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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3、過去的日子

  傍晚,夏林獨自一人坐在老街上一家包子鋪前的臺階上,當年就是在這里他跟老張為了人家幾個包子連哄帶騙的。

  此刻他手中拿著一個包子,就是當年人家施舍給他的那個口味,白菜肉渣的包子,曾經的高檔東西如今卻早已經成為了最尋常百姓的吃食。

  他卻手上拎著一兜子坐在那慢慢吃,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前方,眼中仿佛出現了那兩個相依為命的少年。

  “說起來,我感覺我沒變成董卓是真的很了不起的一件事。”夏林突然轉頭對旁邊的思唯說道。

  “大帥之品行有目共睹。”

  夏林只是笑著擺了擺手卻沒有多說什么,畢竟要說思唯小時候苦,但真的要跟夏林和老張的那段日子比起來真的是不算什么,被人當狗的日子真是太難熬了。

  他吃完包子起身只身前往了張老爺和張老太太的墓上,他倆的墳頭如今也是很華麗,雖然沒動地方但周圍一看便是有人打掃,墓碑也都是精良奢華,這倒也是沾了老張的光,兒子已成了宰相,父母的墳自然不可能還如以往寒酸。

  夏林為二老獻上了祭品,跪在墳上焚香三叩:“老爺,太太。道生來看你們了。”

  說完他便靠在墓碑上講述了一下這些年大家都在忙碌的事情,末了時他笑道:“少爺如今已是宰相之位,二老當年若是氣性不那么大,說不定能親眼見著這一幕呢。好了,我該走了,來年再來看二位,”

  夏林起身摘下一根艾草在墳前象征性的掃了幾下,然后便轉身離去了。

  下一站他并沒有回去而是去往了春花姐的墳頭上,與張家老爺太太的墳頭相比,春花姐的墳頭就顯得荒涼太多了,她已經沒有親人在世,孤零零的小墳就如山崗上一朵獨自開放的野花。

  夏林來到這座小小的墳塋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些非要跟他同行的官員,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這一次他可要假公濟私了。

  不過他沒說話,只是默默在旁邊摘了一大把艾草開始認認真真的祭掃了起來。

  見他干活,旁邊的官員立刻忙碌了起來,三下五除二便將這小小的墳塋弄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

  接著夏林為春花姐親手送上了祭品,還有一條好看的絲綢裙子,等一切都做完后,他站在那目光溫柔的看著春花姐的墓碑,輕聲道:“春花姐,我來看你了,當年你總是心心念念想要一條絲綢的裙子,我之前總是忘記,當下也給你帶來了。”

  說完他回頭對那些官員說:“這是我一位好姐姐,當年招人欺凌而死,是個可憐人。”

  說完他自顧自的就走了,而留下的那些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自心驚。甚至還會私底下互相埋怨。

  “你們怎的一回事!連這個消息都不打探清楚?大帥家姐的墓你們就如此草率對待?真該死啊你們!”

  “下官的錯一切都是下官的錯,哎喲…我怎的就沒想到呢,這是大帥的故鄉,怎的會沒有親戚沒有呢。”

  “不對啊,我也沒聽說過大帥有姐妹兄弟呢?”

  “怎的?剛才你是聾了是不是?大帥親口說出來的,是也是不是也是!你還質疑起來了?狗膽包天。”

  他們在后頭一頓捶足頓胸,夏林在前頭雖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但他臉上卻滿是笑容,因為他太熟悉權力的味道了,有時候他根本不需要自己開口,甚至只要一個眼神便已經足夠。

  他這一生幾乎沒有假公濟私過,唯獨這一次他要為那個嘴巴毒辣但心地善良的可憐姐姐假公濟私一把,生前她沒過過好日子,如今也是該讓她有個風光大葬的機會了。

  洛陽剩下的事情并不多,他并不眷戀這里,因為他在這美好的記憶并不算多,雖然算不得厭惡吧,但要說多喜歡他是真的沒有。

  所以在祭掃之后的第三天他便出發前往長安了,他這一走洛陽上下的貴族世家官老爺無不松了一大口氣,真的若是被他堵在這這里殺,他們可能真的沒有退路了。

  而自從他們退守到洛陽之后其實也不咋敢再如過去一樣那般猖狂,不少人更是散了大半的家產用來修橋補路興辦學堂。

  是說他們成好人了么?怎么可能,他們怎么可能是好人。只是他們怕,金陵的尸山血海之中有多少他們的兄弟姐妹家族長輩,他們數都數不過來,他們比任何人都恨夏林卻同時也比任何人都懼怕夏林。

  他們是會報復,但絕對不是現在,因為他們還想活著。

  當然了,對此夏林知道不知道,其實也是知道的,但他不怕,因為即便他把這些人全殺了也無濟于事,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把反抗和斗爭的精神種下去,沒過多久他們還會死灰復燃。

  坐在馬車上時,夏林回頭看了一眼洛陽在晨曦中的影子,只是輕笑一聲,然后便開始了閉目養神。

  洛陽到長安的路很好走,朝發夕至,落定長安時已有很華貴的儀仗在門口等待,但誰知馬車一停,里頭卻是空的。

  “他人呢?”負責迎接的將軍明顯臉色有些發青,他惡狠狠的說道:“你們把他弄丟了?”

  車夫拱手道:“將軍,夏大帥在前頭說要自己下來走走,他先要在長安城之內看看,讓諸位無需尋找。”

  這個消息被匯報到女皇那邊之后,正在與小公主、糖寶兒和豆芽子打麻將的女皇陛下一下子就氣惱了起來。

  “他這人是怎么一回事,他將這里當金陵了?這地界危險的很,他怎可自己到處跑?”

  “姐姐放心。”糖寶兒笑道:“他那人,不知道有多難殺。他不會有事的。”

  正如糖寶兒所說的那樣,夏林現在正坐在一處酒樓之中聽著小曲兒,有人說當下到處都在禮崩樂壞,真正能尋回久時滋味的只有長安。

  但夏林知道這哪里是夸獎,這分明就是世家的遺老遺少們對自己逝去的為所欲為的追憶罷了。

  因為南方對各種世家的大面積屠滅,長安、洛陽一直到山東這一條線就成為了他們的主要活動區域。

  在這里他們仍然能感受到過去的那種榮光,仍然能肆無忌憚的踐踏那些豬狗不如的賤民們的尊嚴。

  世上最讓人開心的事情莫過于親手踐踏別人的尊嚴嘛,在長安雖然也有不少禁令,但當下南方的風還是很難吹過來的。

  不然女皇陛下催死催命的要把夏林搞過來,甚至為了讓他過來還在未來的兩國貿易中給景泰帝讓出了三分利出來,這不就是因為再不處理當下這個爛攤子,李唐就真的要完蛋了。

  夏林坐在酒館里喝著小酒,前頭有小妹兒在唱曲兒,時不時的就有幾個吊兒郎當的小子上去扔上點賞錢,接著趁著小妹彎腰去拾的時候將手順著她領口探入并狠狠揉捏一把,小妹兒的驚恐閃避反倒會引起哄堂大笑。

  是吧,同樣的事情要是發生在浮梁,這幾個人會被關進去并罰款,若是在金陵他們會被暴怒的讀書郎打到頭破血流,然而在長安,他們的歡快只會引來一片喧嘩。

  是啊,這不都回來了么,極致的懷舊極致的復古。

  所以夏林一直不能理解的就是網上為什么一直有人會懷念魏晉與民國,他們難道真的自信自己可以出生在門閥世家么?說白了,天下九成九的人不都是被人家肆意玩弄的東西么,也許就是看了富貴人家的狗就能被人打斷腿腳成為廢人。

  “差不多了。”夏林見到那幾個猖狂的小子想干出更離經叛道的下作事情,于是將酒杯往桌上頓了頓:“別太過火。”

  那幾人回頭看向他的方向,為首的一人樂呵呵的說道:“誰說的?站起身來!”

  夏林緩緩站了起來:“我說的。”

  他們幾人迅速放棄手邊那個無趣的女子轉而走向夏林這邊,其中一人來到他身邊,用手指捏住他的衣角抖了抖:“不知兄臺有何指教啊?”

  夏林輕輕把他的手拿了下來,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去跟你家中家長說一聲,夏道生來了。”

  聽到這三個字那人如膝跳反應一樣往后一竄,大腿磕在了桌子邊緣讓他沒能站穩翻倒了過去,但他爬起來之后根本就沒有任何停留連滾帶爬的沖了出去。

  而剩下的幾人見到自己大哥都這樣了,他們也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默默的退了出去。

  夏林這會兒重新坐了回去開始扒拉手中飯菜,不多一會兒那個賣唱的女孩滿臉淚痕的走到了夏林的身邊抱著琵琶對他鞠了一躬,但什么都沒說就走了。

  其實在場有很多人詫異的就是那些平日里無法無天的小祖宗們今日怎么突然這般的聽話了起來,只是一句話就叫他們連滾帶爬的跑了。

  一時之間屋子里多有猜測起夏林的身份來。

  但這些看客可能都不知道,對這些世家子弟來說,說殺他們全家他們大概只是笑笑,然后帶人把說話之人揍一頓,但要說夏道生來了,他們三魂得跑倆。

  因為夏道生真殺他們全家…

大熊貓文學    完蛋,我來到自己寫的垃圾書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