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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膚淺的喜歡

  宴青用手撐著房門,像是擔心藥師愿會惱羞成怒破門而入,又像是要撐著房門才能勉強站穩。

  剛剛明明是他占了上風說得藥師愿無言而對,但現在反而是他有點難受,良久都沒有任何動作。

  直到懷里的女孩稍微動了動,頭發輕輕摩擦他的胸膛,宴青才回過神來。他貼到門邊聆聽外面的動靜,但房門的隔音很好,除了敲門聲外什么都傳不進來。

  “我現在帶你回去你的房間,你跟著我的動作就好,不要抬頭。”宴青囑咐道。

  女孩輕輕嗯了一聲,宴青很高興她這么聽話,如果商心淚非要亂動想看他的房間,宴青也不知道怎么阻止她,要知道奈瑟游戲機就放在書桌上。雖然她不可能知道游戲機是什么有什么用,大概率是直接忽略過去,但少一分暴露的風險總是好的。

  不過這么乖巧的商心淚還真是讓人有點不習慣…宴青輕輕撫摸商心淚的后腦勺,心想她大概是害怕自己的臉暴露出去吧,畢竟是商家四千金呢,要面子的嘛。

  宴青推開門,從門縫觀察了一下大廳,幸好大廳是圓形不存在視野死角,他確定沒人便趕緊抱著商心淚過去她的房間,到門口抓住她的手按在門把手上。盜賊之家的房間都是有‘靈魂綁定’,或者說《信使》里所有系統認可的房產都有類似的安保系統,不需要鑰匙,只有主人才能開啟。

  等商心淚打開門,宴青立刻帶著她鉆進里面關上房門一氣呵成,商心淚全程都沒有搗亂,只有身體微微有些顫抖,看得宴青有些好笑,這膽小鬼鼻涕精。

  他拍了拍商心淚的肩膀:“好啦,已經回到你的房間了。現在知道我的先見之明了吧,哪怕在盜賊之家也不能放松,像這次就剛好遇到黑狼了,如果不是我…”

  宴青的聲音越來越低,他看著商心淚從他懷里抬起頭,露出一張宜嗔宜喜的俏臉,臉頰紅彤彤得仿佛熱得厲害,輕咬下唇,絲絲嫵媚流淌眉梢,眼睛撲閃撲閃地瞪著他,羞怒中還夾雜著許多宴青看不懂的情緒。

  為了方便抱著她行走,宴青下意識環住她的腰肢,大概是信使的緣故,即便每天都吃那么多她的腰肢依然很纖細,但按下去很有彈性,宛如一條隨時能蹦跳起來的水蛇。商心淚也是雙手環抱著宴青,這種姿勢她自然會緊緊貼著宴青,像是一只貓趴在宴青的身上。

  剛剛一直沒注意,宴青現在才感知到自己的胸膛被沉甸甸的彈軟擠壓著,甚至隨著彼此的呼吸,他能清晰感覺到它們的貼緊與放松。眼前是少女甜美的面孔,雙手抱著少女柔軟的腰肢,身體感受著少女驕傲的觸感,就連鼻子都聞到少女…抱歉,只能聞到煎釀尖椒的香味,口水都要分泌出來了。

  商心淚不說話,宴青也不說話,他試圖調動信使對身體的控制力,盡可能強化他的所有感官。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但商心淚抱起來果然很舒服,宴青決定先感受個爽。

  “你閉上眼睛。”商心淚忽然說道。

  “嗯?”宴青瞪大眼睛。

  “你快閉上眼睛!”商心淚氣鼓鼓地催促一句,但下一秒又變得小聲,滿臉羞紅:“快閉上啦。”

  什么?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明明也沒有觸發什么特殊劇情啊?怎么突然就這么突然?還是說我真的是不世出的GALGAME大神?但我現在就住在盜賊之家,連房子都沒有哎…

  宴青被商心淚搞蒙了,腦子里亂糟糟的胡思亂想,但還是聽話地閉上眼睛,緊張地抿緊嘴唇,腦海里試圖回憶相關知識點,然后發現他的教育似乎缺失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宴青捂住被狠狠彈了一下的額頭,瞪大眼睛看著收回手指的商心淚,后者笑意吟吟地望著他,嘴角滿是壓不住的得意:“你看起來好像很驚訝哎,你剛剛在幻想什么啊?說給我聽的話,我說不定會滿足你哦”

  她像蝴蝶一樣從宴青懷里飄走,房間桌子上有一碟煎釀尖椒,她用筷子夾起來吃:“還好我多準備了一份,不然今天就沒得吃了。”吃完還舔了舔手指的醬汁:“就是不太夠辣。”

  怪不得宴青一直聞到煎釀尖椒的香味,原來房間里還有。

  他看向商心淚的眼神充滿怨念,嘟囔道:“不就是上次耍了你一次,用得著這么記仇嗎…”

  “明明是你先教訓我的!”商心淚雙手抱在胸前,臀部挨著桌子,哼了一聲:“不就是這次恰好撞見黑狼了,還讓你得意上了,誰會學你將自己綁得跟鬼似的。”

  “但不是我動作快,你早就被黑狼看見容貌了!”宴青反駁道:“幸好你剛好背對她,如果她來得晚一點我們正在吃飯,我動作再快也來不及。”

  “她不值得信任嗎?”商心淚忽然問道。

  “她…”宴青一時語塞,“這跟她值不值得信任沒有關系,只是沒必要冒險。你不是有一個可以大幅改變外貌的眼鏡嗎?你戴那個信物也不影響吃飯啊。”

  “不要!”商心淚非常堅定地搖頭:“絕對不要!”

  宴青不理解她為什么在這件小事上如此執著,跟他纏繃帶相比,戴眼鏡實在方便太多了。但他也不打算繼續勸,因為非要較真的話,他們就應該停止這種午飯時間,反正又不是什么要緊事,停下來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只是他們都默契地沒有提到這點。就像兩個盜賊指責對方為什么不謹慎點防止被人發現,但不會有人會提出干脆不盜竊,因為不盜竊這兩個盜賊就沒理由一起行動了。

  宴青在心里盤算如何增加安保措施,商心淚忽然問道:“你有妹妹?”

  “…假如不討論血緣關系,僅僅是名義上的稱呼。”宴青沉默片刻才回道:“有。”

  “多少歲?”

  “十歲到十二歲,我也不清楚。”

  商心淚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江十,安五,鼠和尚這些人的年齡?”

  “我可以編個數字給你,他們也會承認,但毫無意義。”宴青平靜說道:“年齡對我們而言毫無價值,就像朝生暮死的蟲子也沒必要計算它活過多少個時辰。”

  “你好冷漠。”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不是說你對你的手下冷漠,我是說你對我的態度。”商心淚看著他:“我又不是黑狼,為什么你跟我說話還是要這樣帶著刺藏著針?總是表現出自己最黑暗的一面,總是流露出自己最殘忍的想法…你就這么希望看見我討厭你疏遠你嗎?還是說你從來就沒相信過我的話,總覺得我會在某個時刻厭棄你?”

  宴青一怔,后退一步挨著房門,仿佛想要逃離這個有煎釀尖椒香味與少女氣息的地方。

  “抱歉。”他說道。

  “你該說對不起的人是黑狼,不是我。”商心淚說道:“也就是黑狼不了解你才會被你刺激到,還什么危險的時候會先一步處理…她叫什么?”

  宴青愣了一會才明白她問什么:“兔女俠。”

  “這是你起的名字嗎?這也太爛了,難怪黑狼會對你這么不滿,換做是我也會覺得你一點都不重視這個妹妹。”商心淚吐槽道:“兔女俠遇到危險時你會先一步殺掉她回收天災之力,我姑且相信是真的,但問題是你為什么非要在這種時候說出來?”

  “如果我沒猜錯,兔女俠應該就是今天才遇到不測。黑狼滿身是傷,連最基礎的偽裝都沒有,戴著面具就來盜賊之家,正是最脆弱最敏感的時候。她甚至不是來求助的,雖然我不知道詳細發生什么了,但既然提到筑基信使參與其中,黑狼肯定做好你也無能為力的準備…她是來找你分攤迷茫和悲傷,她以為你跟她有同樣的感受,她以為你會是她的同伴!”

  “但你一次又一次刺痛她。”商心淚平靜地敘述事實:“甚至在她想要相信你的時候,你故意假設一個最極端的情況來表明你最殘忍的選擇。”

  “所以我跟她是不一樣的,她誤會了。”宴青說道:“我不希望她認為我是——”

  “我知道你不是好人,但你也不是壞人啊。”商心淚嘆了口氣:“我雖然不了解黑狼,也不了解名叫兔女俠的小姑娘,但既然能讓兔女俠舍命相救,黑狼應該是很好的人吧?你也不討厭她,不然就不會說這么多了…明明能成為朋友,為什么你非要當一個刺猬呢?”

  大概是因為我害怕吧。

  商心淚說的宴青其實都懂,他甚至知道該怎么正確攻略藥師愿,只要跟藥師愿討論怎么救兔女俠,討論兔女俠的情況,討論兔女俠的感受,他們就能很快成為知己。

  而且并不需要付出任何行動。

  畢竟兔女俠肯定會被筑基真人囚禁在一個戒備森嚴的地方,他們兩個謀劃再多也不過是鏡花水月,最實際的做法還是四轉筑基再去要人,唯有他們的關系會在一次次討論中拉近。

  況且藥師愿現在正處于人生中最脆弱的階段,只要宴青溫柔點體貼點,雖然不太愿意用這個詞,但沒有比‘乘虛而入’更能描述這種做法了。

  宴青沒有這么做,不是因為他正人君子品德高尚,而是因為他害怕。

  他害怕藥師愿。

  其實在看到藥師愿為了兔女俠悲傷激動的時候,宴青心里是有點羨慕兔女俠的。

  不僅僅是兔女俠,還有鼠和尚,江十,乃至夜四,他們活躍在外面的世界里,每天見很多很多人,被很多很多人依賴,逐漸擁有許多重要的羈絆,如果他們死了,千宮雨,商宣文,藥師愿也會很傷心…跟大號相比,這些小號才更像是‘活著’。

  如果我死了,這世上有誰會掉一滴眼淚?或許商心淚會吧,然后她就會發現自己甚至不知道我長什么樣。

  不過宴青也沒什么好抱怨的,這就是他選擇的路,他欣然驕傲地享受這份孤獨。

  他也知道這些人喜歡的是小號,跟大號毫無關系,在兔女俠的俠義、鼠和尚的忠誠、江十的狂傲后面,藏著的只是一個膽小的靈魂,就像galgame的女主角喜歡的只是男主角的溫柔善良勇敢,跟玩家一點關系都沒有。

  所以當藥師愿靠近時,他才會像應激的貓貓狗狗一樣張牙舞爪,他根本不覺得藥師愿跟自己合得來,而他更害怕的是…他們會因為兔女俠成為朋友。

  現實里的朋友跟游戲里的朋友是不一樣的,如果兔女俠終究未能保護藥師愿,宴青傷心一會兒也會釋然,反正他已經盡力了;但換成商心淚現在遇到危險,難道他也能派個小號過去然后就釋然了、盡力了、心安理得了?

  上輩子有人討論長生種肯定會變得人情淡漠不在乎身邊人的生死,宴青不知道自己未來會不會這樣,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還做不到真正的冷血。

  如果說之前的‘惡’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被其他人欺負,那么他現在的‘惡’就是為了將別人從自己身邊驅離。

  宴青一遍遍告訴自己,他是這個世界的孤魂野鬼,沒有人認識他,沒有人需要他,所以他要比任何人都重視自己,愛護自己,不能輕易浪擲自己這條命…因為沒人會為他掉淚。

  但刺猬最危險的時候就是它露出柔軟的腹部時,所以宴青才這么害怕藥師愿…在游戲里這么多天,宴青見識過她的勇氣,見過她的尊嚴,見過她的驕傲,見過她的愛憐…宴青又怎么可能不喜歡這位愛恨分明的落難郡主?

  雖然這份喜歡是膚淺的,幼稚的,類似于喜歡《仙劍奇俠傳》的林月如、《黑神話悟空》的四娘、《上古卷軸5》的瑟琳娜、《fate》的saber,但喜歡就是喜歡,沒有半點虛假。

  如果現實里沒有更多交集,這份感受大概會在宴青腦海里淡化成一個美好的印象,畢竟游戲終歸是游戲,又不是真的刻骨銘心。但藥師愿就這么水靈靈地出現在眼前,那么強硬又那么虛弱,眼神里滿是不甘與哀求…所以他只能當一個蜷縮起來的刺猬,殘忍地刺破她的幻想。

  一來宴青其實沒說出最可能發生的情況,就是一年之內他的角色欄位滿了,為了騰出空間不得不注銷兔女俠,而藥師愿或者他都不太可能一年內筑基,既然兔女俠結局早已注定,宴青做不出利用她跟藥師愿套近乎這種事,太卑劣了;

  二來藥師愿早已否定過他的游戲方式,他們注定不是一路人,即便成為朋友,藥師愿遲早也會看穿他的殘忍。

  他的游戲法則不會為任何人改變,也不希望被人改變。與其在未來因此彼此厭棄,那還不如將這份美好的印象只留在游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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