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意識空間中,三道強大的意識發生碰撞,開始出現強烈的擠兌,甚至三人的靈體都變得不穩定起來。
羅蘭本身最有優勢,他不但本身是跨越了兩個力量階梯的真正稱號級輪回者,還擁有美德·希望晨星與神之手的力量。
他本身獲勝的因果天生就占據優勢。
但此時,他卻因為背后那個咬牙切齒的海軍而受到桎梏,海兵科里本該是與那三萬三千陰靈差不多的狀態,擁有一些力量,但相比于三人來說平平無奇。
可偏偏是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家伙,此時存在感愈發強烈,他絲毫沒有接受往生希望的意思,決絕的扯住羅蘭,希望白蒼術能夠獲勝,好完成他與小姑娘的承諾。
這個想法,在這種純粹意識較量時,無法隱藏。
即便是五條悟,此時也是露出詫異的表情。
“你這家伙…還真是…”
五條悟從骨子里,同樣是一個異類,他從靈魂深處便接受了自己是天生強者的設定,并且對于普通人沒有多少同理心。
從星漿體事件后,他初次覺醒,那種完全掌握力量和本我的狀態下,他詢問夏油杰是否要將在場的其他人類一并殺掉,就能知道,五條悟是真正擁有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心理的超人類。
他只是瞥了一眼科里,隨后便不再關注,開始認真的將自己的存在與意識完全發散開來。
三人強烈的角力之中,白蒼術靈體愈發凝實,他所占據的最大優勢,便是他本身就是這具身體天然的主人。
所謂的心之王座,本身就一直是他的歸處。
他單單只是觸摸到心之王座,就已經能夠感知到自己體外的情況,那霸烈之極的氣魄,那一擊摧毀城鎮的可怕怪力,還有,那洶涌的憤怒。
三道靈體互不相讓,都擠在心之王座之前,羅蘭忽然嘆息一聲,隨后下半身的那一張張人臉,全數睜開。
五條悟意識到不對,不等他反應,黑色的霧氣便將三人靈體包裹,一同消失在心之王座之中。
科里手中一空,向下跌落時,看到原本空蕩蕩的心之王座上,一道扭曲的身影出現,隱約可見是一只巨手的形狀。
殘坡的斯庫爾德島上,卡普回過頭,看到那被自己打落地下的男人,一點一點從地面下方升起。
對方殘破的身體上,難看的肉芽不斷生長,很快身體便恢復得完好如初。
不僅于此,那消散的黑霧,再次濃郁起來。
而男人身上,開始散發出濃烈的白色光芒。
“卡普中將,如果你現在面臨一個選擇。”
“一個是忘記斯庫爾德島的慘劇,帶著所有海軍離開這里。”
“另一個,則是阿拉巴斯坦的慘劇,再發生一次。”
“你會怎么選?”
他臉上帶著平淡的笑容,那副神情,此刻在他臉上顯得有些不和諧,因為他黑色的短發微微向上豎起,某種強烈的力量似乎每時每刻都在體內升起,而他的眼神,也不斷顫動,并不穩定。
咔嚓。
卡普轉過身,四周地面破碎的聲音不斷響起,海水開始向上倒灌,與那些人臉的血水相融,同時,大量肉瘤此刻都已經完全破碎,大量此前被羅蘭轉化的島民,此時破殼而出,化作幽界惡魔一般的怪物開始有了動靜。
卡普眼瞼低垂,他身高超過兩米八,此時輕松俯瞰著白蒼術。
“老夫會怎么選?”
他仿佛聽到什么笑話,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老夫當然是選擇把你揍飛!”
卡普不會被這種簡單的道德困境束縛,如果沒有正義二字,這世上極少有東西能夠束縛他的手腳。
卡普腳步啟動,霸烈的氣勢再次從體表散發,那種如同要將一切融化的霸王色,一瞬間開始以閃電一般的姿態,影響著四周。
不管是幽界惡魔,還是那被侵蝕轉化為怪物的幾個強者,此時都遭受著強烈霸王色的沖擊。
白蒼術,不,應該說羅蘭,此時強自鎮壓著體內兩個異類靈魂的撕扯,他為了達到目的,已經不擇手段,他甚至不在乎自己還是不是自己,也要強行獲得控制身體的能力。
哪怕最終真的與另外兩具靈魂糅合在一起,失去了自我,他不再是羅蘭,他也想要去用那柄斬龍劍,去給那所謂的深淵之神斬上一劍。
那是被命運和世界捉弄致死的格斯應有的補償,那是付出一切,最終身死的自己,應有的補償!
羅蘭的心是如此堅定,以至于兩大缺乏身為人的自覺與同理心的異類靈魂,同時被神之手的力量壓制,無法掙脫。
羅蘭看著卡普腳步朝自己走來,他抬起手,強烈的氣一瞬間凝聚,經由那支特殊的左臂,氣仿佛一瞬間被極度強化。
耀眼的金色之氣,極度凝聚起來,并沒有擴散,反而凝實到如同指間一般粗細。
洞洞波!
氣功波破空而出,卡普身體自然而然朝著旁邊邁出一步,任由激光一般的氣功波從自己身旁射出,對于他來說,這種攻擊沒有意義。
羅蘭嘴角不自然的勾起,大概是想露出笑容,但五條悟和白蒼術的意志讓他不能如愿。
卡普面色一變,忽然強行改變自己的方向,一拳隔空打向羅蘭。
空氣再次完全破碎,霸王色纏繞的力量提前爆發。
氣功波被扭曲,隨后兩股力量直接碰撞,發生巨大的爆炸。
卡普剛剛預見到,如果自己不擋住這一擊,這一發氣功波會洞穿十海里之外的海軍軍艦,讓一船海軍死于爆炸,并繼續貫穿,最終落入更遠處的黃金帝大船團中,造成可怕的傷亡。
羅蘭在空中猶如仙鶴一般展翅向后飄飛,他的動作不如白蒼術自己使用時那般自然,但比那些陰靈操控這具身體時自然許多,他利用卡普照顧下屬的心思,提前引爆卡普的一擊,自己飄飛向后。
他一手點向破碎島嶼的中心,作為精神越過兩道階梯的輪回者,他很清楚,有一顆咒靈的種子,被某個輪回者埋在地下,隨著卡普轟碎島嶼,開始顯露。
這顆種子吸收了這個島嶼中,長期被自己侵蝕時那些變異之人的絕望,以及被艾尼路殘酷統治兩年之久的那些島民的絕望,合該是一個不錯的咒靈。
因此,他給予了這個咒靈一個希望,一個能夠誕生出極強咒靈的可能性。
嗤剌!
天空中,艾尼路忽然側過頭,他看不到咒靈,但卻明顯感覺到,大氣中的雷電,在沸騰。
有另一個人在駕馭雷電?!
羅蘭不斷后撤,看著那團扭曲的咒力,以漆黑閃電的形式開始凝聚成型。
因為對于艾尼路的恐懼,對于雷電的恐懼,伴隨著扭曲的絕望,以此誕生的特級咒靈,終于在這個世界發出第一聲嘶吼。
只可惜,本世界的存在,大多無法觀測到這種東西。
即便是卡普,也只是感覺到了異常。
嗤剌!
卡普瞬間移動一般,地面卻忽然出現大片的焦黑。
羅蘭放出咒靈,準備讓這只無法被他操控,但同時,對于本世界的劇情人物而言相當麻煩的咒靈拖延時間,他則要去將屬于自己的特殊構造·黃金鄉取回。
嗤剌!
藍白色的閃電亮起,巨大的電網將羅蘭籠罩,艾尼路手持黃金長棍,飄在空中,帶著羅蘭無法理解的執著,仍然在阻止羅蘭離開。
“耶哈哈哈,邪魔,你以為我會放你離開?!”
羅蘭不解的看著艾尼路。
“那位王應該只是讓你看守我直到我死去或者脫困吧,現在明明約定已經達成,你為什么還要做這種事?”
“去追逐你的無限大地吧,艾尼路。”
羅蘭手中托付著希望之力,他甚至愿意給艾尼路一份希望,讓他能夠更順利的找到無垠大地。
但艾尼路卻化作霹靂避開了白色的光芒,他渾身閃電大作,四周電離子噼啪作響。
“你以為我是誰?”
“我是…神。”
“神,自然應當制裁邪魔!”
“耶哈哈哈!”
羅蘭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散,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拒絕他的希望,并一再阻撓他,這讓羅蘭心中強自壓制的惡意一點點重新浮現。
白蒼術的身體下方,同樣開始出現一張張面孔,羅蘭神之手的惡魔之軀已經徹底被打碎,此時,他也無法真正重新開啟蝕之刻,但那種幽界的力量,還是在向著他的靈魂復歸。
只是那種異化,還是會被王之左臂阻撓。
羅蘭左手中,光芒一閃,漆黑的斬龍劍被他單手握住。
王之左臂握住這柄會吸納霸氣的斬龍劍,一瞬間,漆黑的閃電破空而起,即便隔著數十海里,也能感覺到可怕的氣息正在升起。
羅蘭忽然一劍對著白蒼術的身體斬下。
噗嗤!
鮮血噴涌而出,大量黑氣開始散發,白蒼術的身體開始完全被黑霧纏繞,一股強烈的意志開始降臨在白蒼術的身體之上。
這一瞬間,不管是白蒼術本人,還是五條悟,都感覺到壓抑、絕望的氣息出現,將兩人的靈魂牢牢壓制。
羅蘭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只想著,自己必須完成那一次揮劍,無論代價是什么。
哪怕是要將這個世界獻祭也好,讓深淵之主真的降臨于此也罷,只要…能讓自己斬出那一劍…
“卡普,艾尼路,迎接屬于這個世界的絕望吧。”
羅蘭抬起右手,虛幻的白色光芒暗淡不堪,那被壓制的猩紅大罪開始顯露。
晨星暗淡,希望無光,世界轉而擁抱名為絕望的死寂之光 注意,是否以大罪序列(未升華)為基底,吞噬美德序列(升華II·希望晨星)?
此刻白蒼術的瞳孔已經同樣變為猩紅色澤,羅蘭沒有任何遲疑,正要確認,但右手卻一點點垂下。
他嘴角開始一點點勾起,露出標志性的殘酷笑容。
“喂喂,羅蘭,不要隨便對我的身體,指手畫腳啊!”
漆黑的霸王色霸氣沖天而起,意識空間中,五條悟從心之王座跌落下去,他怔怔的看著此時坐在王座上那個男人,那個身穿海軍制服面貌普通的男人,正坐在王座上,咬牙切齒的撕開羅蘭與另一個家伙連接在一起的意識。
想必,剛剛自己也是這么被撕下來的。
而且,對方靈體虛幻,逐漸就要消融在王座之上。
白蒼術在這一刻,透過心之王座,終于體會到了科里的感覺,他仿佛化身科里一般,短短一瞬間便走完了一生。
普通的家庭,被愛灌溉著長大,因此也想要用愛溫暖他人,小有天賦,但面對大海上層出不窮的怪物也只能暗自神傷,他最終卻選擇放棄海軍本部,回到家鄉的支部,做一個平凡的“科里隊長”。
他放棄了很多遠大的夢想,只保留一點點小小的貪心,希望能在家鄉這片海洋上,成為將東海肅清為最安全海域的那位英雄一般的人物。
他做了很多,有成功的,有失敗的,甚至有時在酒館里,也自嘲自己這輩子大概就要碌碌無為了。
但某一日,他突擊進入那危險的海島中,被閃電隔著大海將身體電得痙攣,一個小小的家伙,將他硬生生從沙灘拖到了樹林,躲過了空島人的追捕。
他最終,不顧自己的弱小與那雷神的強大,再一次夸下海口。
“辛蒂,我以G51支部特遣隊長的身份,賜予你臨時特遣隊員的身份。”
“辛蒂隊員,我將返航呼叫支援,并伺機徹底將這座島嶼從惡神手中拯救,而你,要在我到來之前保護好自己,嗯…以及力所能及的幫助他人,明白嗎?!”
“遵命!科里長官!”
小姑娘手擺起來,幾乎把自己額頭打得通紅,對方眼神里流淌著的憧憬和希望,讓科里的心臟變得很暖,讓他不再害怕那位雷霆之神,讓他也不想著現在成佛轉生。
他想要再一次,感受到那種…徜徉在心中的溫暖。
白蒼術撫摸著自己的心臟,那顆心,第一次有如此鮮活的力量跳動。
“哈,還真是兩個…天真的家伙啊。”
白蒼術感受著一波波殺意的沖擊,他的神經仿佛斷裂一般生疼,但他仍然殘酷的大笑著。
白蒼術高舉右手,再一次主動發動了血脈特性能力陰靈入體 “五條悟,你應該也不愿意看到這種家伙獲勝吧,來,把你的力量借給我,讓我們去…結束這一切!”
意識空間中,五條悟感受著那強烈吸力從心之王座上出現,知道對方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一起壓制那個羅蘭,他嘴角勾起,抬起手,將身旁不自覺飛向心之王座響應陰靈入體的陰靈甩開。
“喲,如果被我奪舍了,可不要后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