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貿工作不至于能講解整晚。
畢竟光是個外語門檻就擋住了相當多專業。
但在全民出國潮，高校全體狂學外語的風氣下，讓衛東這不啻于提出了新的出國思路。
無論是頻繁出國往返國內外，還是外派外駐都是很有吸引力的行業崗位。
席地而坐的大學生們熱烈積極得紛紛當場報名。
但恰恰是陰差陽錯的選擇在合資公司廠區講這事兒，讓衛東肯定不會像昨天那樣肆無忌憚的號召大家朝著全世界去賺錢。
中規中矩的把目前外貿公司、各種掛靠具有進出口資質的貿易公司、報關、海關、商檢等各種自己接觸到的行業情況做了講解。
真不涉及到泄露天機，或者說是穿越重生有什么傳授。
讓衛東上輩子也不知道這些，他感覺自己更像是后來那個高考專家網紅，捶平了信息差。
在這個時代，別說大學生，很多老師教授都不清楚一線實際情況，更別談如何與時俱進的跟隨改變了。
甚至連尤啟立跟著進出口貿易公司做了一兩年，都有點云里霧里摸不著頭腦。
非得通過一些神通廣大的中間人才能做成事。
所以同樣聽得津津有味。
這時候就顯著讓衛東起點有多高了。
秦家兄妹倆那遠銷花旗的牛仔褲幫他直接鋪平了品牌化出口道路，這就遠超血汗工廠的三來一補低端模式。
又有一堆港資公司可以疏通路線，配合完善了幾乎所有進出口途徑。
許橈轉交的那個外貿公司資質，本來最多只能說是彌補了滬海的渠道，卻剛好銜接上蘋果代工廠進出口需求，又得了經委額外批復的外匯配額。
基本算是擁有國內最完善的外貿架構。
哪怕這樣，讓衛東迥異于全國所有外貿單位的最大特點是只出不進：
“我可以很明確的這么說，東升貿易經手的外貿工作，是目前全國最大的順差，我們幾乎沒有花費寶貴的國家外匯去進口過各種海外商品，而是竭盡所能的用各種方式引進發展技術，所以接下來就是我們引進的電腦產業，需要大量無線電、半導體、電子工程技術方面的大學生，補充到鵬圳、滬海、江州去施展才能！”
還有人連忙大聲詢問，不是該說說汽車嗎。
那露天電影一樣展開的投影幕布上，還挨個兒展示了項目順序呢。
看來這是跟工業有關的專業。
電腦作為目前高校最熱門的高科技定義，肯定能吸引更多人，馬上有人叫他閉嘴，別打擾老大講話。
老大卻強調允許暢所欲言：“我們是企業，需要激發所有人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所以在我的隊伍里，有什么說什么，熱烈歡迎大家積極溝通交流，但最后我做了決定就需要大家齊心協力的去努力！”
這就跟當下的國營單位、校園氣氛差異很大了。
大學生們更加活潑的說好。
伍曦居然打電話叫了外事部門，外貿單位的發小、朋友之類來旁聽。
現在也咬耳朵低聲交流。
明顯民營企業老板就像主公那樣有毋庸置疑的決定權，但年輕又有才華的主公顯然善于學習、善于汲取，還不太喜歡逢迎。
用他們的感受來說就是：“這家伙不就像個獨立團嗎，干的事兒不循規蹈矩，但戰績是真的強大。”
伍曦好整以暇的指指，再聽，戰績多得很呢。
結果讓衛東笑著指周圍：“這里就是平京汽車制造廠的合資總裝車廠，明天晚上我們還是從七點開講，但五點開放現代化產業車間給大學生們參觀，想看的提前過來排隊報名。”
全場頓時驚嘆渴望成一片。
全國這時候就沒有現代工業流水線。
僅有的兩三條汽車產線，都是斷斷續續的一部分。
第一臺桑塔納還是用原裝配件，然后抽調最好的工人用錘子榔頭螺絲刀花了幾天時間敲打裝配出來。
高校里根本沒見識過現代化產線。
這就必然導致明天的人數進一步暴漲。
可讓衛東講講電腦，又讓無數學子想積極投身其中：“現代電腦分硬件生產制造、研發配套、軟件開發這么三大類，我可以很自豪的告訴大家，我們現在擁有從CPU、內存到集成電路主板、半導體芯片的全部生產線，也有最好的彩色顯示器真空電子管、鍵盤鼠標、存儲卡配套設備廠，可以自主生產居于世界性能前列的個人電腦。”
大學生們有些還是知道差距的，剛剛略有疑惑，周邊已經是整片的歡呼。
好在讓衛東馬上一瓢涼水潑下來：“但我要明確的告訴大家，這都是我們各條戰線的同志，想盡一切辦法從海外引進的技術，自主創新、自主開拓的含量幾乎等于零，如果我們在未來十年不能拼命追趕，將會被再次遠遠甩開…”
幾千人的廠區空地上迅速安靜，好多汽車產線的工人也成群結隊站在邊上聆聽。
讓衛東不是做國際科技形勢講述：“起碼我們現在有真正能出芯片的合資半導體廠在鵬圳，晶圓廠、封裝廠都具有國際先進水平，爭取一兩年內達到最先進水平，懂的早早報名。”
大學生們開始有點明白戰線、拼殺是什么意思了。
“存儲芯片廠、集成電路廠在江浙，還屬于國營大廠合作，愛克斯電腦也有自己的產線在江州，和鍵盤鼠標、機箱、這些配套廠家一起為滬海的蘋果電腦代工廠生產，目前國際市場上過半數的最先進蘋果電腦，是我們在國內生產，明白什么意思嗎，沖在前面的同志拼命把能夠趕上國際水平的電腦，擺在大家面前，這已經凝結了無數人的汗水甚至鮮血，抓緊時間學習你所能聯系上的任何電腦專業知識，然后來加入我們。”
讓衛東罕見的提高點音量：“沒有那么多冷漠孤僻，也沒那么多消極無聊，更來不及憤世嫉俗，真正有能力希望在自己這幾十年人生當中，留取丹心照汗青的人，才會成為我們最好的戰友…”
和之前熱烈積極的歡呼歡笑不同，現在就是全場安靜的聆聽。
忽然默默的有人舉手，低著頭不是要提問，更不是對誰表忠心，而是舉起手向自己的人生宣誓。
接二連三的在人群里面舉起來，又默默放下，有些一直沒放下。
有人捏著拳頭，有人像是隊禮，也有人像軍禮。
伍曦他們發現后很驚訝，扭頭踮腳看那些如槍林刺刀，又如青紗帳、孤松林般此起彼伏的手臂。
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讀過書的人，只要明了理亮了心，那骨頭比鋼鐵還硬。
讓衛東就覺得值回了所有：“希望沉心于研究的，我建議去江州，西山電子產業群需要各種各樣的電子人才，只要你有心，做銷售，做軟件，做科技技術研發，都能找到和你同步前行的戰友，滬海適合做產線，鵬圳呢更適合搞創新…”
說到這里不得不舉例子：“去年我們最大的收益，來自軟件開發公司的這個文字處理、表格化、PPT幻燈片軟件，喏，就這個東西，項目帶頭人也獲得了幾十萬的獎勵，今年的業績則主要來自有個新坡加工程師的奇思妙想，要讓電腦發出美妙的音樂聲，于是我們把聲卡在北美市場賣了上億美元。”
大家還是忍不住驚訝了。
電視上還在表彰萬元戶就是多了不起的存在。
這邊已經在獎勵幾十萬了嗎？
而且上億美元的銷售，那就簡直是個天文數字!
反正外貿、外事的都在驚駭對視，伍曦默默的給個眼神，表達是的。
讓衛東也笑起來：“我們盡量把研發經費提高，讓科研人員過得更好，把這些錢用來改進產線，擴大廠房，修建宿舍，哦，我們還收購了一條澳洲報廢的航母，改造成大家打球、聚會、夜宵的公園，我們努力是為什么，是為了讓家人孩子過上更美好的生活，千家萬戶的幸福生活，才能鑄就祖國的富強繁榮…”
聰明、敏銳的家伙才能區分出這里面的前后差別。
一窮二白，還要拼命把子弟兵送上最前線去保家衛國的時候，必須是有國才有家。
扛過了最艱難的生存危機之后，現在確實到了必須轉變的節點。
不知道有多少人聽出來了。
反正尤啟立站在那若有所思的慢慢點頭。
直到讓衛東沿著一張張PPT把電腦產業的分布、技術要求、研發重心、就業需求都講解完畢。
在場的大學生們少了幾分昨夜那種激動亢奮，更多是充滿思考的沉默。
很多可能平時就訥于言表的大學生，今天更加沉靜，卻在離場的時候遠遠的對讓衛東揮手致意。
因為讓衛東一直拿著麥克風在那送別。
叮囑深夜返回學校注意安全，保證身體健康，才是投入學習工作的本錢。
伍曦也帶著自己那幫人過來跟讓衛東拍臂膀：“講得好，我都有點后悔讀書的時候沒下苦功夫。”
讓衛東調侃他：“學什么，都來得及從現在開始。”
對的，這時候充滿渴求學習精神的大學生們，就更珍惜這個開拓眼界的產業講座了。
接下來人數只會節節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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