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吉法官原本應該打水漂的本金,很快就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
這個效率比最高法的判決生效時間都要快,四百萬盧比一分不少。
當然利息什么的就不要想了,查爾吉也沒貪心到那種程度。
能拿回本錢,那已經是萬幸。
孟買的黑幫勢力盤根錯節,法官在他們眼里也只是稍微有點麻煩的普通人。
司法體系崩潰的當下,審判者的威嚴蕩然無存。
反倒是執掌暴力的人成了審判者,他們就是孟買的法官,比如黑幫、比如羅恩。
為了感謝他的慷慨相助,針對蘇爾電器的反壟斷案,甚至在地方法院那一關都沒過,直接被駁回。
堂堂正正的國貨之光,竟被誣陷為低價傾銷?
胡扯!
蘇爾電器明明是福音,它創造了幾十上百萬個中產家庭。
至于個別媒體念叨的程序正義,呵,你法我笑!
在印度,當你的代權膨脹到一定程度時,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嗯,羅恩還差點,不過尋常官司已經影響不到他。
家電行業協會發起的反壟斷訴訟,沸沸揚揚兩個月時間不到,就偃旗息鼓。
造成的唯一影響,就是讓蘇爾電視機再次變得供不應求。
每月20萬臺的產能根本不夠,所有車間工人兩班倒,埋頭苦干兩個月。
光是孟買工廠就出貨了50萬臺,這才稍稍按捺下消費者的不滿。
其實蘇爾電器擴充產能的腳步一直沒停,幾乎以每個月增加兩條生產線的速度在玩命狂奔。
截至五月底,孟買工廠的總裝線已經超過二十條,兩班倒月產能30萬臺。
14寸黑白線最多,有十二條。18寸黑白和彩電,各四條。
這種瘋狂的擴張速度,放在東大也不算差。
為此羅恩前前后后砸進去了三千多萬美元,合計十億盧比。
不過他賺的更多,一月份的時候每個月凈利潤2億盧比,到三月份就攀升到了5億盧比。
四五月份借著反壟斷案的東風,他一次性進賬10億盧比,都是利潤。
扣除掉設備投資、各處工廠的建設投資,羅恩現在腰包里還有12億盧比。
在市場未飽和之前,以后孟買工廠每個月的利潤差不多就有6億盧比。
等到下個月電飯煲和榨汁機上市,說不定還能再爆一波。
手里有了錢,羅恩又開始想著他的港口生意。
那才是真正的大投資,光是前期工程投入就在30億盧比。
羅恩這點錢,還是不夠看。
不過如果算上他“阿媽”提供的貸款的話,一期工程問題不大。
他準備過段時間再去趟泰米爾幫,看看工廠和港口的建設進度。
孟買這里的電飯煲和榨汁機即將上市,他想多留幾天。
這兩種小家電利潤不高,卻勝在市場廣闊,未來還會成為剛需產品。
只要能賺錢,沒什么生意不能做。
就在羅恩研究蘇爾電器明年的戰略時,強尼來找他。
他們沒走遠,就在馬拉巴爾山南邊的海岸線處散步。
黑色的大石頭像一顆顆樹墩浸沒在海水里,兩人索性挑了個最大的坐上去,身子后仰,靠雙臂支撐,凝望大海。
“都搞定了?”海風吹拂下,羅恩情不自禁瞇起眼。
“死了六個。”強尼淡淡道。
他穿了件條紋襯衫,體型恢復的和以前一樣壯碩。人變得更沉靜,也更冷酷。
“是潘特嗎?”
“你猜到了?”強尼轉頭。
“就在你回來前一周,他突然打電話給我,問我是否有興趣繼續做藥品生意。”
“或許他料到了這一天。”
“誰知道呢?但我早就不做那些生意。”
“羅恩,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商人。這不是諷刺,你是真正的生意人。”
“你就算說我是吠舍,我也不會生氣。”羅恩大笑。
強尼也笑,他冷漠、殘酷的臉龐第一次變得柔和。
“當然,我更喜歡你說我是企業家。”
“我記住了。”這個壯漢咧嘴。
兩人就這樣坐在石頭上,帶著笑意,靜靜的看海浪拍打漆黑的巖岸,又碎掉。
強尼舔舔嘴唇,掏出一根線扎手卷小煙卷,遞過去。
羅恩擺擺手,示意不用。
他自己送進嘴里,接著點燃。裊裊青煙在海風中,轉瞬即逝。
“謝謝你,羅恩。”
“你把哈德汗當家人,那報仇無可厚非。”
“你知道嗎?我就在那里,在納迦爾海軍區,被帶到這世界上的。我說的是受孕,不是出生。”強尼指著孟買海軍區說。
一道弧形的海岸,把他們和納迦爾區隔開。但朝著小海灣對面直直望過去,可清楚看到房子、小屋和營房。
“我母親是德里人,她家里全是基督徒。他們替英國人做事,賺了不少錢。但獨立后,他們失去了地位和特權。
我母親十五歲時,他們一家搬到了孟買。我外公在海軍區找到工作,當辦事員。
他們住在這附近的一個貧民窟,我母親愛上一個水手,他是個高大的年輕人,來自旁遮普邦。
他擁有全納迦爾區最漂亮的胡子,母親懷了我之后,被趕出家門。
她想找那個水手,也就是我的父親求助。但他離開了納迦爾,我母親再也沒見到或聽到他的消息。”
強尼停下來,用鼻子呼吸,雙唇緊閉,迎著粼粼海面的閃光和不斷吹來的清新海風瞇起眼睛。
他們后面傳來貧民窟的嘈雜聲,小販的叫賣聲、洗衣工在石頭上捶打衣服的聲音、小孩的嬉戲聲、爭吵聲。
“她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歲月,羅恩。被趕出家門時,她已大腹便便。
她搬到人行道居民的聚集區,位于對面的克勞德福市場區,穿上寡居的白紗麗,假裝她有丈夫而丈夫已死。
她不得不如此,不得不連婚都沒結,就當一輩子的寡婦。
她在人行道上只有一小塊地方,一個用塑料板和兩根竿子搭起的簡陋小屋。
塑料板一端固定在墻上,一塊招牌的下面。
你知道嗎?那塊招牌破爛不堪,墻上只剩下兩張海報的兩小塊。
一邊是電影海報的一小塊,上面寫著‘強尼’這個名字。
在旁邊,有另一張較為顯眼的雪茄廣告海報。
對,你猜到了,上頭只有‘雪茄’這兩個字比較明顯。”
“這就是你名字的由來?強尼.雪茄?”羅恩微笑。
“是,怎么樣?”
“我喜歡,很有個性。”
強尼大笑,這個名字確實很怪。
“你知道的,她被父母趕出家門,而我父親拋棄了她,所以她死也不愿用那兩個姓給我取名字。
她在人行道上使勁生下我時,一直盯著‘強尼’、‘雪茄’那兩個詞,她把那當作一個征兆,她是個非常、非常頑固的女人。”
“好名字,很適合你。”羅恩拍拍他壯碩的肩頭。
“還好不是通便劑之類的廣告!”強尼張大嘴巴,吐沫橫飛。
“后來呢?”羅恩大笑。
“后來她死了。”強尼嘆氣。
“抱歉.”
“不,不用這樣。她是個很偉大的人,小時候一定要我受教育。
八歲時我就給貧民窟所有商行做文書工作,給每個納稅人報稅。
我本可以在貧民窟過著優裕的生活,受人尊敬,然后在十五六歲或二十歲結婚。
我能給她很好的生活,但她死了,死在一個喝醉酒的混球手里。
那人在某天晚上闖進我們的小屋,他撕扯她的衣服,她反抗。他掐死了她,接著逃了。
我記得那人的樣子,只是我太小,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我痛恨自己無能為力的樣子,我不再讀書,開始找人打架。
一開始總是輸,慢慢的能打贏一兩次,再后來貧民窟沒人是我的對手。
十四歲那年我把那個酒鬼殺了,他有老婆也有孩子,她們驚懼的看著鮮血淋淋的我。
我朝她們邁動步子,但有一只大手搭在我的肩膀。是哈德汗,他讓我跟他走。
我又開始讀書寫字,這次換他教我。除了這些,還有打架的技巧、殺人的技巧。
你知道吧?哈德汗以前也留著漂亮的胡子,南孟買最漂亮的胡子。”
他轉身面對羅恩,眼眶里泛著他忍住不落下的淚水。
“他們都死了,現在又剩我一個人。”
“這很讓人難過,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我想你母親也希望你過的幸福。”
“沒錯,我還有帕瓦蒂。”強尼點點頭。
“你也還有很多朋友。”
他轉頭,接著微笑,羅恩回以點頭。
風擾動海面,揚起斷斷續續的白色反激浪。
“所以你以后打算接手哈德汗的生意?”
“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
“怎么說?”羅恩轉頭。
“還是那套聯合會制度,我、納吉爾、迦尼,還有兩個年輕人。”
一個新的黑幫班底誕生,這就是孟買,幫派永遠不會消失。
“生意呢?”羅恩問。
“我們打算停掉藥品,你知道的,它沒用出處了。波斯灣那里不再需要,潘特死后也沒有可靠的渠道。
最重要的是他在自己豪宅的地下工廠里做違禁品,這不行,我們所有人都討厭那玩意兒。”
“這樣安全點。”羅恩贊同。
“旅行社那里”強尼看他。
“一切照舊。”
“好。”
羅恩現在已經看不上那點利潤,他重視的是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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