氣,也未必不能繼續過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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