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凡爾賽宮的鏡廳里燈火通明，隨著樂隊的伴奏，幾名裝扮成老鼠、貓和獵犬的孩子，正在臨時搭起的舞臺上賣力地追逐表演。
舞臺頂部的木牌上，用可愛的圓體字寫著“湯姆和杰瑞”。
“湯姆貓”被“杰瑞”整得不停吃癟，引來大廳里數百名貴族們陣陣歡笑。
不多時，舞臺劇結束，王太子妃帶著參與表演的孩子們來到眾人中間，微笑宣布：“這些可愛的孩子們，就是巴黎新區孤兒院救助的第一批孩子。”
隨著她的介紹，孩子們紛紛摘下了頭套，一個個都是面黃肌瘦，引得一眾貴婦們發出不忍的嘆息。
實際上，巴黎新區孤兒院還在籌建之中，不過為了這次慈善募捐，公眾救濟處提前“招收”了一些孩子——在這個生活風險極大，棄養率又高的時代，他們只是在巴黎街頭轉了一個下午，就找來了四五十名孤兒。
亞歷山德拉又介紹了孤兒院的運作模式，以及《收養法》的內容，最后用充滿情感的聲音道：“我知道，這里有世界上最仁慈的人們，你們一定愿意幫助孩子們獲得一次新的生命。”
布羅伊公爵夫人立刻抬手道：“王太子妃殿下，我愿意為孤兒院捐贈4千法郎。”
其他貴族們紛紛跟著響應，“我捐2千法郎。”
“看看這些可憐的孩子，我要為他們捐6千法郎。”
有王太子妃和王后在場，貴族們肯定要盡力表現一下自己的仁慈之心。
隨后又是孩子們的表演，和下一輪捐款。
三小時的慈善募捐會結束時，亞歷山德拉已經收到了超過67萬法郎的捐款。
這筆錢差不多就夠完成巴黎所有孤兒院的建設費用了。
亞歷山德拉來到舞臺中間，向在場的貴族們高聲宣布：“本次募捐會捐款數額最多的人是——我親愛的姐姐，阿圖瓦伯爵夫人。
“她為孤兒院捐出了4萬法郎！
“她也將榮獲本年度‘至善者’的稱號。”
隨即，幾名宮廷官吏端著一只銀色的獎杯出現在王太子妃身后，并由后者鄭重地頒給了阿圖瓦伯爵夫人。
接著又是一件純白色，繡著金線的披風被披在了阿圖瓦伯爵夫人身上。
站在角落里的記者則在本子上不停地進行速記。
總之，主打的就是儀式感拉滿——出自約瑟夫的策劃。
果然，臺下的貴族們開始騷動起來，布羅伊公爵夫人甚至想要為那個“至善者”的頭銜追加捐款。
亞歷山德拉只得無奈拒絕了她，而后又安慰道：“明年的圣誕節前，我們還會在這里為孤兒院舉行募捐，那時您一定能成為當年的‘至善者’。
“哦，對了，王太子殿下還專門懇求教宗，為連續三年獲得至善者的人，授予‘分袍者’的稱號——教宗會親自來巴黎舉行儀式！”
大廳里的貴族們瞬間轟動了。
教皇親自授予稱號，這榮耀，絕對能流傳上百年！
而所謂的“分袍者”是指傳說中的圣馬丁遇到一名沒衣服穿的乞丐，但他當時并沒有帶錢，于是便將自己的衣服分成兩半，將一半留給了乞丐。后來耶穌出現在他的夢中，身披那半截衣服。所以“分袍者”幾乎就是做慈善的頂級稱號了。
至于教皇那邊，其實約瑟夫還沒跟他打招呼，不過相信他是不會拒絕法國王太子的請求的。
次日清晨，約瑟夫坐在餐桌旁，隨手翻開了一份《巴黎商報》，立刻就看見頭版上“阿圖瓦伯爵夫人成為年度‘至善者’”的新聞。
嗯，估計她明年就算拼光家底也要再次搶下這個名頭。
待約瑟夫吃完早飯沒多久，民政部長羅蘭就來到了他的會客廳里。
“殿下。”羅蘭躬身行禮，而后將一份文件交給了他，“教會什一稅的收支情況已經統計出來了。”
約瑟夫有些驚訝地翻開文件：“您的效率之高出乎我的預料。”
他很清楚，教會是絕不可能輕易交出這些數據的，而他讓羅蘭查什一稅的事情也就大半年時間而已。
“是羅伯斯庇爾先生調了稅務局的人來幫忙，才搞到了這些資料。”羅蘭如實道，“蒙日先生也使用一些數學統計手段，大致計算出了什一稅的規模，和稅務局的數字基本吻合。”
約瑟夫點頭。看來羅伯斯庇爾這些年在稅務局還是攢了些“家底”的，連教會的稅收都能悄悄查出來。
他隨即直接看向文件末尾，只見那里寫著：
全國什一稅合計1億2千萬法郎。各項支出合計8700萬法郎（不包括自愿捐贈部分）。
所謂的“自愿捐贈”，就是教會每年向王室轉交的稅金，去年好像是1600萬法郎。
他又翻了回去，看支出明細：教會學校修繕、維護費用4700萬法郎。福利院支出1100萬法郎。慈善救助700萬法郎。醫院支出600萬法郎。民事儀式1600萬法郎。
約瑟夫頓時皺起了眉頭。
先不說福利院竟然要支出1100萬法郎——按照教會那種搞法，應該能賺錢才對——這個“民事儀式”的1600萬法郎是怎么回事？
民事儀式指的就是教會為法國民眾進行洗禮、婚禮、葬禮、彌撒之類的宗教活動產生的花費。但這個支出應該是從教會土地收入里出才對，為什么要花什一稅的錢？
此外，更重要的是，合計1億兩千萬的稅金，減去支出和“資源捐贈”，剩下的1700萬法郎哪去了？
以前不查還好，這一查下來，更加堅定了約瑟夫進行教會改革的決心。
這家伙簡直就是法國身上的一條蛀蟲啊！
要知道，教會還擁有全國十分之一的耕地，這每年的收入少說也有上億法郎。
約瑟夫平復了一下情緒，吩咐羅蘭道：“您就按照計劃提交申請吧。”
他說著突然又想起稅務局來，瞇了瞇眼，道：“等一下，或許這事兒由羅伯斯庇爾先生提起更合適。您去和他商量一下，把聲勢鬧大點兒。”
“是，殿下。”
請：m.llskw.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