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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先收利息

  清早。

  陳斯遠用過早點,臨行前吩咐道:“我往東府去了,若有人來訪就仔細記下,旁的等我回來再說。”

  香菱、紅玉、蕓香一并應下。陳斯遠當即昂首闊步而去。

  待其走了,香菱自是拾掇食盒,紅玉則領著小丫鬟蕓香一桶一桶的往外倒洗澡水。

  那蕓香眼珠亂轉,只是礙著紅玉在身旁才不曾開口。

  那食盒拾掇齊整,香菱探手去提忽而吸了口涼氣。蕓香忙問:“香菱姐姐怎地了?”

  香菱面上酡紅,搖了搖頭,目光閃爍、含糊說道:“許是昨兒個夜里受了涼,右邊膀子有些使不上力。”

  恰此時紅玉先行提了水桶出去,蕓香就道:“說來昨兒個我正瞇著,忽而聽得有人叫了一聲。我還道香菱姐姐不妥了,想要出來觀量卻被紅玉姐姐給攔下了。”

  香菱面上頓時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倉惶道:“我,我去還食盒!”

  丟下一句話便匆匆而去。小丫鬟蕓香人小鬼大,昔日又不是沒見識過寶二爺與碧痕戲水。瞧著香菱遠去,蕓香暗忖道:“這般性兒往后定會被紅玉吃得死死的。罷了,誰叫我心善呢,往后說不得要幫襯幾分。”

  瞥見紅玉回轉,蕓香趕忙悶頭舀水。紅玉進來見其賊眉鼠眼,頓時蹙眉道:“又胡亂思忖什么呢?快些干活,那院子還等著你灑掃呢!”

  蕓香嘴巴撅得好似能掛個油瓶,只在紅玉轉身之際白了其一眼。心下卻已拿定主意,便是沒有好處也要幫著香菱壞了紅玉的好事兒!2

  寫寫榮國府里的各個小丫鬟也不錯。

  …………………………

  此時陳斯遠業已進了寧國府。許是王熙鳳早已吩咐過之故,一眾下人無不照著規矩來,倒是沒不開眼的敢來招惹陳斯遠。

  待陳斯遠去見鳳姐兒,一干下人又湊到賴升跟前兒問計。那賴升就道:“左右不過一個月,忍一忍就過去了。里頭那個是有名的烈貨,臉酸心硬,一時惱了,不認人的;這新來的勞什子遠大爺更是個脾氣暴的,聽說那薛大爺都吃了癟。他吩咐了什么,咱們只管聽著就是。”

  一應下人道:“有理。咱們外頭還好,倒是里頭合該整治整治了。”

  陳斯遠見過鳳姐,眼見其呼來喝去好不威風,依稀有衙門公堂上大老爺的風采。鳳姐兒這會子正忙,當下把采買等差事交托陳斯遠,便打發去前頭照應。

  寧國府自有買辦,陳斯遠不過傳個話的事兒,隨即便四下巡視起來。

  這寧國府格局與榮國府仿佛,同樣是三路三進,不同的是寧國府西路院乃是賈家宗祠,后頭還有個會芳園。

  東路院分作前后,前頭是賈蓉的外書房與居所,后頭則是尤氏院兒。方才見鳳姐兒時聽了一耳朵,說那尤氏舊病還不曾好,如今還在后頭躺著。

  陳斯遠不禁暗自尋思,不過是胃病,難不成是胃穿孔了?自秦可卿死,這都十幾日了也不見尤氏好轉…亦或者是尤氏有意避諱?

  一路巡視過來,忽而到得賈蓉院兒。陳斯遠停步問一旁隨行下人道:“蓉哥兒便住在此處?”

  那下人得了賴升吩咐,不敢怠慢,當即回道:“回遠大爺,自大奶奶過世,蓉大爺傷心欲絕,一直不肯回正房…如今夜里住在前頭外書房。”

  這是怕秦可卿回魂找他麻煩?

  陳斯遠點點頭,也不多問。右手暗自捏了捏袖袋里的小瓷瓶,邁步朝前頭書房巡視而去。

  方才到外書房外,便見賈蓉、賈薔二人嘻嘻哈哈自內中行出來。1

  瞥見陳斯遠,二人面上笑意頓時一滯。賈蓉訕笑一聲,上前說道:“一早兒就聽二嬸子說過要請遠大叔來,不想遠大叔這就來了。”

  陳斯遠瞇眼笑道:“好說。蓉哥兒…節哀啊。”

  “啊?”賈蓉嘴角抽動,皮笑肉不笑道:“也是秦氏沒福分,去歲就病重了一回,誰想今年就去了…是了,外間還有事,遠大叔,咱們兄弟少陪了。”1

  “好走不送。”

  負手而立,目送這兄弟倆遠去,陳斯遠又繼續巡視。半晌兜轉回來,忽而捧腹道:“人有三急,這附近可有更衣之處?”

  那隨行下人不疑有他,指著書房旁的廂房道:“那處便是,遠大爺自去就是。”

  “好。”

  陳斯遠急切而去,那下人便停在原地等候。陳斯遠回頭見那下人扭頭觀量樹上鳥窩,快步到得正房前,拇指彈出瓶塞,將內中好物盡數灑在了正房門扉上,隨即趕快進了廂房更衣。1

  須臾回轉,這才若無其事與那下人一道兒巡視而去。

  有道是‘有仇不報非君子’,陳斯遠初來乍到,想堂堂正正以勢壓人自是要有的等了,能不能等到都不好說。不過這陰邪手段他也有,此番只當是收取利息了!

  巡視一圈,陳斯遠又到前頭坐鎮。打發出去的買辦將各式物件一一送來,陳斯遠盤算過價錢,大差不差的也就隨手放過。

  忙忙活活轉眼便到了夜里,眼見王熙鳳還不曾出來,陳斯遠暗忖這會子自個兒也不好先走,便留在前頭等著。

  此時東路院里,那賈蓉、賈薔兩兄弟業已回返。

  二人進了院兒,那賈蓉便嬉笑道:“如何,我那二姨、三姨可不比那錦香院的姐兒還要俏上幾分?”

  賈薔附和道:“妙,妙不可言!”

  賈蓉笑道:“往后咱們時時孝順著,保準心想事成。”

  賈薔猶豫道:“這個…我瞧著珍大叔似乎有意——”

  賈蓉眨眨眼,說道:“我爹還在乎這個?”

  賈薔恍然,隨即會心一笑。

  兄弟二人眼看到得書房前,賈薔忽道:“方才酒飲多了,我去方便則個。”

  賈蓉自顧自進了外書房,只擺擺手讓其自便。

  進得書房里,賈蓉頓時尋了丫鬟討胭脂吃,一時間內中嬉笑怒罵不迭。忽而聽得外間‘誒呀’一聲大叫,賈蓉唬得一怔,抬眼隔著玻璃窗便見那賈薔褲子都不曾提便狼狽自廂房滾了出來。

  賈蓉趕忙出來觀量,便見那賈薔叫道:“鬼…鬼…鬼啊!”1

  賈蓉嚇得心肝兒直顫,哆嗦著問道:“哪兒…哪兒來的鬼?”

  “就,就在里頭。”

  賈蓉一把扯過一個丫鬟,厲聲吩咐道:“你,進去看看!”

  丫鬟自然也不敢,賈蓉眼睛一瞪,罵道:“奴幾輩的!你敢不去,明兒個爺就把你發賣出去!”

  丫鬟頓時唬得紅了眼圈,委委屈屈、戰戰兢兢只得去廂房觀量。顫顫巍巍進得內中,借著燭火觀量一圈卻不見異狀,那丫鬟心下納罕,此時便聽外頭賈蓉叫嚷:“你往凈桶里瞧瞧!”

  丫鬟依言繞過屏風,往凈桶里一瞧,頓時白眼上翻——那凈桶之中,赫然騰起一張慘白的鬼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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