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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力行空中,可樂老頭

  李老大的手掌倏忽間向上一翻。

  一般來說,因為肢體動作快,在常人視覺中留下的殘影,都是模糊、不完整的迭影。

  李老大這只手一動之間,在空氣里留下的幾個影像,卻是泛著幽藍光澤,每一只手掌都很完整的樣子。

  差別只在于色澤深淺。

  最下方的手掌影像最淡,最頂上的,則是真實的手掌。

  就是這只真實手掌,擋住了楚天舒蓋下來的手。

  嗚昂!!

  兩掌碰撞,產生的聲音卻非常古怪。

  李老大的掌心、手腕、小臂、手肘,全都綻放出幽藍波紋。

  周邊空氣晃動,嗚咽震嘯。

  李老大的鞋子只下陷了不到半尺,嘴角滲出一點血跡。

  楚天舒也被晃蕩的氣流吹得發絲亂顫,目光明銳,感受出對方接招的過程。

  “居然能卸力于空氣?”

  練成“觀音骨”的拳師,也只是在受到攻擊的一剎那,能讓全身骨架分攤,承受力道。

  如果想要卸力的話,最好還是需要接觸到實體,大多情況是選擇卸力于地面。

  而李老大在抬手的一瞬,手掌和周圍的空氣,就產生了一種粘稠、緊密、交相感應的關系。

  他留下的手掌殘影會那么清楚,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楚天舒大手蓋下去的時候。

  力道剛從李老大的掌心傳到手肘,就已經被層層泄開,循著某種媒介,流失到空氣里面。

  只余小半勁力,還能在李老大身上走一遍,傳至腳下。

  實力相仿的前提下,這種卸力方式,在承受力的上限,可能不如觀音骨。

  但是,這樣卸力更短促,對整個身體動態的影響更小。

  李老大也就可以更快的發動下一手變化。

  果然。

  楚天舒這一招,本來帶著抓握的意思,手一碰到目標,五指本能的就會向內收緊。

  李老大的手勢變化,卻不比他這個本能動作慢,手掌也在剎那一擰。

  其余四指全部收緊,食指豎起,指尖一點璀璨藍光,向上戳刺。

  崩!!

  楚天舒的手心被這一指刺中,掌心雷瞬間發力,震開那股冷意。

  但這么一來,他的手也彈高了十幾厘米。

  李老大這一指頭展現的力道,居然比之前整個手掌的力量更猛烈。

  拳師的五個手指,就算力量有高下之分,五個手指一起上的時候,力道也肯定強過單指。

  可練內功的人,最強的地方在于內力。

  內力并無常形,亦無常勢,流轉在人身立體的經脈結構中,隨時而變,應招而化。

  運用某些招式之際,單指之力,反而可能比整個拳頭,甚至比整條腿的力量更強。

  李老大彈開對方那只手掌,卻完全沒有趁機進攻的意思,雙臂一展,整個身子倒著滑翔出去。

  那可是一個練勁拳師,只用一只手就把他逼得內臟受傷,食指劇痛…

  抓緊一切機會逃命,才是正理。

  李老大這一滑,背部的羽絨服扁平展開,被內力滲透,暫且抹平了所有縫隙。

  說不好是在低空滑翔,還是在極速滑雪。

  總之一眨眼間,他已經倒射出去十多米。

  在他閃過的雪地上,依舊蒼白茫茫,幾乎沒有留下多少痕跡。

  楚天舒的目光鎖住對方,手指當空一捻,袖中一根銀針,已經被他壓在拇指中指之間。

  扣指成環,堂而皇之的瞄準李老大。

  李老大逃跑時,目光也仍然注意著楚天舒,清楚的看到那根銀針。

  叮!!

  銀絲一閃,李老大左手連忙向胸口一攔。

  四五厘米長、粗如筆芯的針尾,打在他幽藍的左掌中,沒有突破他的防御。

  李老大卻覺得腦子一昏,內力沒有維持住,一頭栽在了雪地里面。

  他原本滑行太快,這下一頭栽進積雪,整個身體如同一個大風車,翻滾出去好幾圈。

  “咳咳咳咳!!”

  等他暈頭轉向,雙手想要撐起身體時,楚天舒已經來到他面前,一手卡著他脖子,把他拎了起來。

  可以看見,李老大印堂處插著半根銀針。

  這半根針釘的不淺,剛才那樣翻滾都沒有甩脫,現在還有細小的血絲,從傷處滲流下來。

  楚天舒彈出銀針的時候,指上勁力稍變,就讓細針和針尾斷開。

  李老大如果看見的是兩根針,或許還有別的應變。

  但他看見的只是一根針,真打到身上卻是兩處。

  心口那處,還在他預料中,額頭就全然沒能防住。

  “輕功,卸力,應變,都非常好啊。”

  楚天舒回味了一下。

  “但是,觀察能力和對危機感應的直覺,反而有點欠缺…”

  不知道這是個體缺陷,還是主練內功者的通病。

  但優點,應該是具有普遍性的,至少凡練內功的,都會點輕功。

  就這么一會兒,李老大已被他掐得暈厥過去,眼看再掐就要窒息而死。

  楚天舒手勢一變,抓住他衣服前襟,拖著他往回走。

  那邊祁連勇等人,已紛紛下車,趕了過來。

  楚天舒迎著他們走了幾步,忽覺有些微妙,往屋頂看了一眼。

  這舊校區的大屋只有一層,屋頂上基本藏不了人。

  楚天舒一眼眺望,越過屋脊,看向更遠處的那三層樓。

  三樓的天臺邊上,有個凌風立雪的老頭子。

  他留著一頭半長的白發,額前斜劉海觸及濃眉,額頭眼角皆是皺紋,滿嘴胡茬。

  那雙眼睛,有點丹鳳眼的感覺,眼尾平滑,略微上翹,正帶笑看著這邊。

  “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場子。”

  老頭的聲音直接傳到了這里,像在人身旁說話,吐字清楚,但不高亢。

  祁連勇等人扭頭看去,驚訝的呼喊道:“校長!”

  那老頭對這邊揮了揮手,從天臺往外走,全身向外傾斜了九十度。

  他那雙鞋底,像是直接吸在了外墻上,從垂直的墻體往下走,如履平地。

  楚天舒等人繞過大屋,走到那邊去的時候,老頭正好也從墻上走下來。

  “這就是我們馮建華,馮校長。”

  祁連勇為兩邊介紹,“這是我以前教過的一個學生,楚天舒。”

  “他是個家傳的通靈人,現在功夫上也青出于藍,遠比我好了。”

  楚天舒看向大樓外墻,一點傷損都沒有。

  這校長多半是以內力滲透鞋底,吸附在墻上走下來的。

  “校長好。”

  楚天舒伸出手去。

  馮校長跟他握了握手,有點驚訝:“我剛才看見了一點收尾,確實好功夫,居然還是性命雙修…”

  老頭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厲害的。”

  “來,喝可樂。”

  他左手還拎了一個大塑料袋,里面全是罐裝可樂。

  楚天舒接過一罐可樂。

  這個天氣,罐裝可樂在外面晃蕩一陣子,應該凍成冰塊了。

  但這罐可樂,只是維持在好像冰鎮可樂的溫度,并未真的結冰。

  楚天舒扯開拉環,喝了一口,口感不錯。

  天寒地凍,喝冰鎮可樂,別有一番滋味。

  馮校長正把可樂分發給其他幾個人。

  那個守門大爺,剛才看見馮校長從外墻上往下走,滿臉見鬼的表情,這時也分到一罐可樂,下意識就接住了。

  “咦?”

  守門大爺愣愣的說道,“怎么還挺暖和的?”

  楚天舒看了一眼,心道:又是內力的妙用吧。

  這些年,影視劇行業拍武俠片的時候,有些比較較真的導演,估計還真采訪過現實里練內功的高手。

  加熱和降溫,屬于最常見的內力用途了。

  在武俠片中,也多有體現。

  “老弟啊,你這個年紀就不要喝太冷的飲料了。”

  馮校長對守門大爺說道,“我看你神思不屬,意倦人疲,這都出來夢游了,對身體很不好啊。”

  “你說說,自己剛才是不是還做了怪夢,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清醒的吧?”

  守門大爺被他唬的一愣一愣:“我剛才在做夢?”

  “是啊,回去接著睡吧。”

  馮校長拍拍他的肩膀。

  守門大爺的目光迷離起來,當真轉身回去了,對楚天舒剛才扔在雪地上的李老大,都視若無睹。

  楚天舒道:“懾魂術?”

  “懾魂術是法術,我這是內功的一點小運用,調節音波,處在一個容易進行催眠的頻率。”

  馮校長說道,“我畢竟不是練音波功的,這個小技巧,對稍微有點功底的人都沒有效果。”

  祁連勇笑道:“我們校長見多識廣,旁人不管是學練勁的拳法,還是學內功心法,只要在他面前施展出來,多半都能被他看出點來歷。”

  馮校長卻嘆了口氣。

  “是啊,我眼力還是有幾分的,所以剛才只看了一點,已經能認出來,這個盜墓頭子,練的是《雪糧功》。”

  馮校長曼聲吟道,“磨磚作鏡,積雪為糧,迷了幾多年少?”

  磚頭磨不成鏡子,雪花也當不了糧食,那本是空妄。

  雪糧功,卻是要憑身心一專,化腐朽為神奇。

  讓最為魯鈍之人,都能以千分努力,換來寸功在身。

  這門功夫,是普天下號稱最易入門的幾種內功之一。

  但所謂最易,也只是相對的,而且練這門心法,自然也會損失一些別的好處。

  金刀武校的副校長,就是這門內功上的權威。

  但是自創校以來,走上內功修行之路的畢業生,頂多只有五分之一,選的是這門內功。

  “雪糧功本是最能純化內力的,但你的功力不純,體內還有寒毒淤積,想必是借古墓陰氣練功,又吃過不少補藥,進境倒是快了,路也走偏了。”

  馮校長走出兩步。

  這幾句話,已經是在對李老大說,聲聲震得旁邊雪屑跳動,把李老大震醒過來。

  他一看見馮校長,臉色霎時慘淡,低聲道:“校長。”

  “你,當真是我們學校出去的,如果你真姓李,加上你這年紀、功法。”

  馮校長搖頭道,“你是八三年那屆的畢業生,李光宗吧?”

  “我記得,你當時應該是被推薦去了國安。”

  李光宗四肢松軟,癱在雪地上。

  “國安,一個月才幾百塊呀!而我八七年第一次下墓,東西賣給幾個假洋人,等錢倒騰到手,就成了萬元戶。”

  “賺到快錢之后,我再也忍不了每天去工作攢錢,無聊透頂的日子了,這些年也算是花錢如流水,房子,車子,女人,丹藥,試劑,什么都能買到。”

  李光宗看向楚天舒。

  “但我是真沒想到,就為我這些事,能出動這樣的高手,連校長都來了。”

  馮建華眉尾挑起:“人老之后很嗜睡,我之前連睡了好幾天,連貓走丟了,他們都沒來喊醒我。”

  “但是今天剛醒過來,聽說這里的一點事情,我就立刻趕過來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李光宗沉默片刻,道:“鬼市。”

  “對!”

  馮建華聲音驟厲三分。

  “這幾年我聽人說過,東南境外有個鬼市,莊家可能常在國內活動,暗中主持局面,專收國內的貨。”

  “你們給鬼市供貨,知不知道莊家的線索?”

  李光宗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一笑。

  “我手下有叛徒吧,肯定招供了我的事,那我不管怎么樣都是個死字。”

  “我也不妨告訴你們,我確實有聯絡莊家的渠道,原本把貨轉運到這里,就是想之后聯系他們,盡快把貨脫手。”

  “但我憑什么告訴你們?”

  楚天舒聞言一笑:“不會吧,你覺得自己骨頭很硬?”

  “我骨頭未必很硬,但我修煉雪糧心法,寒毒痹骨入腦,無論分筋錯骨,還是通靈迷魂,或者下藥逼供,這些個東西,你們猜,對我能有多少效果?”

  李光宗說道,“老校長,實不相瞞,這些年我染上很多惡習,其中一條,就是喜歡看別人失敗的臉…”

  他話說一半,馮建華忽然一掌抓在他胸口,五指嵌入血肉。

  “想自斷心脈?”

  馮建華神色平淡,就這么抓著他的心口,把他整個人平著拎了起來。

  “你知道我是校長,但不知道我們校里有些人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會把你們帶回武校,看你能捱幾天!”

  李光宗被他鎖住心口之后,整個人已如木雕一般,連臉上的表情也不能再有變化。

  馮建華又似想到什么,轉過臉來,笑容和藹可親。

  “小楚,聽說你要到我們金刀武校談生意,歡迎歡迎啊。”

  “小祁老師去開車,我們這就啟程吧?”

  楚天舒默默喝著可樂,吐出氣體,點了點頭。

  校長,不用換笑臉的,剛才的殺氣就…很親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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