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伊回望多瑙河上的浮橋半晌，又轉頭看向莫羅：
“您確定，我們真的不去慕尼黑了？”
莫羅翻著手里的《凱撒戰史》，點頭道：“是的。”
內伊再次看向浮橋：“巴伐利亞雖然有2萬5千軍隊，但很可能來不及從梅明根調回慕尼黑。”
梅明根是巴伐利亞西南方向的邊境，巴軍主力目前都駐扎在那里。
莫羅揚了揚手里的書，微笑道：“您知道羅馬軍隊為何強大？因為他們崇尚穩扎穩打。
“如果德恩貝格的軍團及時回防慕尼黑，我們將遭遇一場苦戰。”
內伊用力握了握馬鞭：“即使面對2萬多敵軍，我也有信心擊敗他們！”
莫羅拍了拍自己的老搭檔：“我相信您的勇氣，但那會讓我們的士兵付出大量傷亡。而且，奧地利隨時可能派援軍從背后襲擊我們。”
內伊皺眉：“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他突然想起莫羅提到“穩扎穩打”，當即明白過來：“我知道了，您是打算攻取安伯格，然后北上圖林根。這樣確實沒什么風險…”
莫羅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不，我們正在朝維也納進發。”
內伊聞言差點一個趔趄從馬鞍上掉下來，吃驚道：“您瘋了嗎？奧地利的主力部隊雖然都在意大利，但國內怎么也能湊出兩三萬士兵來。
“而且我們孤軍深入，隨時會被切斷后勤補給…”
莫羅朝他微微一笑：“沒關系，只要弗朗茨二世相信我們會冒險強攻維也納就行。”
“啊？”
莫羅又伸手拍了拍內伊：“您知道為什么王太子殿下沒有交待我們具體任務嗎？”
“為什么？”
“因為我們這次來就是進行威懾的。所以，我們在前線根據具體形勢選擇戰術，才方便將動靜搞到最大。”
莫羅見老伙計還在發懵，索性道：“你看，我們之前一直閑在阿爾薩斯，現在想要稍微追上點拿破侖軍團的戰績，至少得威脅一下維也納，再殲滅巴伐利亞主力部隊才行吧？”
他旋即又嘆了口氣：“哎，那個‘意大利人’的指揮天賦真讓人嫉妒。他大概很快就能攻克曼圖亞，我們會被甩得更遠了…”
維也納。
美泉宮。
弗朗茨二世看著因連夜趕路而雙眼布滿紅血絲的巴伐利亞使者，對身旁的霍恩多夫道：
“我們還有哪些部隊能都調動？”
自從拉西元帥退休之后，皇家軍事委員會已經沒什么人才可用了，這位霍恩多夫目前正出任委員會主席。
“陛下，厄爾士軍團還有兩千名士兵。斯洛伐克北部有三四千人，不過距離太遠…”霍恩多夫思忖道，“此外就是維也納軍團和宮廷衛隊了，共有6千多人。”
其實奧地利在匈牙利、特蘭西瓦尼亞等地還有不少兵力，但受地方貴族控制，皇帝想要調動這些部隊也非易事。
弗朗茨二世疲憊地擺了擺手：“那就讓厄爾士軍團去增援慕尼黑吧。”
巴伐利亞外交大臣帕彭海姆頓時急了：“陛下，這點兵力恐怕無法擊退法國人。”
他咬了咬牙，高聲道：“如果巴伐利亞被占領，奧地利西境便將直面法軍。”
弗朗茨二世有些不耐煩道：“阿爾文齊元帥解決了曼圖亞的麻煩之后，就會立刻率軍前往慕尼黑。”
“可是…”
帕彭海姆還要再說什么，就見弗朗茨二世的侍從帶著一名軍官走了進來。
那軍官將一份報告交給霍恩多夫，又語速極快地小聲說了幾句。
弗朗茨二世皺眉問道：“出什么事兒了嗎？”
霍恩多夫的神色凝重，卻看向一旁的帕彭海姆：“啊，那個，請您…”
弗朗茨二世幾步上前，奪過他手里的報告，只掃了一眼，便失聲道：“法國人朝林茨來了？！”
報告上說，法軍并未進攻慕尼黑，而是從英戈爾施塔特一直向東，4天前攻破了巴伐利亞東部城市帕紹，并繼續向東快速前進。
帕紹緊鄰奧地利西部重鎮林茨 從林茨向東不到150公里就能抵達維也納。而且這一路上除了多瑙河之外，幾乎是一馬平川。
弗朗茨二世在原地踱了兩圈，指向侍從大聲道：“讓圖古特男爵他們立刻來見我！”
“是，陛下。”
不多時，圖古特、科布茨爾等幾名奧地利重臣來到弗朗茨二世的會客廳，隨后軍事委員會的軍官們也來了。
前線送來的戰報在一群人手中傳過，科布茨爾率先道：
“法國人顯然是要趁維也納兵力空虛，對我們發起偷襲。”
一名高級軍官緊張地點頭：“維也納的防守兵力遠遠不夠，沿途也沒有能夠抵擋法國人的部隊。”
霍恩多夫接道：“我們立刻從東部和南部調集兵力，應該還來得及…”
圖古特皺了皺眉，抬手示意眾人安靜，而后向弗朗茨二世欠身：
“陛下，其實事情并沒有那么糟。
“這支法軍僅有1萬5千人，還要分出兵力占領沿途的城市，能抵達維也納的最多也就1萬兵力。
“維也納駐軍加上附近調集的部隊，防守維也納應該沒有問題。”
萊茵菲爾斯伯爵又補充道：
“而且法國人長途奔襲，需要從巴登運送后勤物資，我們完全可以襲擊他們的補給線！”
他話音未落，霍恩多夫便轉頭看向尷尬地站在角落里的巴伐利亞外交大臣：
“慕尼黑的軍隊向北，只需兩三天就能奪回因戈爾施塔特。
“而那里是法軍獲得補給的必經之路。”
圖古特男爵這才注意到帕彭海姆的存在，低聲向霍恩多夫問清楚他的來意，立刻上前拉住他道：
“這支狂妄的法軍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絕境，現在正是我們合力消滅他們的好機會！
“你們以最快的速度切斷法國人的補給線，皇帝陛下的大軍同時出發，我們就能對法國人形成夾擊。
“法軍在后勤斷絕，兵力又劣勢的情況下，將只有投降一種結局。
“在解決了他們之后，慕尼黑的危險也就隨之解除。”
他所沒說的是，維也納也將同時擺脫險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