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那么積極的幫著跑東跑西,就是做成煤炭生意的話,他也有大把的好處可拿。
羅恩沒道理不打點歪主意,優質煤炭大把的人要,憑什么就賣給你。
NEC的手機項目,就是他看上的東西。
“當然,”小田咳嗽一聲,“總部那里已經同意,會就部分機型對蘇爾電器進行技術轉讓。”
“不錯,預計什么時候可以簽約?”
“就這兩個月,很快。”
小田其實并不太在乎這次合作,NEC那里給的都是老機型,在日本都快淘汰了。
他們也分析過印度市場,覺得潛力是有,但還不到爆發的時候。
因此給過來的東西,沒什么亮點,堪稱90年代的老人機。
但羅恩不嫌棄,能打電話發短信就行了。
再整個貪吃蛇什么的,保證阿三們用的賊歡。
送走小田,他立即打電話給阿希什。
“老板?”
“我們很快就和NEC在手機業務上達成合作協議了,全套的技術轉讓。”
“請放心老板,拿到資料,我第一時間讓蘇爾研究所解析。”
“這不是重點。”
“嗯?”阿希什有些迷糊。
“把圖紙發給華子,問他們能不能在此基礎上做點升級。蘇爾電器可以支付所需的研發費用,要求只有一條,不能讓NEC抓到侵權的把柄。”
“老板,他們好像沒有手機業務。”
“看在美元的份上,他們會有的。”
羅恩掛斷手機,自從和華子合作以后他就打開了新思路。
論研發,自家的蘇爾研究所,拍馬也趕不上對方。
那怎么辦?出錢找個好老師。
先從小日子那里騙來技術資料,然后丟給華子,讓他們改進。
等到全新的方案拿出來后,再手把手教蘇爾電器怎么設計手機,最好把基礎知識吃透。
嗯,看來要派一批人去華子那里取取經了。
研發的錢都替他們報銷了,總得幫蘇爾電器教出幾個合格的學生吧。
華子也不虧,不僅有錢拿,還白得了手機技術。
老任只要不是傻子,就絕對不會拒絕。
有了成果后,蘇爾電器就可以復制電視機的那套玩法。
生產自己的全自研手機,以相對較低的價格推向市場。
至于合資公司生產的NEC手機,自己玩去吧,愛咋咋地。
羅恩既不打壓,也不主推,這樣NEC也說不出什么怪罪的話來。
把手機市場做大,印度移動自然就有了發展的土壤。
環環相扣,能同時壯大蘇爾科技集團上下游三家公司。
那么問題來了,蘇爾電器拿到了想要的東西,華子也不虧,最后吃虧的是誰?
當然是扣扣嗖嗖的小日子啦!
八月中,羅恩告別肚子一天天變大的伊莎,帶小田他們飛往比哈爾邦。
說來這次去實地驗貨的竟然是三菱的人,小田對他們非常客氣。
想想也是,日本的財閥同樣是巨無霸,幾乎涉及各行各業。
三菱重工不是無名之輩,他們對煤炭有大量需求也正常。
丹巴德還是那副老樣子,灰沉沉的。朝陽出來的時候,整片天空都被映紅,就像煤礦里的地火,帶著血色。
隨著第一縷陽光出現,煤礦周邊那些昏暗的村子,也仿佛漸漸活了過來。
一道道身影從村子里出發,他們頭頂竹筐、手拿礦鎬,蹣跚在崎嶇的山路上。
人群里有老有少,老的頭發花白,走路顫顫巍巍。小的還要人牽著走,同樣顫顫巍巍。
這些村民大多是全家出動,去挖私煤。那些政府來不及維護的煤礦,就是村民的目標。
他們會把煤用竹筐帶走,然后賣給私人老板,以補貼家用。
所有的勞作都是靠人力進行,男人們光著膀子揮汗如雨,女人則把大塊的煤炭搬到竹筐里。
老人負責帶孩子,順便撿些細碎的煤炭,留著回去生火做飯用。
開采時礦場上煙熏火燎、塵霧滿天,落下的煤灰讓他們的皮膚更黑了,分不清本就如此,還是污泥所致。
空氣中有難聞的氣味,那是礦洞里長夜燃燒的炭火,釋放出的含硫有毒氣體。
地火映照得天空通明,村民卻習以為常。
他們窩棚似的村子周邊就有這樣的地火,時常冒出大團的白色煙霧,縈繞彌漫在屋子周圍一整天。
男人們敲幾下就得停下來歇歇,咳嗽聲抽的他們肺疼,有時候吐出的痰還帶著血絲。
肺結核、塵肺、哮喘,那是村民的基礎套餐,幾乎成了家族傳承,每一代人都逃不過。
半大的小男孩頂著比他腦袋還大的煤塊,興沖沖的往回趕,也不知道他的頭痛不痛。
從日出到日落,全家人所有一整天的收入大概一美元,四十幾盧比。
他們大抵是永遠離不開這片黑色的詛咒之地了,因為去了外面也只有乞討一條路,說不定還填不飽肚子。
羅恩他們的越野車呼嘯從這里路過,停也沒停,看也沒看。
太多了,你沒法對每天都能見到的事,保持好奇心。
小田他們倒是不時的向外張望,想搞清楚本地人在荒野里搜尋什么。
汽車帶著灰塵猛的撞進籠罩著晨曦的丹巴德曠野,就像薄薄的紗幔被掀開。
烏黑的大地上有一道道巨大的傷口,盤踞在城市的邊緣、村莊的附近。
“他們在干什么?”小田指向不遠處。
那里有一隊人正帶著各種工具圍成一圈,不時有人消失在丘陵上。
他們先是抓住一根繩子下探,接著身體進去,慢慢只露一個腦袋,最后整個消失。
這些人和曠野里撿垃圾的村民不同,他們看起來像工人。
“在采礦。”羅恩瞄了眼,見怪不怪。
“采礦?”小日子們好奇的東張西望,他們沒看到任何機械。
羅恩索性拍了拍前排座椅,越野車拐向那座小丘陵。
隨行的向導是個亞達夫,他現在受雇于蘇爾礦業公司。
老板有要求,他自然百分之百照辦。
他們下車順著崎嶇不平的山路往上,那些工人見到衣冠楚楚的幾人,只木楞楞的盯著,動也不動,就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動物。
向導上去交涉了幾句,工人們小聲的回答,通常是一兩個簡短的音節,很少有連貫的長句。
羅恩他們走上前,工人們早已退到幾步外。
那是個礦洞,僅能容納一個成年人和鐵斗的下去。
“這種叫老鼠洞,通常屬于私人煤礦主。”
“老鼠洞?”小田心里嘀咕,這可真是個形象的比喻。
“看著吧。”羅恩抬了抬下巴。
有工人上前抓住洞口的繩子,腳往下探。邊緣處有木梯,搖搖晃晃,沒任何安全措施。
老鼠洞有的深達上百米,采礦工人每天就是這種方式下到最底層,然后在不足半米高的隧道里挖煤。
他們沒有現代化的工具,只能用鐵鎬,然后徒手搬運。
礦井里也沒有逃生通道,沒有水泵,沒有燈光,沒有通風系統,只有顫顫巍巍、錯縱交織的簡陋木梯使其出入礦坑。
唯一的光亮就是頭燈昏暗的礦燈,每當休息時,穿著人字拖和短褲的工人們,就會仰面躺在開采過的毫無支撐的煤層上。
他們每開采出兩噸煤炭,就會裝滿鐵斗,接著被上面的繩子吊出礦井。
站著的采礦工人就像多米諾骨牌,只要一個牌倒下,所有的一切都會隨之倒塌,那在下面工作的人們也在劫難逃。
這些鼠洞煤礦經常崩塌,許多人就這樣在挖煤的過程中靜靜地死去。
他們死的毫無波瀾,甚至連水花都不會泛起。私人煤礦主,大不了重新打個洞,再換批人下去。
小田他們看的毛骨悚然,大受震撼。他們來自機械化作業的日本,很難想象丹巴德會有這種野蠻的采礦法。
“這里的礦太多了,”羅恩帶他們轉身下山,路過一群群衣衫襤褸的老人和孩子,“私人礦主只要把地表的植被清理完,就能挖出一個老鼠洞。”
“那些明明是孩子,政府難道不管嗎?”小田臉上的震驚還沒褪去。
“丹巴德城里到處是禁止使用童工的告示,只是沒人在意罷了。”羅恩聳聳肩。
小日子們面面相覷,印度這個國家,他們看不懂。
“蘇爾先生,您的礦.”
“到那你們就知道了。”他笑笑。
又往西北方向行駛了五公里左右,完全不同的畫面出現在眼前。
首先是隆隆的轟鳴聲傳來,接著他們就看到上百臺各式的采礦機械,在黑色的大地上鋪開。
遠遠的就可以看到那張巨口,比起老鼠洞,它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巨無霸般的黃色采礦車,就像小蟲子一樣,在巨口中進進出出。
離得近了可以看的更仔細些,大型掘進機每一次旋轉截齒,都會哐當咬碎大片的煤層。
黑褐色的煤塊瀑布般砸向傳送帶,接著匯成黑流,沿著鋼架軌道奔涌向洞口。
“我們請了國際專業團隊來設計采礦方案,通道里的液壓支架可以撐起上千米厚的巖層,安全方面絕對沒問題。”
“斯國一!”小日子們看的頻頻點頭。
這才對嘛,重工業之美,才是采礦業的正確打開方式。
剛剛的老鼠洞,著實給他們留下了點兒心理陰影。
畢竟誰都不愿意自己的供應商經常鬧出人命,尤其是這種跨國貿易,很容易被當地政府告上法庭。
“好啦,接下來讓我談談價格吧。”羅恩露出迷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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