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坤趕到亞視的時候，讓衛東就在被所有人圍著叫爸爸。
晚上十一點左右，是美股交易高峰期，東方之珠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啟。
光是尖沙咀就有六百多家餐廳、食肆，歌廳、咖啡館五十多家，大小夜總會二十多家。
全都在這一刻開始綻放聲色犬馬的享樂主義。
同時也是五臺山最繁忙的收尾階段，各大電視臺、電臺的黃金檔節目都開始收工，播放各種充時間的劇集、粵語長片，大部分員工就可以投身到消費玩樂中。
但亞視的編導會議室卻擠滿了人，跟癱坐在老板椅上的讓衛東一起，看源源不斷上來的各種“小視頻”。
鑒于傷殘保安這個特殊崗位，讓衛東基本上都是在還要出現在崗亭或者停車場邊坐著就行。
所以他有大把時間高強度刷視頻，完全可以不計后果不在乎時間的肆無忌憚刷。
而且恰恰是他基本上從不看擦邊女，免得氣爆而亡，其他類型的搞笑、自媒體、科普、影視類段子看得極多。
已經到了阿宅們心中無碼的高超境界。
就是無論什么段子，只要一開頭不對味就刷走，能讓他多停留幾秒的畫面，絕對都有能抓人眼球的特質。
于是現在所有資訊臺、綜藝臺的節目，首先就強調段子化、精簡化，除了幾個固定時段的大綜藝節目能保持在四十分鐘，其他基本都是十五分鐘以下，還靠無數個十五秒、三十秒的短視頻組合而成。
其次就是必須抓開頭，前面幾秒沒有吸引人的點，就根本沒出鏡的可能。
只要能跟著某個節目出鏡，最后整個節目賺的錢，都是按照貢獻時間長短分給節目組的各個制作分隊。
所以現在除了幾乎所有編導、演員都在瘋狂打磨自己的“小視頻”，很多沒有時效性的視頻甚至一改二改三改無窮改！
就很明顯內容已經是放在第一位重要，開頭表現形式才是核心。
然后所有這些視頻的裁決權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到讓衛東這。
真不是他獨裁強抓，而是他提出來的標準，自然都順著他的看法去判斷，偏偏只要被他挑選點評調整過的，確實就能感覺耳目一新，很能夠抓住觀眾收視。
各部門、各節目的經理主管也都知道抓住機會來趁機跟老板溝通交流。
尤其來得多了發現這貨根本沒架子，更沒排場，什么阿貓阿狗也能擠在會議室聽。
所以誰說資本主義社會沒有人情世故，沒接觸過的不過是沒到有那份價值罷了。
讓衛東就指手畫腳：“對，我也聽到有人說內容都不重要，只在乎怎么震驚、吸引眼球的表現形式，喂，你們稍微想想，那些優秀的歌曲，到底是詞重要還是曲重要，肯定都重要，但旋律都不好聽，表現不出特色，再好的詞兒也沒人欣賞吧…”
他指的是投影畫面中播出的一段旅游景點視頻，正好用了去年的流行曲《遙遠的她》。
這首歌就是烏蠅哥用的東瀛曲子另外配詞，把原曲只是獨自徘徊在不知名的火車站站臺，看紛飛的大雪的感嘆演繹成了凄美的愛情故事。
還沒被譽為四大天王之一的烏蠅哥，也沒有歌神的名頭，但這首歌就展現出了他非比尋常的唱功，展現出由喜到悲的細膩感受變化，非常打動人。
聽老板這么一形容，很多人就釋然了，猛點頭。
所以讓衛東說得就很讓員工信服：“好，我們回到這個旅游節目，畫面再三提醒后，確實拍得美妙多了，你自己都拍得不美，怎么吸引觀眾去看，哪怕觀眾去了覺得有點上當…來都來了，總得消費吃個包，旅行社和當地村民感覺到收益，這節目就成功了一半…”
老板娘帶著隔壁的監督專員坐在前排旮旯角竊竊私語：“平時話沒這么多的…”
鄒慧敏只能提醒她翻譯內容：“慢點慢點，你們看起來感情多好的哦？”
秦羽燁傳授功底：“幾年前剛認識的時候，其實他有女人，光是平時左右盯著的女伴都有倆，但他很潔身自好，只是配合我去跟德叔談判，裝著拍拖才拿回了繽紛牛仔的經營權…”
還沒上位的玉女掌門人肯定聽得美眸閃動。
讓衛東已經在傳授功力：“好了另一半是什么，這片礁石島加海景美得晶瑩剔透，那就取名叫港版馬爾代夫啊，人少景美，海水清澈見底，沒錢沒時間去馬爾代夫，還不能花個幾十塊去黃茅洲？就要簡單粗暴的把特點提煉出來，吹得多了也就變成真。”
全場哄笑，更有不少人熱烈鼓掌。
讓衛東也肯定有點人來瘋：“記住，只要心中有馬爾代夫，哪里都是馬爾代夫！”
這下連鄭志偉他們幾個高管都吹口哨喝彩。
已經有點哲學含義在里面了。
讓衛東順勢推薦：“以我來看，HK的郊外打卡點太多了，怎么抓住都市人群，花不了幾個錢就能到郊外游覽一天的市場，吃喝拉撒睡的策劃好，搞個旅游公司，和電視臺聯手推廣，這生意都賺到爆。”
愣是可以讓熱鬧萬分的會議室又瞬間安靜。
別看HK的商品經濟已經發展了幾十年，走在街頭感覺就是三四十年后的內地一二線城市面貌。
但在民生經濟的挖掘深度方面，卻有些岔道。
以讓衛東這一年來已經算比較深入居住的感受，就是可能因為各種其他大生意比較多，踏實做蚊子腿生意的就比較少。
有眼光有能力的都比較好高騖遠，盯著地產、股市、外貿這些賺錢多的，平庸之輩又看不到這類民生經濟的亮點。
而且沒有電視臺這種傳媒加持，這類生意做起來肯定也比較清淡。
可讓衛東這個“網紅經濟”的思路一拿出來，幾乎所有人都在心頭臥槽，盛名之下無虛士！
對于經常到處跑外景地，選拍攝地的編導來說，這簡直就是個量身定做的生意。
讓衛東多習以為常：“保持好自然景色，附近的漁村、小碼頭，投資搞點民宿小酒店，只要我們的旅游廣告能把這類市區小景點帶火，后面賺錢簡直堪比收租！”
馬上有人已經舉手：“老板！我們愿意做…嘿嘿嘿，能不能給投點錢，沒有本錢啊。”
讓衛東輕松：“做運營報告書上來審批，我不控股，可以投資分紅。”
立刻一片轟然叫好，然后就聽見老板又在評論下一條視頻：“美食的事情還要我說？”
“拍攝要有特點吸引人，吸引不到怎么辦，這個招牌醒目的寫著世界十大美食，角落蒼蠅大的倆字，差點…”
全場立刻又笑得樂不可支，這可是文化人，都是點電視臺干了好些年的行家，一板一眼習慣了，老板這么輕松有才，對企業未來都充滿了信心。
何況讓衛東真是信手拈來的生意經：“好了，HK美食的特點就是粵菜、川菜、滬菜、潮州菜樣樣都有，東瀛料理、南韓燒烤、越難辣味、東南亞沙嗲、新坡加炒粉炒飯、溙國菜都能找到，好了，難道你們不能搞家評論公司，什么HK十大溙國菜、十大奶茶、十大茶餐廳嗎，節目有了，錢也有了！”
眾人振奮不已的說對對對，又直言不諱：“賺錢呢，怎么賺錢呢，直接收錢才能上榜不太好吧？”
讓衛東輕松：“辦法很多，你們自己去想，我只拋磚引玉，譬如這家排名第一的參觀，從廚子到端菜的圍裙全都是某品牌的雞精，你說該誰給我們錢？節目肯定要考慮公平性才有口碑，但賺錢是目的，同樣如果我們把美食菜肴跟某個元朗、屯門、西貢這些偏遠地區的旅游景點聯系起來，是不是就把之前暗暗投資的人賺爆了？”
這就是手握“傳媒平臺”用后世的網紅經濟思路來賺錢。
在八十年代末期，簡直所向無敵！
等于唞音的老板想要做點民宿生意、餐飲美食街，那還不是降維打擊么。
電視臺就是這時候最有威力的信息傳播利器。
用來天天放連續劇，真是暴殄天物啊！
讓衛東在內地都沒好意思這么干，真要去協助商州、江州建立當地電視臺，血賺。
但肯定會沾上ZZ意味，招來各種管轄，所以還是來這里肆無忌憚。
起碼擠了上百人的編導、主管們這下忍不住嗷嗷叫，還有怪叫吹捧的：“那不就是波士您賺爆了，一定要跟著您發財！”
這些混雜了大部分都是粵語的反應，鄒慧敏都聽得眼眸很亮，但卻沒這個二十年紀的雀躍。
繼續靜靜傾聽新閨蜜講故事，已經說過去高原、去平京、到滬海，人生命運徹底改變：“我家上面十個兄長，幾位太太的局面是我從小看著的，所以對他再有想法，也不可能跟人共享，結果他那個小婦人…”
鄒慧敏本來輕皺娥眉，揣測這位已經億萬身家的老板娘說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被劇情變化吸引到。
這時終于有人來通報老板有訪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