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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寂先生

  “洪郡守明知故問。”陸行舟伸手點了點他破碎的丹田:“這種移植,不是春山閣的法門,也不是皇帝的。除了顧以恒之外還有誰在背后,我要個答案。”

  洪抿著嘴,眼神有點恐懼,一時沒有回答。

  陸行舟搖了搖手中魂幡:“你若不答,也可以進幡中一敘,想必洪郡守很樂意。”

  洪:“…”

  他只是因為移植了丹田氣海而成就的超品,本質上神魂甚至連一品都不到,被招進幡中記憶基本就殘了,只能得到一些片段,所以陸行舟沒有直接攝魂。

  若是死硬不招,陸行舟也只能攝魂搜取片段,他固然完蛋了,陸行舟也有可能得不到關鍵信息。

  洪咬了咬牙,終究賭陸行舟不愿意攝魂:“沒有誰在背后,你不是知道陛下藏得深么,那就是陛下的手段。”

  “那看來你很怕那人了。”陸行舟摸了摸下巴,轉頭問炎厲:“老炎,你說洪郡守是不是對我們有點誤解?”

  南方鬼帝炎厲和紀文川有點反過來的。

  紀文川沒多帥,倒也是個正常青年外貌,為人隨性,然后號稱攝魂劍卻壓根就不是劍修。炎厲則是個虬髯大漢,不茍言笑很是嚴峻,炎姓和南方稱號讓人覺得他是個火修,實際他才是劍修。

  閻羅殿在讓人摸不著頭腦這一塊屬于不需要刻意安排就天然成型的,便如肅殺的閻君摘了面具就是個小妖女。最表里如一的可能就是前判官了,人們說是好色,那就是好色。

  別看剛才炎厲是隱匿刺殺,那是閻羅殿誰都需要學的共有戰斗方式,實際炎厲主職是個狂戰士,主武器是把重劍。以及,他才是閻羅殿最殘忍最會虐待逼供的刑堂負責人。

  聽了陸行舟這么說,炎厲嚴峻的臉上露出一絲不知是笑還是啥的詭異表情:“怕后面的人,就不怕我們閻羅殿?當我們全殿都是紀文川呢?”

  陸行舟:“?”

  不是,你蛐蛐老紀干什么?

  還沒反應過來,洪驟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卻見炎厲一腳踩在洪的左手小拇指上,很是隨意地碾了碾,那小指骨寸寸被碾成了粉末。

  洪的慘叫聽得陸行舟都有點幻痛,獨孤清漓和姜緣齊刷刷后退了半步,看向炎厲的表情都帶了點我們想除魔衛道的意思。

  果然閻羅殿并不全是紀文川,人家炎厲沒蛐蛐,說的是實話。

  炎厲面無表情地蹲下身,捏住了洪的無名指,一邊揉捏一邊淡淡道:“回答老陸的問題。”

  隨著話音,那無名指指骨又跟搓面粉一樣搓得粉碎,連帶著血肉往下滴。

  洪連慘叫的聲音都快發不出來了,額頭盡是冷汗:“我、我…”

  炎厲捏上了他的食指。

  洪用盡全部力氣大聲喊:“我說的是我說!”

  炎厲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轉頭問陸行舟:“當官的是不是都廢物了點?這才哪到哪呢?”

  陸行舟抽抽臉頰,給洪喂了顆丹避免暈倒:“你這話說的…我現在也是官。”

  炎厲道:“現在閻君瘋魔了,怕是你叫她去死她都會自己抹脖子,然后問你血要怎么噴比較好看,只要你能記住她就行。”

  陸行舟:“…倒也未必。話說這和我們現在的事情有啥關系,怎么跳躍到這來了?”

  “因為你說你是官。”炎厲道:“所以你陸侯爺打算借閻君的腦殘…哦,愛情狀態,怎么安排我們閻羅殿,招安?”

  陸行舟撫額:“你怎么想?”

  炎厲淡淡道:“老子天生魔道,吃不了招安飯。如果閻羅殿要洗白,老子就散伙。問題是老子擔心閻君不會放過我們想散伙的,好在你老陸能講點道理,可以先和你取個共識。”

  陸行舟道:“這就是你這次二話不說就答應來幫我的原因?”

  別看炎厲殘暴,他倒是個能講理的,前提是他認同的理。當年陸行舟被邊緣化的時候,遇上爭議元慕魚都不幫陸行舟說話,炎厲倒站在理上幫忙說了幾句話。

  當然后來也閉嘴了。

  “我幫你,是因為現在老子還是閻羅殿的人,聽閻君的。當年她排擠你,我就閉嘴,現在她倒貼你,我就幫你,無非是看閻君態度行事。所以當年別怪我,現在也別謝我,我們本也沒太多交情,只是共事。”

  陸行舟頷首:“有理。”

  “所以我剛才問的,你怎么想?”

  “魔道有魔道的用法,就像你捏洪手指一樣,沒你這套我還不好翹開他嘴。”

  “哦?你還有用上魔道的地方?刺殺顧以恒不成?”

  “不是,古界還有戰爭。”陸行舟拍拍他的肩膀:“到時候再說吧,反正不需要脫離閻羅殿的…另外我也不會借閻君的腦…愛情,做些什么。”

  炎厲斜斜看著他,那表情就是不信。

  那時候你看閻君的眼神簡直恨不得黏她身上,現在好色之名在外,還能不做些啥?

  不過能不散伙自然是好,在閻羅殿呆了這么多年,不說感情不感情,起碼很習慣,又是位高權重資源盡有。閻君腦殘歸腦殘,強悍是真強悍,符合他以強擇主的標準,只要不被招安,炎厲對這個組織還是很有歸屬感的。

  陸行舟道:“那個…血煉宗打春山閣,怕是沒這么快打完,你帶閻羅殿此地分舵精銳去摻和一腳,與血煉宗均分所得,可別被他們包圓了。哦對了,分兩個人去幫一下柳煙兒復仇,她這次給的信息很重要,幫了大忙。”

  炎厲點點頭:“行。”

  說完也不啰嗦,直接消失不見。

  姜緣扭頭目送,喃喃道:“果然不是全殿的紀文川,這人殺機好濃啊。”

  陸行舟道:“摸尸了。”

  姜緣:“啊?”

  陸行舟撿起因被捏碎手指而掉落的洪儲物戒:“這么多尸首,還有春山閣之主的,你不撿啊?”

  姜緣一下就跳了起來,喜滋滋地直奔臧萬春而去。

  這總歸不是要飯了吧!

  剛才就不應該放跑那個江師叔!

  陸行舟蹲在洪面前,戒指在手上一拋一拋的:“洪郡守休息好沒?現在可以說了。”

  洪剛才是痛得連話都說不囫圇了,此刻休息了一陣,還是很虛弱:“我只知道對方來自詛咒之地。”

  “詛咒之地真能長期住人?”

  “那地方對于別人是詛咒之地,對于他卻有可能是修行適配之所,誰知道呢?或許還有可能,就是因為他,詛咒之地才變成那樣?”洪慢慢道:“總之那是一個超越我所理解的大能…否則單單是一個傀儡陛下,不足以讓我背棄裴相,還和勢力滔天的閣下作對。難道我不知道這多危險?”

  “大能到什么程度?乾元?無相?”

  “我不知道,總之絕對不僅是超品,他都能讓我成為超品。”

  “你這種叫廢物超品,真正的超品我們沒法這么輕易圍殺。”

  洪不語。

  有沒有可能,除了我的超品比較廢之外,還因為你們的一品太強了。

  沒見過這么變態的一品,還不止一個。

  陸行舟道:“對方長什么模樣?”

  “一團迷霧,不似人。氣息上荒蕪死寂,又有種極邪之感。應該是某種魔物?但不見此類記載。”

  “他如何自稱?或者說讓你們怎么稱呼他?”

  “說是寂先生。死寂的寂。”

  寂…陸行舟微微蹙眉。

  不知道這東西是詛咒之地誕生的魔物呢,還是因為他而造就了詛咒之地。

  前者還好說,生命層次不會太高;后者就嚴重了,如同冰魔造就了凍月寒川,這種層次可是直抵無相。

  冰魔至今被封印,元慕魚在它面前蹦迪它也只會無能狂怒,而這個“寂先生”看似已經可以用一定程度的實體出現了。

  他主導這類丹田氣海移植的操作,必有其用意,可絕對不僅僅是培植一些勢力之用。而顧以恒也就是摩訶,與他應該有所合謀,不知道具體目的是什么…

  該不會是想讓天下都化為死地吧,他摩訶圖啥?瘋了?

  正這么想著,心中警兆大起。

  陸行舟幾乎是本能地向后一滾,旁邊侍立的獨孤清漓已然長劍出鞘,劍芒切在他與洪之間。

  洪眼珠鼓起,整個人像氣球一樣膨脹起來,“砰”地一聲炸得四分五裂。

  幸得獨孤清漓攔截爆炸威能,那沖擊力依然沖的陸行舟向后飛跌,獨孤清漓同樣踉蹌后退。姜緣還在摸尸呢,駭然后望,就看見洪爆開的血霧似乎匯聚在一起,血霧之中露出荒寂的眼眸。

  瞧這狀態,像是因為洪說了“寂先生”,導致“誦真名即可知”,被它直接降臨到了戰場位置。

  只是與這眼眸對視,姜緣就感覺心慌意亂,一股極其難受的感覺從心頭泛起,狂躁得想吐。

  繼而血脈發力,把負面抵消壓制。

  那邊陸行舟可沒這么牛逼的血脈效果,只一眼就看得連眼睛都紅了,憤怒、暴戾、殺意,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涌起,沖得幾欲發狂。

  連陸行舟眼睛都要紅,那獨孤清漓的眼睛呢?

  姜緣心中一跳,轉頭看去,就見獨孤清漓的藍眸變得鮮紅似血,那干凈如琉璃的眼眸變得全是狂暴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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