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倫瑞克公爵的認知里,法軍應該正在趕去襲擊安哈爾特的路上,現在卻突然出現在了這里。
應該是蘇爾特留下遲滯自己的部隊。他立刻做出判斷,吩咐一旁的軍官:“博恩將軍,您立刻率驃騎兵去支援…”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見一名傳訊官騎馬疾馳而來,離得老遠便大聲喊道:“元帥大人,有超過兩萬法軍正從維岑豪森向我軍逼近!”
維岑豪森在普軍西側4公里處,也就是說,他現在正陷入兩面對敵的境地。
布倫瑞克公爵的腦海里突然不受控制地冒出了前幾年在盧森堡被俘的一幕。
他用力搖頭,驅散這些惱人的想法,對傳令官道:“告訴雷希騰將軍,盡一切可能拖住敵軍!”
雷希騰就是他的前軍指揮官。
而后布倫瑞克公爵又看向博恩:“驃騎兵團不用去增援了。我們要在這里和法國人進行決戰!”
普魯士軍還未完全從行軍狀態聚攏,蘇爾特便已率領第二集團軍的主力出現在他們的左翼。
先是騎炮兵快速突進,用12門六磅炮對普軍傾瀉炮彈。
而后由上萬名法國士兵組成的散兵集群迅速逼近,和布倫瑞克公爵匆忙布置的步兵線列展開了對射。
布倫瑞克公爵已聽到了法國人在北意大利戰場采用一種新陣型的消息,但他一直認為那只是法軍的射擊技術比較高所產生的優勢——散兵的射擊密度怎么可能和步兵線列比?
他始終認為只要盡量提高步兵線列的密度,火力就足以擊潰任何散兵。
然而眼前的戰況卻徹底擊碎了他的信心。
前后4排的普軍步兵線列的齊射看似兇猛,但對面的法國人除了裝彈之外,都會貓在枯草之間,令他們的槍彈大多飛向了空氣。
而法軍零星且散亂的射擊,卻造成了大量有效殺傷。
交火僅僅持續了不到15分鐘,布倫瑞克公爵就不得不將后備軍頂了上去,以填補步兵線列上的巨大傷亡。
就在這時,又有傳訊官匆匆趕來,將一封加密的信交給他,急道:“元帥大人,雷希騰將軍請您盡快派出增援部隊,他快要堅持不住了。”
布倫瑞克軍團的兵力雖比蘇爾特多出1萬4千多人,但驟然遭到伏擊,加上戰斗力也遠不如法軍,所以在兩個方向都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布倫瑞克公爵已是臉色鐵青,猶豫了幾秒,對傳令官道:“命令驃騎兵團突襲敵軍側翼。
“博澤維爾納軍團負責擋住敵人,其他人撤向艾森赫納。”
在敵軍步兵陣型完整的情況下,騎兵貿然發起進攻是非常吃虧的,但眼下布倫瑞克公爵也顧不得這么多了,他必須設法吸引住法軍主力的注意力,這樣才有機會退至艾森赫納堅守。
十幾分鐘后,博恩率領近4千驃騎兵從南側的樹林旁沖向了法軍右翼。
同時普軍主力則開始迅速后撤。
法軍臨時指揮所前,蘇爾特很快接到了熱氣球關于發現大量敵軍騎兵的報告——他這邊的熱氣球收放設備完好,所以開戰之后熱氣球很快就升上了半空。
一旁的格魯希立刻對蘇爾特道:“將軍,我去攔住他們。”
后者卻拉住了他:“交給步兵處理就好。”
他帶來的騎兵只有2500多人,和優勢兵力的敵軍對拼肯定會出現大量傷亡。
格魯希忙提醒他:“可這會影響到正面進攻。”
“沒關系,”蘇爾特微笑道,“勒費弗爾將軍應該也快趕到了。”
法國散兵集群后方的沙普信號車迅速將命令傳至每個連隊,右翼的4個團很快便轉換成了兩個空心方陣。
博恩先是遠遠地吃了幾輪炮擊,接著就看到了前方那令人絕望的方陣。
他咬了咬牙,拔出馬刀,高聲命令道:“發起正面強攻!”
事實證明,普魯士驃騎兵的戰斗力并不比馬穆魯克騎兵強多少。
他們圍著空心方陣來回徘徊,尋找機會,但始終無法形成突破。
而在這個過程中,方陣中的大炮和步槍卻在不斷地消耗著普軍騎兵的生命。
前后僅20多分鐘,普魯士驃騎兵團的傷亡便已達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士兵任博恩如何呵斥,也依舊站在原地,不愿再去送死了。
格魯希這時才帶著胸甲騎兵沖了過來。
但布倫瑞克公爵卻因為博恩所爭取到的這短暫的時間,有機會將主力部隊從戰場撤了出來。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此時勒費弗爾軍團和數千名“前瓦隆警察”正在數公里外等著他。
巴登。
法軍卡爾斯魯厄防線東側。
普雷維迪什回頭看向不遠處的海豚加鳶尾旗幟,激動得心臟狂跳。
他知道,此時王太子殿下就在那面旗幟下注視著自己。
自從施納特鎮的那場勝利之后,第六、第七集團軍的新兵們便迷上了刺刀沖鋒。
縱然王太子殿下已多次嚴令,除非有旅長一級的命令,否則禁止發起白刃戰,卻依舊無法徹底杜絕他們這么做。
近來新兵們的刺刀沖鋒的確曾數次迅速擊潰了敵軍的進攻,但也給他們自己帶來了非常嚴重的傷亡。
這就導致了當聯軍從弗賴堡調來了大量軍隊之后,巴登防線開始出現兵力不足的情況。
今天中午,格雷厄姆軍團對防線東側發起了猛攻,導致這邊出現了一個上百米寬的缺口,而貝爾蒂埃將軍已無法立刻調集到足夠的士兵堵住這里了。
于是王太子殿下便命令親衛擲彈兵營投入了戰場。
數公里外的法軍指揮部里,巴登大公卡爾·腓特烈的雙手用力抓著窗沿望向遠方。
雖然他在這里并不能看到什么,但那緊張的表情卻如同正親歷戰場廝殺一般。
就在一小時前,法國王太子帶著他的衛隊趕往前線。這說明局面已經非常嚴峻了。
有那么一瞬間,卡爾·腓特烈甚至都在懷疑自己將全部籌碼都押在法國身上是否是一個錯誤。
但他隨即又想起那位神眷之子所創造的一個個奇跡,眼神立刻變得堅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