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不錯，今晚貓糧翻倍。”
陸離輕輕摸了摸阿火的腦袋，用回道幫它治療好傷勢。
只不過他的治療能力可以治療肉體乃至靈魂的傷口，卻不可以驅逐疲勞感。
他回到盆地后，預料中的城邦反撲并未到來，他本以為那些人會在他殺光怪異后投下慈母嘆息，已經讓楚楚準備好了反制攔截手段。
但安靜持續了幾分鐘，也沒有新的炮火降臨，同時也沒有致命的慈母嘆息從他頭頂落下。
長夜之中，群星被遮蔽，卻亮得出奇，只因山脈四周都燃燒著大火，天地間亮如白晝。
陸離順著山坡走下，就看到尼亞正坐在那里齜牙咧嘴，陸離上去扇了這個大個子一巴掌，才讓他冷靜了些。
“剛剛的怪異還真是夠勁兒，太純了。”
尼亞回神后說道，背后的尾巴還甩動了兩下。
“悠著點，我可不想你也變成那種東西，到時候砍死你還要費不少力氣。”
陸離說道。
“嘿，兄弟，我還沒有fuck爛欲望之神的螺旋吸入式部件，怎么會變成怪異？”
尼亞咧嘴笑了笑，“而且就算我變成了怪異，也會繼續屠殺那些小別致吧，畢竟它們的味道很不錯。”
陸離聞言也笑了笑，“你還是先想想明天怎么活下來吧。”
他看得出來，即便是適應性極強的尼亞，也無法連續大量的攝入怪異，為了在戰斗中補充體力，尼亞這個魯莽的家伙在戰斗中邊吃邊打。
但他雖然有著很強的適應性，卻也不像陸離這樣基本免疫怪異對精神的副作用，連續大量攝入，讓尼亞的精神已經有些失常了。
他的身體屬性的確有提升，甚至在今晚的戰斗后已經超越了陸離，達到了243點，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按照陸離的預估，尼亞靠吞噬怪異，在維持人類身份的情況下，極限大概就是245點，再往上就不可能了，而尼亞越逼近自身的極限，就會越喪失人性。
這也是最近藍染也不怎么再吞噬怪異的主要原因，當靠近自身在這一體系天賦的極限時，精神就會更容易受到污染。
尼亞坐在梯田旁，眼神幽幽的看著那根生長中的樹苗，并不作答，似乎又開始發癔癥了。
陸離知道尼亞這種狀態，是詭異的能量在作怪，人在這種時候會看到一些幻覺，只是不知道尼亞看到了什么。
見尼亞表面還比較平靜，應該問題不大，陸離就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隨后離開了這邊，找到了楚楚。
“我們的彈藥還有多少？”
陸離詢問道。
楚楚正在清理發射匣，“想炸掉六大城邦不太夠，但像今天的場面，再來個兩三回不成問題。”
其實論當量的話，她制作的慈母嘆息大概也能清掃掉六大城邦，但城邦內部都有著各自的防空系統，慈母嘆息估計有一大半都沒法落入城內，所以沒法完全的摧毀。
以往的城邦歷史上，也曾因為公司高層的競爭爆發過沖突，慈母嘆息并不是沒有使用過，所以各城邦都有針對慈母嘆息的防空體系。
這個世界的人并不忌諱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畢竟戰爭和死亡也能給詭異帶來甜美的負面情緒，而且慈母嘆息沒有類似核武器的負面作用。
它的威力的原理不是核裂變或核聚變，而是水氫的左腳踩右腳，本身是相當清潔的武器。
“真是遺憾，要不干脆讓惣右介把炸彈帶進去，我們遙控引爆好了。”
陸離說道，經過今日的戰爭，他已經基本放棄了城邦內的人類，就像尼亞說的那樣，那里的人不需要也不配被拯救。
如果有必要的話，他會為了保護部落內還留有人之心的幾百個人類，殺死外面的十億人。
但藍染似乎有別的計劃，在團頻內讓陸離稍等等，他認為城邦這一勢力，或許還有什么用。
長夜中，楚楚清理好場地后，就又回到了小屋進行作業，她還在為陸離的不朽套裝努力，目前已經到了最后的緊要關頭。
驚魂未定的部落人們大多不敢離開禁地區域，都跪在那里祈禱，希望他們部落供奉的圣人能夠帶領他們走過這一紀元。
也有從姬洪口中知道一些事的老人們，在祈禱著人王能夠自輪回中歸來，再現世間，將災難消解。
陸離用泉水把阿火身上的血漿洗干凈，帶著它走向盆地外，坐在一片高地上，在夜晚遠眺，山火在冰冷的灰霧中漸漸熄滅，一如部落中逐漸變小的祈禱聲。
長夜漫漫，陸離準備開始新一輪的推演。
而在他身后，山坡上的梯田上，尼亞猛然向側面探出手臂，遏住了來者的咽喉。
在那寬厚的手掌中，被握住的獵物就像是羔羊一般無力，如何掙扎也不能擺脫這超凡的力量。
“唔…”
她痛苦的嗚咽聲似乎驚醒了坐在地上的猛獸，大手松開，尼亞猩紅的眸子中兇光褪去，換而是一種驚惶。
艾米麗曾經在跟隨叔叔打獵時看到過這種目光，那是一只腿被箭射傷走投無路的小鹿，這種眼神放在她身前的壯漢身上透著離奇的怪異，又令人心顫。
“離我遠點！”
尼亞沒好氣的說道，又偏過頭去，“陸離不是說了嗎，都在禁地附近待著，真有危險守劍人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我…我只是想來看看，看看它是否還好。”
艾米麗聲音微微顫抖，目光看向田里的樹苗，“我…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誰跟你是朋友，別忘了老子可是欲望都市的殺神，我fuck過的彪子比你見過的人都多，我殺過的人比你插過的秧多十倍，我怎么會跟你這樣野蠻部落里的女孩兒做朋友？”
尼亞眼神帶著兇光，眼白充塞著血絲，讓艾米麗不禁嚇得后退，“快滾吧，趁我心情還沒有變的更糟，將你按在地上之前。”
艾米麗眼睛噙著淚，過了幾秒，在尼亞兇狠的目光下轉身跑開。
山的那邊烈焰仍舊在熊熊燃燒，打在尼亞的背上，將他的影子在前方拉的很長，他低下頭，卻看到了旁邊還有另一道影子延伸出來。
“你平時不是挺照顧她的嗎？”
陸離在尼亞身旁坐下。
“她離我太近沒好處，你也知道，吞噬的怪異越多，人性就越少。”
尼亞說著，又開始在胸口摸索，卻發現空無一物。
這時，陸離的手伸過來，夾著一根迷情草制作的香煙，“僅限今日。”
尼亞從陸離的手中將香煙接過，卻并沒有點燃，“之前艾米麗問我為什么要留在部落…”
“聽你說，是因為你母親？”
陸離仰靠在背后的泥土地上，只可惜天空看不到星辰。
“我之前其實騙了你，并不是我母親把我賣給了公司。”
尼亞語氣空幽，低著頭坐在那，就像是頭頹喪的狗熊，“我沒有關于父親的記憶，這也很正常，因為我出生在紅燈區，我母親只不過是在那里工作的一員。”
“她長得不算很漂亮，也沒有花多少錢在自身的改裝身上，和別的工作者不一樣，她不僅把我生了下來，也沒有把我賣給農場或抽干我的靈魂錢幣，她將我撫養長大，還送我上了小學。”
陸離不插話，尼亞也就靜靜的敘述著，“學校里的孩子們好像都很富裕，我就去當他們的跟班，有時候還能混些好處，我希望能這樣積累些學費，因為母親希望我能上完小學。”
“她覺得有著教育文憑的話，我就能找到一份體面些的工作，而不是跟她一樣只能在紅燈區出賣自己的肉體。”
尼亞說著還笑了兩聲，“可在我看來，紅燈區的人只是在出賣肉體，而有些工作卻要出賣自己的靈魂，在這溝槽的世界里，根本沒什么區別，如果可以的話，我寧愿讓母親少做些工作，我將來也去紅燈區賣屁股。”
陸離覺得這并不好笑，只是在一旁安靜的聆聽。
“母親雖然一直在紅燈區工作，但她卻是我在都市見過的靈魂最干凈的人，她教過我不少從善的道理，但我都已經將其丟掉了，后來她病了，病的很重，卻依然想要賺錢讓我讀完小學。”
尼亞說道，“她希望我能活得更體面，更長久，所以即便重病也不停止工作，直到她躺在床上再也動不了，我才違背她的意愿要帶她去看病。”
“可正如藍染兄弟說的那樣，欲望都市的醫療費用高的驚人，我們根本負擔不起。即便是我早已悄悄退學，將下半學期的錢攢了下來也一樣。”
“說來可笑，后來我才知道，母親患的病其實是普通的流感，只要及時吃下特效藥退燒調養一段時間就能好，但那時候的醫院要求我們做全套的檢查，光是檢查費用我們就負擔不起。”
“我不想離開她，又看到了醫院里貼的告示欄，上面說欲川公司正在召集優質的實驗體，有意者可帶著自己的孩子前往測試，若是符合要求，欲川公司將會給出1000靈魂錢幣的價格購買實驗品。”
“當時醫院里很熱鬧，我看到有不少紅燈區的女人帶著自己的孩子來測試，其中還有一些孩子是我童年的玩伴，他們沒能通過測試，女人們便打罵她們的孩子，認為其不中用，讓她們失去了暴富的機會。”
“我是唯一一個自己去參加測試的孩子，因為是公眾場合，公司為了吸引更多的人來測試，也沒有動手腳，我很幸運，通過了測試，指標很高。”
說到這里，尼亞頓了一下，“我賣掉了自己。”
“那你母親呢？病好了嗎？”
陸離問道。
尼亞搖了搖頭，“沒有，我拿到了靈魂錢幣，回到家的時候母親已經病死了。”
他低著頭，“我當時想，母親撫養了我十一年，沒有餓著過我，還送我上了五年小學，大概就是一千靈魂錢幣的開銷，我手中握著那筆錢，只覺得那些靈魂錢幣又沉重，又太過輕巧。”
“它是我的十一年的生命，也是母親的十一年人生，還抵得上十個人的靈魂；可公司的那個人給我這筆錢的時候，那種眼神…嗯…就像是用廉價的東西，買到了他心儀的物品。”
尼亞笑容慘淡，“后來我知道，那狗日的一天的收入，就有一萬靈魂錢幣，而在發掘我后，他還得到了一百萬靈魂錢幣的獎金。”
“我回到家后，在母親床前愣神了許久，最后我沒有用那筆錢買任何我想要的東西，因為我最想要的東西已經不在了。”
尼亞繼續說道，“我用那筆錢給母親做了病理檢查，得知了母親只是死于普通的流感，從那時候起，我就覺得這個世界已經無所謂了，可命運弄人，我沒有死在實驗里，還特么成了公司最強的神能戰士。”
“現在我知道了，原來這世界不是一開始就那么瘋狂，我早就是手腳不干凈的惡人，如果這世上真有什么死后的世界，我也沒臉去見我母親…”
他目光看向梯田，“我只想在活著的時候，用身軀去撼動這瘋狂的世道，用手中的刀去捍衛這最后的凈土。”
說著，他將手中尚未點燃的迷情草香煙扔到地上，用腳將它踩碎。
“這樣做真的好嗎？這可真的是最后一支了。”
陸離笑著說道，這是他之前賄賂守衛時用的東西，也是剛剛發現儲物空間里還有一根。
“你不是早就說過了嗎。”
尼亞站起身來，看向遠方烈焰中的黑影，“幻想可殺不了怪異。”
遠方，詭異生靈的魔影在烈焰的照耀下格外妖異，漆黑的陰影延伸向部落的盆地，就像是絕望在蔓延。
“看來怪異沒準備讓我們休息啊。”
陸離咧嘴笑了笑，手搭在了囚魔上，朝盆地外走去。
尼亞手握刀柄，背后的尾巴在地上甩動了兩下，“長夜難熬，小別致們這是想來安慰一下老子的金剛鉆了。”
他們并身朝上方的火光走去，而梯田中的那根樹苗，仍在風中搖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