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祁連勇他們都坐到了客廳里面。
那兩個惡客被送到門前場地放著,細雪飄飄,蓋在他們頭發上。
兩人反正穿得挺厚,一時半會兒也凍不壞。
楚天舒把貓放在桌上,洗了個手,找出紙杯,丟了些茶葉,到飲水機熱水口,給大家泡了茶。
祁連勇帶來的幾個人,二男三女,大的仿佛三十多歲,年輕的才二十出頭。
個個都氣質精悍,非但是身手不錯的樣子,恐怕也是有些閱歷,手上沾過血的。
但是,他們看那只貓的時候,神情都不自覺的柔和了很多。
那個二十出頭的短發女生,更是直接摸出一袋小餅干去喂貓。
“小白老師啊,平時讓你不要在學校外面亂跑,這回竟然被人抓了這么遠,知道害怕了吧?”
楚天舒把茶遞過來,短發女生接過,連忙道:“謝謝。”
“這么說,你們才是這只貓的失主。”
楚天舒看向祁連勇,“祁師父,這只貓竟然會打拳啊。”
祁連勇哈哈笑道:“是啊,不然怎么叫他小白老師呢?”
“這只貓,聽說是我們金刀武校以前一個教導主任留下的。”
“那教導主任無兒無女,給貓起名叫白眉,九六年,他配合掃黑,自己犧牲之后,只留下了這只貓。”
“校方一直養著這貓,零零年后,大家發現,這貓越發的通人性,居然懂了教導主任生前最得意的縮骨分筋功夫,能變化體型,還會打拳了,打的很有精髓。”
祁連勇吹開茶葉,喝了口茶。
“剛入校的學生,都愛看他打拳,正所謂是寓教于樂,不少學生就叫他老師了。”
金刀武校?
楚天舒想起,自己也聽過這武校的名號。
江淮大區的玄學協會,在上世紀有三個發展風頭最盛的組織。
金刀武校,就是其中之一。
他們在多地設有分校,類似中專,遴選出好苗子后,授以更深層的武藝,可以得到類似大專的文憑。
畢業后,工作基本包分配,算是一個半官方的組織。
楚天舒道:“祁師父,你不是自己開拳館的嗎,什么時候加入武校了?”
“自己開拳館,固然也不錯,但是,加入武校對我來說,更加海闊天空嘛。”
祁連勇感慨道,“我那個拳館雖然不愁生計,但總共也就只能收那么多弟子,找不出一個青出于藍的傳人啊。”
“至少,相同年限內,進度要不遜于我年輕的時候吧,可惜沒有。”
“那時候,武校找到我,跟我談了好幾次,我尋思著,一來是待遇身份都不錯,二來是到那邊教學生的時候,也容易找到好徒弟。”
“到如今,我已經在那邊干了好幾年了。”
楚天舒心頭微動:“金刀武校,高手很多吧?”
“怎么算高手呢?”
祁連勇笑著,“開竅的在普通人里全是高手,這種人在總校有一大把,但我在他們之中,仍能稱得上一句高手,這都是對比出來,自娛自樂。”
“不過,我們校長應該是全國范圍公認的高手。”
“他不只會武功,還會調香、配藥、裁衣、設計園林、制作樂器,有的時候,他還能給數理化老師代課。”
祁連勇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盒,拇指壓著旁邊按鈕,小盒蓋子就翻開。
里面是一只青色蟲子。
楚天舒叫不上名字,覺得有點像螳螂,但又沒有那兩根出名的前足。
“這是青煙蟲,專愛嗅那種帶有香味的煙氣,平時都趴在鏤空香爐上。”
祁連勇解釋道,“小白老師總愛在校長室轉悠,沾了校長調制的香料,才能利用這個蟲子超常的嗅覺,追蹤他的下落。”
“不然的話,像這伙賊,似乎是路過的時候順手做了一票,都是生面孔,我們還真未必能找到線索。”
楚天舒看那只蟲子,并沒有什么法術氣息。
看來是天賦異稟,加上飼養者利用高明的藥理知識,馴養而成。
這并不奇怪,醫藥發展到今天,有些研究室里,都有能力給生物基因做編輯工作了。
那并非法術,但在不知內情的人眼里,效果跟法術也沒什么差別。
“這兩個賊心狠手辣,一個看著是練拳的,另一個會法術,實力不弱。”
楚天舒說道,“我原本準備把他們廢了,盤問一番,交給治安所處理。”
“既然你們來了,干脆交給你們吧。我聽說金刀武校的教師都是有證的,必要時辦案可以對接省廳,交給你們,還更穩妥點。”
祁連勇點點頭。
這時,那短發女生轉過身來。
“小白老師說,他是從高速路一輛大車上逃出來的,車上有四個人,兩個開車的,兩個守貨的,這兩個是看守貨物的。”
楚天舒看向白眉貓。
這貓剛才連叫都沒叫,頂多比劃了一些姿勢,點頭搖頭,這也能看懂?
白眉貓注意到他的視線,喵了一聲,尾音綿長。
短發女生驚奇地看向楚天舒:“小白老師很親近楚先生啊。”
楚天舒呵呵一笑。
縮骨變體之后,叫聲明明帶有幾分蒼勁,現在擱這裝嫩。
“守貨?”
祁連勇起身問道,“什么樣的貨,活的、死的、器物?”
白眉貓搖了兩下頭,又一點頭。
“是器物,法器?很多?”
祁連勇面色凝重起來,“難道是給修行者鬼市供貨的團伙?”
楚天舒聽到這話,神色也微微一變。
各行各業本來都有個鬼市的說法,或者也叫黑市,都是一些來路不正的貨物,秘密交易的場所。
而修行人的鬼市,屬于最血腥殘忍的那種檔次。
聽爺爺說,上世紀的鬼市里面有很多邪道法器。
盜墓挖掘、強取豪奪、竊取搶劫,從這些途徑弄來的,都還算收斂了。
真正血色最濃的,是那些新煉制的邪道法器。
利用造畜邪術進行的人口販賣,蠱惑人心進行的器官交易…
很多東西的終點,就在修行人的鬼市中。
上世紀末那二三十年,為了整治鬼市,甚至爆發了很多次堪稱戰役的行動。
楚天舒的爺爺,當年會挫了心中銳氣,除了年紀增長之外,也跟數次目睹過鬼市的戰斗有關。
老爺子對那些邪魔歪道,自是深惡痛絕。
但,就憑他一個學醫的,當時最多也只能做做后勤。
醫術里衍生出的寥寥幾種戰斗手段,還有他平生學的那些雜招,根本不夠資格參與那等驚心動魄的戰斗。
誰都知道,他留在后勤更有價值,他也就在不甘之中止步。
那成了他一段念念不忘的輝煌記憶,也讓他晚年,再也沒有嘗試前進過。
“現在就算還有修行圈子的鬼市,規模應該也遠不如以前。”
楚天舒目露回憶之色,少頃后回神,看向那兩個人。
祁連勇已經大步走了過去,把那鼻梁有刀疤的壯漢一翻,面朝雪地。
壯漢雙臂都被祁連勇擒住,向背后扯起,如同一只揚翅的鷹。
下一刻,壯漢突然睜眼,眼中滿是血絲,喉頭發出了鷹隼啄擊巖石般的“咯咯咯咯”響動。
青筋迅速從他脖子上爬到臉上,頭顱高高揚起,滿臉脹紅,顯是痛苦已極。
楚天舒看出,祁連勇的那雙手,實則在不斷抖震,小幅度的變向擰轉。
勁力傳遍壯漢全身,使其不少位置的肌肉跳突、扭動。
“我這一套鷹爪翻子門里的分筋錯骨手,這幾年剛學的,雖然才有四成火候,也夠讓你嘗遍酸甜苦辣咸,讓疼癢麻鉆爆,一并發作。”
祁連勇說道,“極能忍疼的硬漢,也忍不住這么一套功夫。”
那壯漢臉上,再也沒有先前對楚天舒一動手,就直接是三條銅錢碧火的狠辣之色。
他眼睛里滾出豆大的淚珠,鼻涕口水都往外流,頭臉一起顫抖,卻說不出話。
祁連勇又過了三秒,才松開他一只右手。
壯漢頓時死命的喘息起來。
不等他喘勻,祁連勇再度擒住他右手。
“說,你偷了我們家的貓要送到哪里?為什么見了這家的戶主就直接下狠手?你還有多少同伙?”
“如實說來,我且停手,否則…”
壯漢有氣無力的呼道:“別、別,我都說。”
這人對別人輕易使出狠毒法器,自己卻吃不得狠勁。
竹筒倒豆子般,就把事給說了。
原來他們確實弄了一車廂的貨物,大多是在內地盜墓所得,要運到海邊偷渡出去,供給鬼市。
他們每年去一趟,今年半路上,無意中發現極通人性的白眉貓,知道這種貨色,活著供到鬼市,能賣大價錢。
因此他們偷偷對這只貓下手,做完就走。
原本這幫人想得很美好,貨車直接上高速,直奔海邊等偷渡。
誰知道,因為寒災影響,他們這兩天屢次在高速上堵車。
最近這一次,已堵了大半天,卡在車流中間,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
那段高速路,比兩側地面還高出兩三米,護欄又結實。
就算想找辦法離開高速路都不行。
兩個負責看守車廂的,實在氣悶,就下來透氣。
白眉貓抓住了這個機會,從籠子里逃走。
他們知道這貓通人性,光是貓逃走還不要緊,萬一把車廂的事泄露了,就會有大麻煩。
因此,楚天舒一說這貓是親戚家的,壯漢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滅口。
至于他們這團伙,核心人物共有五個,負責押貨的就占了四個。
老大奉行神秘風格,除了下墓,別的事都不跟他們一起行動,但又對他們每次賣了多少貨,該進多少賬,了如指掌。
“大案啊!”
祁連勇嘿了一聲,“盜墓偷渡,把寶貝賣到境外,身上還背了人命官司吧。”
“挺好,把你們幾個拿下,我已經能看見,又是一批錦旗和獎金在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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