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普拉說《克伸米爾任務》的部分拍攝地,就在卡吉爾附近。
那里從來沒安寧過,喬普拉不得不在武警的保護下坐防彈車往返片場。
他們在拍攝中途聽見巨大的聲響,所有人都抬起頭盯著遠方,一動不動。
“是爆竹聲,當地人正慶祝十勝節呢。”喬普拉對劇組成員這樣說,然后請攝影師加快速度。
當天收工后,他命人盡快清空場地,大伙兒這才意識到:牧民聚居的克伸米爾怎么可能慶祝印度教的十勝節?
方才確實發生了爆炸,事后,人們在距片場兩百米的政府秘書處發現了火箭推進榴彈,此次襲擊共造成四人死亡。
但當天的拍攝到底完成了,那時候邊境上的雙方還沒徹底交火,多是冷槍冷泡。
所以心大的喬普拉沒當回事,繼續緊鑼密鼓的拍攝。
幾天后,扮演武裝分子的演員正沿運河奔跑,當地警方在運河另一頭設立了監測點,看見“武裝分子”的身影即舉槍瞄準了他。
反恐警察直到最后一刻才意識到那是一名演員,當炸彈以戰爭之名在克伸米爾各處爆開時,維諾德正為了娛樂效果炸飛達爾湖上的游船。
真實的戰斗和電影場景之間的界限如此模糊,幾乎令人難以分辨。
“你知道吧,就差一點點,我們就要丟掉幾條人命。更巧的是電影外景拍完,我們離開的第二天,卡吉爾戰爭就爆發了。”
“哇,你們運氣真好。”羅恩點頭。
“我應該在那里多待兩天的,”喬普拉一臉遺憾,“那才是真正的戰爭鏡頭。”
“老兄,沒人受傷就已經是萬幸了,你還真敢想。”羅恩吐槽他。
李提克和其他幾個主創也心有余悸的點點頭,哪個正常人會為錯過戰爭而遺憾呢。
“不過還是有點收獲的,回來的路上又碰到了很多坦克、火炮和軍隊。我拍了很多鏡頭,后面可以剪到電影里。”
“那邊局勢怎么樣,我聽說死了一些人?”
“情況不妙,”喬普拉嘆氣,“聽說已經動用了空軍,這可是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事。”
“這么嚴重?”
“我們轉機時遇到了那個情報官,他幫我們審核過劇本。兩周!只兩周時間,雙方就損失了上千人。”
“難怪新德里那邊三緘其口,戰爭不會一直這么打下去吧?”羅恩皺眉。
“按照以往的慣例,最后肯定需要美國出來調停。”喬普來很篤定。
核戰爭根本不需要擔心,雙方雖然結怨已久,卻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該說不說,美國佬號稱世界警察,真不是白叫的。
巴巴羊很多武器都是從美國進口,他們對印度也能施加很大的影響力。
想要中斷戰爭很簡單,只要斷掉巴巴羊的軍事補給就行,要不多久,交火自然而然就會停止。
巴巴羊在制空權上也很被動,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戰機。
多種因素作用下,他們會被迫放棄已占領的土地。
沒人喜歡戰爭,世界各國就怕這倆上頭,互扔煙花。
羅恩仔細搜尋記憶,確定這個時間段沒有大規模沖突后,才松了口氣。
最近孟買街頭可是很慌亂的,剛剛恢復的股市又遭重創。
“這部電影所有的鏡頭,都拍完了?”羅恩問。
“還剩一些黑幫戲,在孟買就可以完成。”
“從編寫劇本到殺青,足足兩年時間,可真是命途多舛。”
“好在預算都在控制內。”喬普拉得意洋洋。
他拿出賬本,準備和羅恩好好對一對賬。其他主創見此,紛紛告辭離開。
羅恩知道寶萊塢拍電影很神經大條,直到看見桌上擺著的合約,才有更直觀的印象。
好萊塢無法拍印度電影是有原因的:寶萊塢的簽約方式會讓華爾街專注明星維權的律師瞠目結舌,恨不得從歐貝羅伊的頂層套房一躍而下以示抗議。
喬普拉提前聯系了好幾個音樂導演,問他們對電影的配樂和歌曲有什么想法。
他同阿努.馬利克,《無畏之心》的作曲人通話時,對方在聽說了他的處境后變得異常情緒化。
他們在某個周日上午通了整整兩小時電話,馬利克拍著胸脯表示愿意無償幫忙。
他在電話的那一頭抹眼淚,抽抽搭搭地說比起他們的友誼,錢算得了什么!
喬普拉忽聽嘎嘣一聲響,像是什么東西被咬碎的聲音,忙問馬利克:“你怎么了?”
“我在吃蘿卜呢。”作曲家答,“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吃完了。”
喬普拉只聽馬利克咔嚓咔嚓飛速咀嚼了一陣,隨即又回到電話邊,準備灑下新一輪熱淚:“我一派士都不會要你的!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嗯,這就是寶萊塢的口頭合約,根本沒有白紙黑字。
當然,對于主演演員,喬普來還是保持了起碼的尊重。
他會起草一份合約,卻通常不會簽名。
“干我們這行的,合同毫無意義。”他說。
一個明星的片酬,完全取決于他上一部電影的票房。
為降低風險,他會同時出演三四部電影,早上還扮演警察,下午就成了恐怖分子,晚上則是吸血鬼愛人。
喬普拉伸手拿過桌上的一張紙,遞給了羅恩。
那是寶萊塢嚴防死守的最高機密,一紙合同。
它以會以讓法律界人士嘖嘖稱奇的語句描述了明星的具體酬勞,以喬普拉式的夸張、白紙黑字記錄下了他的口述。
親愛的桑杰:主題——《克什米爾任務》
第一、我認為過去幾周以來圍繞上述主題,所產生的進展,不論是劇本方面還是配樂方面。
以及(最重要的!)你對這個項目表現出的熱情和投入的心力是驚人的,我由衷相信我們的拍攝計劃正大步向前。
第二、我感激你的誠意,但我更看重我們的友情。我不希望我們在其他更為瑣碎的細節上面(諸如報酬等)存在任何誤解,以至于影響我們的合作關系。
所以我要坦誠而且直率地主動向你提及薪金一事,并落筆成文,以茲證明我們已就此事達成共識。
第三、我固然想參照市價予你應得的薪酬,但請勿忘:我與常人不同,不屑向某些特定的對象求助,以獲得并不清白的資助。
我們約定好的薪金是二十五拉克,若電影收益不佳,則我將支付給你的酬勞是0盧比。
望知悉!順祝,萬事如意!
維德胡.維諾德.喬普拉上 又及:如果電影大賣,我將額外支付你二十五拉克獎金。
這行“又及”是喬普拉手寫的,他與三名主演簽訂的合同一模一樣,只不過名字和金額略作了修改。
若電影收支平衡,男二號李提克的酬勞是十一拉克。若票房慘敗,他只能拿到一拉克。如果電影大賣,將另有十拉克的獎金。
女主角普麗緹的酬勞則是十五拉克(收支平衡)、一拉克(票房慘敗)、另添十拉克(如果大賣)。
不管參演電影的演員,后續片酬如何變化,喬普拉仍為自己留下了萬全的退路。
若《克伸米爾任務》像他上一部電影那樣收益不理想,他須支付三位主演的全部費用是少得可憐的兩拉克。
喬普拉和音樂導演、攝影師及其他演職人員,也作好了類似的約定。
無人能預支酬勞,有時甚至完工后也拿不到錢。
“上一部電影《無畏之心》賣得不好,我的美術指導當時一分錢也沒拿到。”喬普拉說。
但他設法補償了對方,在拍廣告時找來了同一個美術指導,付給了他三倍于市場價的酬勞。
“這是印度的國情,同樣的事不可能在美國發生。”
“好萊塢的律師和經紀人,寧愿自殺也不會簽這樣的合同。”羅恩點頭。
喬普拉大笑,他說了一句和阿南德曾經一模一樣的話:印度有情有義,只要達成約定,就絕不會耍花招。
對此,羅恩只能“呵呵”。
要不是知道三哥在國際市場上的商業信譽,他差點就信了。
喬普拉想把黑幫戲放在卡瑪大院,那里是羅恩的地盤,怎么折騰都沒事。
后期制作預計還要幾個月,接著就可以上映。
羅恩不是很關心這些,他今天過來純粹是為了吃瓜的。
倒是最近另外一條新聞,引起了羅恩的注意。
國大黨人正在要求重啟,對92年孟買騷亂的調查。
他們看到了機會,濕婆軍失勢的大好機會。
濕婆軍越來越極端了,他們把孟買搞的一團糟。
很多人說國大黨在位四十年沒能耗光的資源,濕婆軍上臺三年就耗光了。
大公司紛紛撤出了孟買,很多地區的就業率愈發低迷。
加上年初他們對文化界和體育界的沖擊,讓民眾對濕婆軍的印象大打折扣。
幾個月后的馬邦大選,被國大黨人視作翻盤的最佳契機。
如果他們如愿以償,那么必定會拿薩克雷開刀。
還有什么比,把反對黨的黨魁,送進監獄更打擊士氣呢。
92年的大騷亂是絕好的理由,人人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幾乎舉國皆知。
濕婆軍逃不掉的,只要國大黨人上臺,他們沒好果子吃。
顯然濕婆軍也意識到了問題,他們正在極力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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