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他為什么非得要出國?
就是因為他知道,只要他還在大夏境內,他就沒辦法打破父親的囚籠…
然而,他真的如愿以償,打破了這個囚籠后,他才發現,這囚籠其實是對他最大的保護…
羊圈推倒了,迎來的固然是羊群的自由。
卻也迎來了惡狼的環伺…
他在異國他鄉。
他沒有那些富二代的資源。
他親口向父親承諾過,他不依靠父親。
豪言壯語還在耳邊回蕩,他的面前卻有最現實的需求,一日三餐…
在這種情況下,九頭蛇的人盯上他,你說他會作何選擇?
汽車一路向北,馳在前往鳳城的高速公路上…
丁若水聽著他對賀斌的一番分析,內心也翻起了陣陣波濤…
羊圈推倒了,固然是羊的自由,卻也是餓狼的狂歡…
人的成長中,免不了逆反,有的是因為不認同,有的純粹是為反而反。
世上的事情,是如此的復雜…
一開始的正確,結果未必正確。
很多正得不能再正的事情中,隱藏著巨大的危機…
說的是賀斌!
說的何嘗不是自己?
陽光下,他的神情有幾許傷感,他的語調有幾許沉重…
難道,他真的看穿了自己的那個小九九?
他借賀斌的事情,勸自己在關鍵的節點上,做對選擇題?
如果是一般人,不可能看穿自己。
但是,他是一般人嗎?
他,從來都不是…
同是在陽光下,同樣是在風中…
遙遠的南方,某座臨海莊園。
椰樹為欄,大海為屏,海風吹過,溫暖溫潤,雖然北方已是大雪封山,但在這南部海邊,依然是宛若春季。
一間茶室之中,一個白衣男人坐在一張奇怪的椅子上。
這椅子跟一般的椅子看起來沒區別,但是,它是有輪子的,這就是一張精致的輪椅。
這個男子坐著輪椅,理論上是一個殘疾人,但是,他的臉上,何曾有半分殘疾人的憔悴與沮喪?
只有一種情緒,舒服舒適。
他整個人傳遞出來的,更不是殘疾人形象,而是風流蕭灑,是的,哪怕他已經不太年輕,但是,四十歲左右的人,更能充分演繹風流瀟灑的內核。
“老師!”他對面一個紫衣女子托著一杯香茶,送到他的手邊:“這件事情,敗了嗎?”
一個稱呼,外加七個字的問題。
出自這位紫衣女的口中,帶著幾許失落。
這位紫衣女,赫然就是前任長生集團董事長李長生的女兒李紫伊。
她所說的“這件事情”,指的就是江城婚宴針對林小蘇的定點突擊。
老師淡淡一笑:“你看事情的成敗,標準是什么?”
“設定的目標是否實現!”
老師道:“如果將預設的目標設定為拿下林小蘇,那件事情顯然是敗無可敗,敗到極致!但是,你真的覺得我的目標,是拿下他?”
李紫伊眼睛亮了…
老師托起茶杯:“他這樣的傳奇偵探,哪怕事情真是他做的,他都有翻盤的可能,何況事情根本不是他做的?想栽贓給他,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所以,老師要的是…借他之出針對烏托邦的第一拳!”李紫伊道。
“是!”
“然后呢?下一步才是計策的精華是嗎?烏托邦高手出手,真正滅掉他!”李紫伊激動了。
這計策,李紫伊熟啊。
當日在江城,她也玩過一回。
讓杜七跟林小蘇對上。
她知道杜七本身不可能對林小蘇構成實質性的威脅,她要的就是林小蘇殺掉杜七,從而引出杜天歌這個真正可以殺掉他的力量。
計策后來也失敗了。
但這不是計策本身的失敗。
而是林小蘇那邊的戰力超出了杜天歌的力量。
計策本身,是成功的。
好的計策,就會不斷地演繹出新的版本。
江城婚宴,看來也是這樣的版本,老師明知道憑一個栽贓,根本不可能真的拿下林小蘇,但他要的是林小蘇針對烏托邦發起絕殺行動,以此真正將烏托邦這個神秘組織從幕后拉向臺前,用烏托邦的真正高手絕殺林小蘇。
老師笑了:“所以,你看到的對手,始終都是林小蘇?區別就在于我用什么工具來殺他而已?”
李紫伊眉頭猛地鎖了起來…
“這就是眼界與局限了!你的計策還只是策的層面,沒有上升到戰略的高度!”老師道:“你被仇恨蒙住了雙眼,你的世界里只有林小蘇!而我不是,于我而言,區區一個林小蘇,只是攪起這片漣漪的小小塵埃。風波攪動了,目標已經初步實現,這件事情沒有失敗,而是完美成功!”
“老師…你真正的目標到底是什么?”李紫伊心頭大跳。
她是智者,至少當初的長生集團高管是承認的。
但是,她的智道,在這位老師面前,如同汪洋大海面前的一滴水滴,這一點,她自己都承認…
老師的目標,她完全猜不透。
看似是借潛龍之手鏟除烏托邦。
但是,烏托邦在過往歷程中,也是老師倚仗的力量之一。
老師與烏托邦的合作,一直都在前行。
為什么突然有借潛龍之手鏟除烏托邦的想法?
“你錯了!我沒有借潛龍之手鏟除烏托邦的想法,我要的,是烏托邦高層陷入危機!”老師的目光落在她的雙眼之上,輕描淡寫說了這么一句。
李紫伊心頭大浪翻滾。
她內心的想法,被老師一眼讀取。
這到底是什么法門?
“不用揣測這門法門,這法門現階段不是你能學的。”老師道:“你想強化你的智道手段,需要明白何為智道。”
“請老師指教!”李紫伊道。
“智道不等于智力!智道,建立在對天下局勢的足夠了解之上,去‘天方書閣’好好學習吧,我這邊,不用你侍候。”
李紫伊輕輕點頭:“是!”
“讓你那個伙伴過來!接下來的時間,她來侍候!”
紫影消失,一條紅影出現。
此人,赫然是鳳城古武劉家的那根獨苗,劉千尋。
“聽紫伊說,你想投入我的門下?”老師淡淡開口。
劉千尋激動了:“老師答應了嗎?”
家門遭劫,她就是無根的浮萍。
只有長生集團這根背靠的大樹。
但是,這棵大樹也被林小蘇這個天殺的給砍了。
她跟李紫伊都上了通緝名單。
天下之大,她已經完全沒有立足之地。
唯一的依靠就是這位老師。
但是,想得到老師的青睞與認可,非常艱難。
長達半年的時間,老師從來未曾允許她靠近半步。
她只能在這海邊,日日遙望日升日落…
今日,終于有了轉機…
“入我門下,需打破所有禁忌,你想好了…”
打破所有禁忌!
劉千尋雙目緩緩抬起:“禁忌也是因人而異,我的世界里,早已沒有了禁忌,不是我打破了禁忌,而是在時代浪潮之中,我已經被碾得稀碎,連人都是稀碎的,還有什么不破?”
老師笑了…
視線回到鳳城。
林小蘇和丁若水回到了鳳城。
小汽車停在偵探所門口。
林小蘇下了車,丁若水開了車窗。
“不進來坐一坐嗎?”
“免了吧,我覺得你跟偵探所里的兩朵小花兒可能要來個別后擁吻,我很難自我定位,在旁邊看戲吧,對不起我媽,自己跳出去搶戲吧,對不起我前前后后花的80萬。”丁若水撇撇嘴兒。
“那,就再見了?”
“別忘了…通向春天的那趟高鐵!”
我靠!
你這是臨別之時的臨別撩騷么?
還是給我上眼藥?
若蘭這時候在偵探所呢…
你這么大聲說話,她要是聽見了,你讓我明年開春買車票的時候怎么撒謊?
丁若水只負責點火,不負責善后,一句話出口,腦袋一縮,車子一轟,人片刻間沒影…
林小蘇進了偵探所。
兩朵小花兒都在呢…
但神態為啥有點反常?
若蘭還好,甜甜一笑,說一聲“回來了”,然后去倒茶。
周溪卻是似笑非笑:“林哥,通向春天的高鐵,什么時候發車啊?”
“我靠!溪兒,你這是顯本事…”
丁若水撩騷的地兒是在大街上。
隔壁開門做生意的大娘聽見很正常。
但偵探所大門是關著的,隔音效果蠻好。
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聽見,但是,周溪可以,因為她是修古武的,六感超凡。
她都聽到了,苗若蘭更沒有理由聽不見。
可你瞧瞧咱們小蘭蘭,她說啥了沒?
她照樣甜甜地笑,照樣送上一杯茶,如果你周溪不在場,人家還照樣送上一抱你信不?
“顯啥本事?丁大小姐那輛小車離店里十米不到,若蘭姐姐早盯著呢,你在車里放個屁她都知道,只是她不說,這跟本事有關系嗎?這只是她溫柔好說話…你說是吧,蘭姐?”
若蘭一點都不領她的情,橫她一眼:“你昨晚不是才說過嗎?為什么賬戶上又多了40萬?她都付錢了,是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案件偵破。”
“開往春天的高鐵耶,也能正經?”周溪睜大了眼睛。
“…”苗若蘭瞪她一眼,不理她,轉向林小蘇:“小蘇,這幾天,賬戶上進賬的錢…有點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