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張江科已經在松海了？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令華隊一時恍惚，手里的電話差點兒掉在地上。
不對吧。
是他說的張江科三天前在燕京開的房。
既然這么說了，就說明到目前為止，張江科還沒有退房。
那他是如何斷定張江科在松海的？
邏輯在哪？
大哥你這樣聊天，我跟不上你的節奏啊…華隊幾次想張口詢問，但都忍住了。
自己一個從警十多年的刑警，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如今卻要請教一個新人該如何辦案，這實在是讓他難以啟齒。
于大章見對面沉默了，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
所以也沒等華隊發問，他便主動開口解釋道：
“在確定開房記錄是張江科故意為之的前提下，他開房后肯定不會去親自退房。”
“不然這個陷阱就沒有意義了，警方完全可以在他退房的時候對他進行抓捕。”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他能想到設陷阱，就一定會想到這一層。”
“而且退房也不需要本人親自辦理，只要拿著房卡到前臺就可以了。”
“因此，對于張江科來說，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在燕京的賓館開好房間后，立刻動身趕往松海。”
于大章的語速逐漸加快：
“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制造出一種錯位的信息，讓警方誤以為他還在燕京，從而誤導警方的調查方向。”
“同時，這也能保證他始終處于安全的狀態。”
解釋過后，對面徹底沒了聲音。
于大章甚至都聽不到對面的呼吸聲了。
此時的華隊，大腦正在快速運轉，
他倒是聽明白了。
只是…
會是這樣嗎？
一個人販子能狡猾到這種程度？
不但給警方設置了陷阱，還利用錯位信息誤導警方的調查方向？
不，這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電話對面的那個胖子竟然將這一切給推斷出來了。
再狡猾的狐貍也斗不過好獵手…華隊腦中莫名冒出了這句話。
可在他所認識的人中，能成為好獵手的，貌似沒有幾個。
“那…”
華隊斟酌著問道：
“下一步我們要做什么？”
不想問也不行了。
在一陣腦力風暴過后，他已經感覺大腦不夠用了，不是他不夠機敏，而是要看和誰比。
華隊不得不承認，和于大章在一起辦案，動腦子是最多余的事情。
而且他也想不出，在這種情況下，警方接下來該如何追蹤張江科。
“去排查那種不要身份證的小旅館。”
于大章深吸了口氣，說道：
“張江科這個年紀是吃過苦的，而且也很有闖勁兒，不然他也不會在老緬那邊扎下根。”
“所以他的適應能力很強，哪怕是惡劣的居住環境對他來說也不算什么。”
他頓了頓，接著分析道：
“這樣一來，那些不需要身份證的黑旅館就成了他的首選。”
“從他以往的開房記錄就能看出來，他是一個喜歡打一槍換個地方的人，居住的賓館基本沒有重復的。”
“而那些小旅館正好可以滿足他這個要求。”
于大章的聲音越來越堅定：
“而且他自信警方不會識破他的計劃，只要咱們這邊不觸碰他的陷阱，他就不會輕易跑路。”
這些推斷是他在給華隊打電話之前想到的。
燕京那邊他控制不了，但卻可以假戲真做，讓朝陽區的警方在賓館蹲點兒。
為什么不把這些和許隊說？
告訴他張江科不會在燕京的賓館出現，即使蹲守也是無用功。
還是那句話：出門在外，凡事都要多留個心眼兒。
目前所有這些都是于大章的推斷，并沒有實際的證據。
說得直白些，這些推斷是存在變數和不確定性的，無論于大章多有信心，在外人眼里始終只是猜測而已。
這時候就存在一個責任問題了。
如果燕京那邊不設防，一旦張江科在燕京出現了，那么所有的責任都會落在于大章頭上。
即使張江科沒在燕京出現，在別人看來，于大章這種不設防的行為也是存在漏洞的。
因此，一個合格的刑警，首先要學會保護自己。
不管有沒有用，先給安排上。
這樣一來，無論燕京那邊出現什么情況，于大章都沒有責任，別人還會認為他做事嚴謹。
“我一會兒就帶人出發。”華隊應道。
說起來，這種小旅館在松海非常多。
主要是因為沒有資質、證照不全，而且他們的主要客源就是那些提供不出身份證明的人。
結束通話后，于大章又給松海的刑偵總隊打去電話，明確告訴對方，要全力配合華隊的工作。
現在他的身份是松海那邊的專案組組長，是具有話語權的。
來到觀察室。
于大章坐到電腦前，看著監控畫面上的嫌疑人。
那是個30歲出頭的青年，是洗浴中心行動中唯一只受了輕微傷的人。
“審得怎么樣了？”于大章看向站在一旁的警員。
“還算順利。”那名警員回答道：
“至少目前為止，他也算是有問必答，但他知道的很有限，所交代的內容也對案情沒什么幫助。”
說著，他拿出一個ipad，操作了一番后，遞了過來。
于大章接過后，看著上面的內容，快速地瀏覽起來。
跳過前面的程序式問話，他直接看起了后面的對話。
正如那名警員說的，這個青年知道的很有限。
他曾因傷害罪判刑三年。
出獄后，經一名獄友引薦，來到了這家洗浴中心做起了安保工作。
說是安保，其實就是負責看管這些被拐賣來的女性。
兩個人負責看管一個包間，期間還有輪班，月薪一萬五，獎金另算，平均下來，每月到手最少兩萬元。
據青年交代，他是去年十一月份來到這家洗浴中心的。
剛開始的時候，并沒有女性被送來這里。
直到十二月中旬，陸續有被拐女性被送來，而且次數越來越頻繁。
但大多都是一個一個來的，再往后就是按批次往這邊送。
自打上個月開始，往洗浴中心送人的數量突增，以至于五樓的九個包間多次呈滿員狀態。
看到這里，于大章停了下來。
滿員狀態？
他看著這個字眼，忽然間冒出了一個想法。
這個全國性的收購…
要停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