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那姑娘問。
“我拜訪維爾馬先生。”他自顧自的坐下。
“我爸爸不在家。”她盯著他。
“這么早就出門?”羅恩看了眼手表,才不到十點。
嘖,新德里的法官不是下午才上班嗎?
“他去開會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是嗎?那真是遺憾。”羅恩瞄了眼樓梯口,然后坐著不動。
姑娘瞪大眼睛,這人怎么不走了?
“客人上門,難道連一杯茶都沒有嗎?”厚臉皮的羅恩,反過來看著人家。
那姑娘不情愿的嘀咕一聲,然后指揮仆人去廚房備茶。
“你爸爸每天幾點上班?”
“不知道。”
“哇,真自由。還是當法官好,沒人管。”
“爸爸每天晚上工作到十點,他很努力,是個好法官。”姑娘立即反駁。
“是嗎,那為什么現在還沒上班?”
“胡說!”
“你猜我剛剛從哪來的?正義天平,那里連只蜥蜴都沒有。”
“因為.因為我爸爸生病了,他身體不舒服。”
“是嗎?”
“絕對是這樣!”
“你叫什么名字?”
“伊莎.”話剛說出口,姑娘就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她明媚的大眼睛忽閃了兩下,仿佛在懊惱自己的快言快語。
“我叫羅恩。”他輕笑,“伊莎,我找你爸爸有點事。”
“什么事?”
“一件需要法律伸張正義的事。”
她露出感興趣的眼神,但沒說話,只是眼睛眨了眨,仿佛在講,快說!快說!
“你知道吧,在泰米爾邦,有個女人就因為家里多收藏了幾件衣服,就被警察抓起來了。”
“怎么會?”她吃驚。
“對吧,你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們甚至沒什么證據,只說她財產來源不明,然后就把那個可憐的女人送進了大牢。”
“不對!她肯定是個官員!”伊莎突然反應過來。
她皺著鼻子,不悅的看著羅恩。
上午的太陽照進屋里,陽光穿過雕花的玻璃,細碎的灑在她挺翹的鼻子上。
她很白,高鼻深目。睫毛也很長,迎著光線,影子纖毫畢現。
要不是裹著淺色的紗麗,說她是外國女人也沒差。
“她是個官員沒錯,”羅恩承認,“不過法律也得走程序不是嗎?”
“好像.”伊莎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
“沒有證據,沒有證人,法院就下達逮捕令,這太玩笑了。天可憐見,那些衣服只是家人從孟買買給她的禮物罷了。”
“你去過孟買?”
“噢,當然,我在那里有點生意,最近一年多我還去了馬德拉斯、艾哈邁達巴德、迪拜、勒克瑙”
“迪拜?聽說那是沙漠中的城市?”
“其實那地方不差,靠海邊,度假酒店風景絕美。還有幾百米高的玻璃幕大樓、驚掉你下巴的水下人行隧道。你抬頭看,會有魚兒從你身邊游過。”
“真的?人怎么能在水下行走?”
“是玻璃,就像你看窗外的景色一樣,水里的植物、魚蝦清清楚楚,你伸手就能碰到。”
“真好,爸爸哪都不讓我去。”伊莎托著下巴,眼睛閃亮。
“有空我帶你去。”
“真的?”
“當然,我在迪拜也有認識的人。到了那里,就像回到家一樣。”
“那說好了,我.”
“咳!”樓梯上傳來咳嗽聲。
一個穿著拖鞋的男人下來,他梳著油亮的大背頭,戴著黑框眼鏡。
他臉色冷峻,自有一番氣度,先是責怪的瞥了眼伊莎。最后才掃向羅恩,帶著股不滿。
“爸爸!”伊莎歡喜的起身,走過去扶住他的胳膊。
“伊莎,爸爸接待客人,你上樓去。”冰霜融化,男人臉上露出和煦的微笑。
“您今天還上班么哦不對,您身體現在正不舒服呢。”伊莎點點頭,十分肯定道。
男人有些無奈,只得擺擺手,“聽話,這里交給爸爸。”
“哦”伊莎悶悶不樂,瞄了眼沙發方向。
羅恩朝她眨眨眼,比劃了一個口型。
“咳!”男人再次咳嗽了一聲。
那股子不滿,羅恩隔著幾步外都聽的清清楚楚。
“維爾馬先生。”他起身行了個合十禮。
“蘇爾先生,怎么會到這里來?”男人點點頭坐下。
“我先去了正義天平,結果連個問路的人都沒找到。”
“可能今天是有什么節日。”維爾馬臉色有點不自然。
這么早跑去辦公室,能有人才見鬼了。
他在羅恩剛進門的時候,就得到了通報。
身為首席大法官,每天有太多的人拜訪。不是疏通關系,就是想送給錢。
那些地方來的法官,眼巴巴的想套近乎,指望維爾馬把他們弄到大城市的法院。
他有司法體系的任免權,全印度所有法官、律師都要仰仗他的臉色。
商人們送錢則是想求情,無非是惹上了某件案子,指望維爾馬的一句金言,就赦免他們的罪行。
想走捷徑的人太多,維爾馬不可能見他們,所以干脆閉門謝客。
他本想讓伊莎出面把羅恩打發走,哪想著沒聊幾句,人都快被騙走了。
不出來不行,伊莎是他最小的女兒,掌上明珠,怎么能讓他人覬覦?
維爾馬對羅恩不假辭色,管你什么企業家,在首席大法官面前都不好使。
“是這樣的,維爾馬先生。”羅恩姿態放的很低,他把泰米爾邦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這件事我幫不上什么忙。”維爾馬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開玩笑,涉及政治斗爭的事,那么好參與的嗎?
他當然聽說了賈亞拉利塔的案子,不僅在泰米爾邦鬧得沸沸揚揚,印度其他地方也多有報道。
更何況是針對前首席部長的近五十項指控,新德里最高院也是看了資料的。
“這案子可能確實復雜,不過泰米爾邦法院違規操作也是事實。”
“在案情沒有進一步明朗前,最高院不會干涉地方法院的動作。”
“這不合規矩,難道新德里不能給他們一點提醒?”
“蘇爾先生請回吧,我下午還要去趟總桶府。”維爾馬直接起身送客。
他打定主意不會參與這件事,徒惹麻煩不說,對他而言也沒什么好處。
到了維爾馬如今的地位,已經沒什么東西能打動他了。
他更在乎的是聲譽,他不希望自己領導的合議院,節外生枝。
身為首席大法官他權力極大,除了印度現在的總鯉,他可以無視任何人。
瞧,這也是一種司法獨立。
要不是因為羅恩也算是知名人物,他甚至不會坐下來說那么多話。
離開維爾馬的宅邸,羅恩并沒有氣餒,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錢搞定。
這次新德里之行,可能沒想象中的那么快,就能解決問題。
他先給卡維婭打了個電話,得知她那邊已經行動,且其他官員也沒有認罪后,才松了口氣。
卡維雅利用自己的記者身份,直接對外界公布,賈亞拉利塔的那些首飾衣服都是她這個侄女送的。
一石頭激起千層浪,泰米爾邦的媒體再次變得熱鬧。
這乍聽起來不可思議,畢竟那是上億盧比的財產。
她只是印度時報的記者,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薪水。
這時候卡維婭不經意的向鏡頭展示了自己的吊墜,那上面有她和羅恩的合影。
喲!還有大新聞!
面對同行們狂轟濫炸的詢問,卡維婭沒正面回答,但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她是沒那么多錢,但她男朋友有啊。
還別說很多人接受了這樣的說法,畢竟賈亞拉利塔也從來沒解釋過那些東西的來路。
如果是家人買的話,出于保護隱私的目的,不向外界透露也說的過去。
雖然泰米爾邦的法院沒什么表示,不過賈亞拉利塔的壓力明顯小了許多。
事情有了緩和的余地,羅恩也不再那么急。
他現在正和維爾馬玩捉迷藏游戲,他不急,他有的是時間。
“看清楚了嗎?確定是他?”
“小少爺,我一直在這里沒走,絕對是他。那個法官出門了!”伊尚連忙保證。
“好,照我說的做,把這個盒子丟進那扇窗戶。”羅恩指了指不遠處宅邸的二樓。
“是,小少爺。”伊尚帶人離開。
他們不知道從哪搞來了個梯子,四下看看無人,直接原地開始搭梯子。
因為沒有墻讓梯子掛靠,幾個人全憑人力抵住,用腳和肩膀硬生生把梯子立了起來。
伊尚顫巍巍的爬上去,下面的人個個咬牙切齒,死命穩住。
上帝保佑,那扇窗戶開著!
伊尚隔著兩三米的距離,瞄了瞄,“嗖”的把手里的盒子扔了出去。
啪嗒,準確命中!盒子丟到了房間里的地毯上。
“真棒!”他得意的一揮手。
結果因為這個動作,下面的人沒抓住。伊尚身形一個不穩,掉了下去。
“哎喲!”吃痛的聲音傳來。
樓上的窗戶那兒有一道倩影出現,她向外面張望。只看到幾個人落荒而逃,最后那個一瘸一拐,十分狼狽。
她柳眉一豎想說什么,卻看到路邊一輛車搖下了窗戶。
是他!
伊莎有些驚喜。
羅恩拿出一個盒子朝她擺了擺,露出微笑。
伊莎看看自己手里,這是剛剛丟進房間的盒子,一模一樣。
上面有紙條,大概告訴她該怎么用盒子里的東西。
伊莎小心翼翼的拆開,是一只黑色的袖珍機器。
“手機?”她十分驚奇的閱讀說明書。
顧不著多想,很快她就按照說明開機。
早在伊尚扔出去之前,手機的電池、電話卡就都已經安裝到位。
因此當伊莎完成開機后,滴答一聲,來短信了。
“你好啊,伊莎,要不要出去玩?”
嘿嘿,沒想到吧。
96年的諾基亞手機,已經可以發短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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