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憷然從路過的侍者托盤中端起一杯香檳，目光穿過熙攘的人群，精準鎖定好像光源一般吸引著她的江傾。
他正與剛剛走上前的姚啟智談笑著什么，側臉在燈光下輪廓分明，舉手投足間盡是從容的氣度。
王憷然深吸一口氣，指尖拂過裙擺，確保每一處都完美無瑕，腳步未停，踩著恰到好處的節奏，慢慢接近他。
她耐心等待著姚啟智與江傾的談話告一段落，才在江傾視線轉向這邊的空隙適時走上前，臉上瞬間綻開乖巧地笑容。
“江神！”
她聲音清脆，透著明顯的雀躍，卻又控制著音量，不至于顯得突兀。
江傾聞聲轉頭，見到是她，立馬露出微笑。
“憷然，你也來了。”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面露欣賞。
“今天辛苦你了，演示配合得很好。”
“不辛苦不辛苦！”
王憷然連忙擺手，心跳因他剛剛無意地一瞥而加速，努力維持著表情，眼神里盈滿了崇拜。
“能參與演示是我的榮幸！江神，你今天在臺上說得那些真的太厲害了！我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整個人都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了！真的！”
她微微仰著頭，讓燈光能更好地照亮她精心修飾過的臉龐。
“那個成本對比出來的時候，我差點尖叫出來！還有開源的決定，天哪！不瞞你說，我當時第一時間感覺是有點心疼，就覺得這么厲害的東西，肯定在前期投入了非常多的金錢精力，免費不就白白投入了嗎？雖然感覺到肯定是有什么我沒搞懂的地方，但我真的想不明白，我太笨了剛剛看了網上有人分析我才搞清楚，江神你的格局也太大了！好厲害！還有那個AI眼鏡，簡直就像科幻電影里的東西！我都等不及想用上了！”
她語速飛快，滔滔不絕地表達著自己的興奮，目光始終牢牢鎖在江傾臉上，捕捉著他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江傾當下本就心情極佳，聽著王憷然這個明艷動人的明星粉絲如此直白熱烈的夸贊，享受著她的崇拜，嘴角的笑意也不禁加深了些。
他耐心地聽著她的話，不時點頭回應。
“跟笨沒有關系，只是擅長領域不同，不了解很正常。”
“你喜歡就好。”
“AI眼鏡還在完善階段，未來會有更多有趣的功能。”
“喜歡的話，等量產的時候我送你一副。”
而在王憷然說話期間，江傾的目光也在自然地打量她。
美好的事物總是令人欣賞。
眼前的王憷然顯然也在此列。
不同于下午在會場，此時的她穿著一身白色交叉式掛脖禮服，簡潔利落的剪裁完美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令人忍不住目光停留。
禮服的材質帶著細膩的光澤，緊貼著她的身軀，尤其凸顯了胸前飽滿的曲線，腰線收得極細，更顯得臀腿線條峰巒起伏，形成了完美的葫蘆狀。
妝容顯然也花了一番心思，突出了她大氣漂亮的五官，長發柔順地披在肩后，幾縷發絲束在耳側，露出光潔的額頭，優美的頸部線條。
她本就身高腿長，在這件禮服的襯托下，更顯氣質成熟優雅，氣場十足。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實際年齡，江傾也很難想象，這個看起來成熟嫵媚的姑娘，竟然會比小野還要小上一些。
“憷然，這一身很適合你，很漂亮。”
江傾由衷地夸贊道，目光坦然。
王憷然的心像是被羽毛輕輕搔過，一陣劇烈的悸動。
“謝謝江神”
她努力壓下幾乎要沖破胸腔的狂喜，臉上適時地飛起兩抹紅暈，微微低下頭，聲音變得更輕軟了些，帶著恰到好處的羞澀。
內心卻在瘋狂叫囂。
他注意到了！
他夸我了！
這身衣服選對了！
不枉費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
“真的。”
江傾笑著肯定道，語氣溫和。
“這身禮服選的不錯，把你的優勢發揮出來了，也很襯你的氣質，有種古典的美感。”
他憑著感覺給出評價。
“那看來我沒選錯。”
王憷然甜甜地笑了下，隨即巧妙地把話題拉回她與江傾共同的連接點上。
“我現在滿腦子都還是那個眼鏡，它怎么能那么聰明？反應那么快？感覺就像有個無所不知的助理在身邊一樣！以后拍戲是不是都不用記臺詞了？”
她半開玩笑地說，眼神里卻充滿了認真的向往。
江傾被她的話逗笑，順著她的話茬聊起了AI在影視行業的應用前景。
王憷然聽得極其認真，不時提出一些看似天真卻恰好能引出江傾更多解釋的問題，兩人一問一答，氣氛愈發輕松融洽。
江傾心情也極好，除去陳嘟靈外，不論是周野還是孟子藝，她身邊的女生大都不愛聽他說這些技術方面的事，覺得像聽天書，經常聽一會就要昏昏欲睡，難得有女生愿意聽他聊這些。
而且哪怕是嘟嘟，因為性格原因，也鮮少會在他聊這些的時候表現得特別積極，不像眼前的姑娘，聽得極為認真，頂著一張漂亮的臉蛋，一直用崇拜的星星眼盯著他。
眼前是美好的事物，聊著自己擅長的領域，怎么能不心情舒暢？
王憷然臉上始終掛著乖巧又帶著點崇拜的笑容，眼神專注，仿佛江傾說的每一個字都是金科玉律。
只有在她偶爾垂眸的瞬間，眼底深處才會飛快掠過一絲近乎偏執的滿足，但抬眸時，又恢復了那副單純迷妹的模樣。
而他們這邊相談甚歡的景象，自然落入了宴會廳里許多有心人的眼中。
不遠處，馬雲與馬化藤端著酒杯站在一處，目光似有似無地掃過江傾王憷然所在的方向。
馬雲輕輕晃動著杯中的酒液，笑容玩味。
“馬總，你看郭總這步棋走得是不是很妙？”
馬化藤扶了扶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閃爍著精明的光。
他掃了眼正與旁人談笑，但視線卻不時關注著江傾那邊動向的郭廣倡，微微一笑。
“確實是顆好棋子，漂亮，有一定知名度，而且看起來對江總是真心崇拜。”
馬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確實。別忘了，咱們這位江總可不只是個搞科技的，他還有個身份是演員。我看他對演戲這事兒還挺有興致。”
他聲音壓得更低了些。
“咱們阿貍，還有你們企鵝旗下都有視頻平臺。如果直接拿資源去示好江傾，他未必看得上，目的也太過明顯。”
馬化藤立刻領會了其中的含義，接過他的話。
“但給他的朋友們行些方便，倒是合情合理。據我所知，江總身邊像王小姐這樣的紅顏知已可不止一位。”
他目光掃過宴會廳，意有所指。
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不再多言，輕輕碰了下杯。
有些話，點到即止，彼此明白就好。
在商場，尤其是面對江傾這樣突然崛起，難以用常規手段制約的巨鱷，迂回的策略往往更有效。
不求改變什么，哪怕能有微乎其微的作用，只是增加點好感度，就夠了。
另一邊，會展中心走廊角落里的氣氛卻冰冷而僵持。
周野蜷縮在墻角的畫面，像一根刺扎在孟子藝心里，讓她既愧疚又慌亂。
田熹薇煩躁地別開臉，劉皓存則眼神閃爍，想著如何把自己摘出去。
她可不想讓江傾心生芥蒂。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道清冷微啞的聲音插了進來。
“這是…怎么回事？”
幾人同時轉頭，只見陳嘟靈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她目光掃過淚痕未干的周野，又看了看臉色各異的孟子藝三人，眉頭微微一皺。
本來她已經出了會議中心，可心里又覺得既然來了，是不是應該當面跟江傾說一聲恭喜？
不自覺間，就走到了這邊。
卻沒想到，竟然會看到這樣一個情景。
周野抬起頭，淚眼婆娑中看到陳嘟靈關切的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愣愣地喊了一聲。
“嘟靈姐…”
“嗯。”
陳嘟靈應了一聲，快步走到周野身邊蹲下身，伸手扶住她顫抖的肩膀，面色擔憂地看著她哭花的小臉。
“小野？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她不禁有些心疼。
周野看到陳嘟靈眼中的關心，滿心地委屈再次涌上心頭，小嘴一癟，剛想撲進這個讓她覺得安心可靠的姐姐懷里訴苦，腦海里卻猛地閃過一個念頭，動作瞬間僵住。
她下意識地松開了抓著陳嘟靈胳膊的手，仰著滿是淚痕的臉，聲音顫抖的開口試探。
“嘟靈姐…你…你也是嗎？”
陳嘟靈被問得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口中的“也是”是指什么。
她迅速抬起眼，目光掃過一旁的孟子藝三人，將她們臉上那些心虛、尷尬、不自在，以及某種“你終于也暴露了”的復雜表情盡收眼底。
電光火石間，她明白了周野問的是什么。
她看著周野那雙滿是希冀的眼睛，心里嘆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聲反問。
“小野…你…都知道了？”
這句話，如同最后一道驚雷，狠狠劈在了周野早已搖搖欲墜的心防上。
“你都知道了？”
這幾乎等于默認！
周野如遭雷擊，猛地向后踉蹌了半步，難以置信地瞪著陳嘟靈，聲音破碎不堪。
“你…你也是？！連你…連嘟靈姐你也…？”
怎么會？
怎么會這樣！！！
她一直覺得陳嘟靈是不同的，性格溫柔，學歷又高，看起來那么理智，那么獨立…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她也是她們中的一員？
看著周野瞬間慘白的臉色，絕望的眼神，陳嘟靈張了張嘴，想解釋什么，卻發現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而她的沉默在周野看來，已經坐實了這一切。
劉皓存看著她們的對話，忽然想起了上次在濱湖雙璽的情景。
一股報復的快感涌上心頭。
她上前一步，用甜得發膩的正太音插進兩人之間。
“小野，事到如今，你還用多想嗎？有些人啊，表面上是一副清高的樣子，背地里…呵，上次我去濱湖雙璽找江傾，可是親眼看到她在那兒，那副女主人的派頭，可比你足多了！”
話音剛落，陳嘟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像淬了冰，令劉皓存下意識縮了下脖子。
“劉皓存，我記得當時就跟你說過，如果我發現最終沒辦法讓江傾把心放在我一個人身上，我會離開。那次之后不久我就離開了廬陽，中間再沒有主動跟他聯系過。”
她這話既是對劉皓存說的，也是在向周野，或者說向自己，再次強調確認自己的決定。
劉皓存被懟得一噎，隨即腦海中靈光一閃，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立刻回擊。
“那你還來這里干嘛？！”
聲音依舊清甜，卻無比尖銳。
這話問得直白又刁鉆，瞬間讓陳嘟靈愣在當場。
她被問住了。
嘴唇甕動了下，卻沒能發出聲音，眼神里閃過一絲迷茫，沉默下來。
就在這時，一旁的田熹薇忍不住插話進來。
她可看不慣這種糾結，毫不客氣地戳穿。
“放不下就直說唄，在這里裝什么清高自持啊？給誰看呢？”
一雙大眼睛斜睨著陳嘟靈，話語帶著山城妹子特有的直爽鋒利。
田熹薇的話像一根針，刺破了陳嘟靈瞬間的恍惚。
她這才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掃過神色恍惚的周野，又看向田熹薇劉皓存。
“我只是前段時間看到他深陷輿論風暴，還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來看看他今天的發布會，想親眼看到他的反擊成功，打破那些無端的指責。僅此而已。”
語氣平靜，也沒完全否認，將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
“濱湖雙璽…女主人的派頭…離開…不放心…”
周野喃喃地重復著這幾個字，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扎進她的心臟。
她鎖定著那些關鍵的話語。
原來陳嘟靈不僅跟江傾有著親密的關系，還去過濱湖雙璽？
原來她們都知道江傾的濱湖雙璽，所有人都可能去過，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而陳嘟靈口中的“不放心”，在她聽來，更是另一種形式的牽掛。
她根本沒有真正放下！
這說明，他們很真摯的在一起過！
被最信任的閨蜜背叛，被她認為溫柔明事理的姐姐欺騙，被她當成朋友的人背刺…這一連串的打擊，如同洶涌的浪潮，瞬間將周野徹底淹沒。
她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耳朵里嗡嗡作響，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痛得根本無法呼吸。
她看著眼前這幾張或愧疚、或躲閃、或糾結的臉龐，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世界好像都在她面前分崩離析。
“你們…你們…”
她伸出手，指尖顫抖地指著眼前的幾個人，想說些什么，卻一個完整的音節也發不出來。
極致的憤怒、傷心、羞辱與絕望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沖擊力，猛地沖上她的頭頂！
下一秒，周野眼前忽地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后倒去。
“小野！”
離她最近的陳嘟靈孟子藝同時驚呼出聲，下意識地伸手去扶。
田熹薇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劉皓存則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后退了半步，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周野倒在陳嘟靈與孟子藝的臂彎里，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走廊里瞬間亂成一團，之前的對峙、爭吵、擠兌，在這一刻都被周野這突如其來的暈厥打斷，只剩下驚慌失措，無所適從。
“小野，小野，你怎么樣？”
孟子藝慌亂地喚著周野的名字，腦子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
“別喊了。你先聯系陳鐸，讓他聯系醫生。我們先把小野送回酒店，她應該是情緒太激動了。”
陳嘟靈快速平復情緒，冷靜地做出安排。
“好，好，我馬上聯系。”
孟子藝趕緊拿出手機，指尖卻顫抖地不聽使喚。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趕緊過來幫忙。”
陳嘟靈看向一臉無措的劉皓存田熹薇。
“哦，好！”
“來了！”
三人合力將周野扶起來。
“為啥子不去醫院？”
田熹薇忍不住發問。
“今天全世界的目光都在盯著他，如果他知道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沖到醫院。”
陳嘟靈看了她一眼，同時將周野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讓她能更舒服些。
“哦，也是。”
田熹薇怔了下，悶悶地應了一聲。
四人都沉默下來，攙扶著周野往外走。
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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