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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與常務副皇帝的巡查,當沿途官府得到消息時偉大的中央帝國最高權力的威壓已經貼在臉上了。
毫無預備之下的突然襲擊其可怕程度足以叫人肝膽俱裂,有的縣甚至都來不及擺開歡迎架勢,出門上個茅廁的功夫就發現天子駕便已經出現在了門口,進入衙門之后就已經看到當朝皇帝正坐在縣長老爺的位置上翻看縣內的治理資料。
這得多嚇人,雖然世界上不缺少精英,但絕大部分的人仍是草臺班子,有些人口不那么多,戰略位置不那么重要的地方,的確是會把這些能力平庸的人扔過去辦事,所以當這樣水平的人突然遇到自己難以把控的事情時,慌亂就必不可少了。
因為夏林警告過景泰帝,沿途玩可以但如無三大不赦的罪行就不要動人,但如真的遇到了影響極為惡劣、性質極其嚴重、危害特別巨大的人,直接連根拔掉一定不會出什么問題。
所以景泰帝這次可就是真的往死里探訪,一般的情況他不管,但真遇到喪盡天良的,不管是官還是民,只要逮著了那可就有好戲看了。
換句話說,景泰帝這會兒可不是為了國家而干這些事,他純粹就是在用手里的權力過癮來的。
但所謂君子論跡不論心,管他怎么想的,反正能把事情辦了那就是好皇帝。
至于說夏林為什么沒有跟在景泰帝身邊呢?那還不好理解么,一個團隊里絕對不能夠出現兩個說的算的人,因為某些事上難免是會出現分歧的,如果兩個說的算的人在場,下頭辦事的人怎么辦?
職場規則之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千萬不要無端為難下頭辦事的人,否則會把簡單的事情復雜化,為此夏林在離開江南道范圍之后就一個人帶著幾名護衛提前出發了,形成一個一前一后的結構,這樣既能提前探查一下沿途的問題,還能有效避免內部出現分化和問題。
故地重游,這一次倒是給了他與第一次來時截然不同的體驗,比起上次過來的時候,這里的交通明顯更加便利了,不光是道路平整度還有人流量和貨流量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更叫人欣慰的是這里很多路已經開始直接破山而建,簡單說就是用炸藥在群山峻嶺之中生生打開了一條生命線,讓原本需要繞行幾天甚至十幾天的漫漫山路直接打通,形成一道只需要幾個時辰就能通過的山路。
雖然有時這條路的平整度或者寬闊度并不讓人滿意,但在夏林眼里這無疑就是建設者們的豐碑,是他龐大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反正不管怎么說,上次來的時候這里不少土人和山民的居住地都分得很開,有些人一生都在寨子里,每日面對的只有無盡的大山。
但現在他一路走來卻是發現如今早已有大量的山民從山中遷徙了出來,那些沉下去的讀書人有不少帶著這些人走出了大山,沿著這條山區的大動脈周圍定居下來。
村子連著村子,便融合成了鎮子,鎮子連著鎮子,于是便有了繁榮。
沒人天生來就是愿意吃苦的,當山里的人們來到外頭之后,他們很快就是適應了這里的生活,雖然還算不上富足,還經常會出現匪徒,但總體來說這樣的日子比曾經的他們好上太多了。
那些從外頭來的讀書人,帶著他們種田、帶著孩子讀書認字、帶著他們修橋補路,甚至帶著他們冶煉鋼鐵打造兵器應對隨時出現的山賊馬匪,那深山老林賦予人們旺盛的生命力讓這一片幾乎不被人知道的地方里處處都流淌著生機。
夏林一早便從路邊鎮的客棧里醒來,客棧是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黑黑瘦瘦的小女孩一起經營的,因為那對夫婦不會說漢話,只有十歲的小姑娘就成為了他們跟外頭溝通的橋梁。
等到夏林下樓時,小女孩正趴在桌子上用碳條在一塊青石板上寫字,對著書上一筆一劃的寫著“今日美食,土豆燒肉”八個大字。這塊青石板就是他們的招牌,每日的主菜都是她寫出來的。
“你今日不上學啊?時間不早了。”
“這幾日我們播種,學堂放假了。”小姑娘仰起頭笑著對夏林說道:“阿媽阿爺已經去播種了,今天我在這里看店。”
因為山中氣候與外頭不同,播種的日子要晚一些,所以當下應該就是他們每年最重要的播種節了。
昨天夏林來到這里的時候發現了種子店,里頭有平價的種子、化肥和農藥,都是官方的買賣,幾乎是不賺錢甚至還要往里頭補貼一些的,沒有任何一個商人會愿意接手的買賣。
不過夏林想進去看的時候卻根本連門都進不去,外頭排隊的人老多了,一路要從店鋪門口排到街口。
因為山區的地形緣故,這里并不能很好的種植稻谷,但土豆和玉米卻是很好的彌補了山區糧食作物的短板,再加上每家每戶房前屋后都會種上一些蔬菜,雖然還沒完全擺脫靠天吃飯的日子但要比以前不知道好多少倍了。
而這地方名字就是路邊鎮,說白了它就是山民們從山里走出來之后自發匯聚而成的居住區,只是這里的商業模式越看越眼熟,后頭一定是有漢人指點。
“你的字寫得好漂亮啊,讀書以后有什么打算?”
“等長大了,我要教其他人讀書寫字。”小姑娘笑著說道:“我先生說他的先生曾經跟他們說過,我們讀書不是為了離開貧困的家鄉,是要讓貧困離開家鄉。”
“哈哈哈哈…”夏林拍了拍她的頭:“說的好。去,給我弄一碗土豆燒肉來,再加一壺你們家自己釀的果子酒。”
“三十文!”
夏林從口袋里拿出一枚銀幣:“認識這個么?”
“認得,一兩銀子。”
“嗯。”夏林點頭道:“這是你的了。”
“太多了太多了,我找不開。”小姑娘忙不迭的搖頭道:“你有零錢嗎?”
夏林搖了搖頭:“不用找了,多的錢你拿去買新衣服。”
可小姑娘卻用力的搖頭道:“先生說,非分之財,決不妄取。”
夏林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那可以,那你先給我把飯菜拿上來,然后剩下的錢你去鎮里幫我買些你們這織娘自己織的布來,然后你自己留下一百文當勞務費。這可以吧?”
“這倒是可以,不過一百文有些多了…我不敢要。”
夏林哈哈的笑了起來:“一百文就一百文,你不敢要太多,我可也不好意思給太少,我這等從京城來的人,多少還是要些臉的,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成了我使喚小孩不給錢了么,去吧。”
給夏林端上了一碗蒸在籠屜上的土豆燉肉,還有一大碗混著玉米粒的飯食和一小壺自家釀造的甜酒后,小姑娘就出去忙活去了。
夏林則一個人悠然自得的在這依山傍水的小店里吃起飯來,因為這肉從半夜都上鍋蒸著,蒸到現在早已酥爛到筷子都夾不起來,再加上吸飽了豬油的土豆鮮香綿軟,不得不說這最普通的食材也能弄出極好的美味,即便是調味只有一些鹽巴和豆豉。
這正吃著呢,夏林就見外頭逐漸熱鬧了起來,叫賣聲開始不絕于耳,雖然很多人仍然不會說清晰的漢話,但卻已經能夠熟練的開始跟人用手比劃著講價了。
所謂靠山吃山,山里人沒有太多的技能,但他們手中的山珍卻是極好的,一到開春后沿途就會有大量的商人過來收購他們手中的各類山珍,而這無疑是給了本地人極大的動力,要知道如果運氣好采摘到一些極品的珍貴藥材,說不定今年一年就可以躺著什么都不干了。
在集市之中還有有幾個一看便是漢人面孔的年輕人來回巡視,這些人基本上都是之前強制下鄉的年輕人,他們有一部分的確就是深扎在了大山之中,在這種貧瘠之地踐行自己書本中的東西。
而現在他們發揮的作用就是幫助當地人跟外頭來的客商交流溝通,保證雙方的交易公平性不會讓外頭的人利用信息差坑騙當地人,也讓當地人不敢輕易的利用本地優勢欺負外地人。
可別小看這些人,他們能在這里扎下根來的,基本上都是初步帶著一個寨子走出大山的人,而一個寨子少則幾十人,多的時候甚至能有一兩千人,而這幫家伙的威望可能就僅次于其族長,有些甚至在族中大會上都是能有發言權的,一般人可不敢輕易忤逆他們。
怎么說呢,這些青年絕大部分都是帶著理想的踐行主義者,用理想主義來仰望星空,指明方向;用現實主義來腳踏實地,步步為營。而經過大山的洗禮之后,他們最終一定是會成為夏林所希望他們成為的人。
這個地方沒有縣令,仍然走的是鄉老制,但這個事也沒什么辦法,畢竟這些山民的核心還是宗族嘛,不過現在他們已經逐漸聚集和融合在這里了,哪怕當下沖突和危機還很多,但只要一直不斷的發展下去,所有的問題都不會再是問題。
“夏大人,路邊鎮我們已經探明了。”
這會兒一名隨行人員找到了夏林:“這個鎮是由十八個部族共治的,他們每年會推出一個人來輪番管理,基本上都是從我們那邊派下來的年輕人。”
“挺好,今年是誰?叫他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