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伏擊戰開始后的4分22秒。
梵高在嘴里默默數出了一個‘25’的同時,輕輕扣動了指尖的扳機。
在一聲清脆的槍響聲,以及三八大蓋槍托傳遞到肩膀,一股相當強勁的后坐力中,一發6.5毫米步槍彈被招呼了出去。
飛出了百十米,將一個正手里揮舞著王八盒子手槍,指揮著身邊一群士兵戰斗的鬼子中佐擊斃。
隨著中佐帶著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了一眼胸口上的傷口,才是如同爛泥一樣的倒在地面上。
頓時他周邊十幾個正與胡彪等人對射的鬼子兵,也明顯都是慌亂了起來。
由此可見,梵高嘴里剛剛數出的數字,代表著從戰斗開始到現在,他這一個臨時兼任狙擊手的亮眼戰果。
若是算上他以上擊斃的這25個目標,每一個基本是鬼子的軍官、士官、機槍手和擲彈筒操作手等老兵這些高價值目標。
那么梵高這貨戰斗到了現在的戰果,都能用輝煌這一點來形容。
然而鬼子只是壞、絕對不蠢,反而在小事上精明得厲害。
在不斷有重要人員被擊斃后,他們早就盯上了對方的一應人員,這個槍法驚人的神槍手,惦記著打掉這樣一個威脅。
梵高才是一槍放倒了那個鬼子中佐,一股巨大的危險就在腦殼中升起。
讓他當時連想都沒有多想,本能間就是閉上了眼睛,摟著一支三八大蓋步槍,向著右邊開始一串賣力的連續翻滾動作。
試圖用這樣一個慣用手段,來躲避未知的鬼子攻擊。
之所以在這個過程中閉上眼睛,也不是因為害怕到不敢睜眼;而是一些只有戰場老鳥,才知道的保命細節。
主要是不管鬼子用什么招呼過來,機槍也好、擲彈筒也罷。
只要落點比較近,都會激蕩起大量的泥沙飛濺。
別看這些細小的泥沙貌不驚人,但是飛濺起來后的威力和傷害確實一點都不容忽視,尤其是對睜開的脆弱眼球。
之前穿越梵高他們參與的戰斗,只要規模稍微大一些,哪一次下來沒有十來個,甚至更多因此瞎了的傷員。
閉上眼睛,早就是梵高在這種情況下的本能反應。
可惜梵高匆匆做出的一串翻滾動作,還是稍微遲了一些。
在他剛剛開始翻滾起來的時候,一梭子的子彈已經被招呼了過來,打在了他身前極為接近的一個地方。
除了打得一陣泥沙飛濺,關鍵是一發子彈打在了梵高的左肩上。
等到他一路翻滾出了七八米遠,算是暫時安全了之后,發現整只左肩上多了一個老大傷口,導致左臂如今稍微動作一下都是一陣劇痛。
認真計較起來,在挨了這樣一槍后,梵高也不算是一只左臂都被徹底報廢了,可卻也相當影響接下來開火的速度,還有準頭這些。
意識到了這一點后,梵高心中默默長嘆了一聲,那叫一個說不出的郁悶。
話說!在穿越者團隊中,他的身份和功能更多是一個火力突擊手,而不是狙擊手這一點倒是沒錯。
可他也知道狙擊手在戰斗中,打一槍暴露了位置,不管有沒有打中目標,其實必須立刻轉移位置。
以免對手鎖定后集中火力優先打擊,有類似于‘一擊不中遠千里’一般的道理。
可問題的關鍵是,他們總共才只有十二三個正經戰斗力,這樣打一槍轉移一下的戰斗方式,他安全倒是安全了,卻沒有辦法好好壓制鬼子。
為此,只能硬著頭皮在一個地方待著,不斷開始狙擊鬼子的重要目標。
他一直打到現在才受傷,其實已經說得比較幸運了。
因為包工頭和老車兩人操作的那一挺歪把子輕機槍,情況和他很有些類似。
在沒有堅固工事保護的情況下,他們其實也需要打一梭子子彈就撤離,換一個地方避免被鎖定。
結果在一分多鐘前,這兩個倒霉蛋就全部戰死了,自己到現在才是真正重傷。
帶著這樣郁悶的心情,梵高繼續拉動槍栓,推上了一發子彈。
僅僅這樣一個動作,因為左手需要握緊步槍的護木,導致左肩上的傷口被牽扯,疼到梵高的嘴都歪了起來。
讓他忍不住扯著嗓子,大吼了一句:
“死瘸子,你特么的也聾了啊?沒聽到鬼子那一挺九二式重機槍在開火么,你就當沒有聽見,不打算做點什么?”
喊完之后,他一咬牙后抬起了上半身,極短時間里就找到了目標,又或者說下一個受害者。
抬起步槍,稍微瞄準了一下就扣動扳機。
瞬間之后,一個正把著一挺九二式重機槍開火的鬼子主射手,頭上的九零式樣鋼盔就多了一個槍眼。
這一挺威脅極大的鬼子火力點,也當即被梵高打熄火。
邊上的鬼子副手也是果斷,一把推開了趴在重機槍上的主射手后,一拉槍擊就準備繼續開火。
可手指才壓到了扳機上,胸口也暴起了一團血花,又被梵高擊成功地斃了。
連續兩個戰果,也讓梵高在嘴里默數的數字,達到了‘27’這一個程度;只是連他自己也知道,這樣的狀態自己保持不了多久。
手中三八大蓋步槍的槍栓,他都快拉不開了…
關于南澤先生和梵高這些隊友,扯著嗓子對于自己的問候聲,綽號死瘸子的莫水焱自然能聽得清楚。
可是他真當成沒有聽見一樣,根本沒有按照吆喝聲中要求的那樣。
去用手上的這一具八七式擲彈筒,去炸翻鬼子的機槍,又或者是擲彈筒這樣的一些火力點。
莫水焱如此的做法,絕對不是因為什么逆反心理。
別人叫他如何如何,他卻是偏不,僅僅是有著自己的一些考量:
本次他們作戰的最大目標是什么?不是要干掉多少鬼子,而是要干掉鬼子那一個大人物。
鬼子那一個大人物卻一直沒有冒頭,難道是偽裝成了普通的鬼子兵?
應該不可能,畢竟他們這一次的伏擊也是臨時決定,鬼子一方根本不知道;那個大人物應該也要臉,不可能在不知道有伏擊的情況下,提前偽裝成一個普通鬼子兵。
所以說他現在一定還沒死,僅僅是躲在哪里不肯冒頭。
不然真要被干掉了,下面的鬼子不會是這一種反應。
那么最為關鍵的一個問題來了,那個鬼子大人物到底躲在哪里了?根據莫水焱的分析,應該是躲在車隊中的某一輛卡車上。
所以在兩分鐘之前,他就放棄了鬼子的其他目標,一個勁用手上這一具八七式擲彈筒,不斷向下方土路上被堵住的那些卡車招呼了過去。
到了如今,他已經成功引爆了兩輛卡車的油箱,讓卡車發生了猛烈爆炸。
還將四輛卡車的車廂中炸得一片稀爛,將里面躲著的鬼子幾乎全部放倒。
唯一可惜的是,這些卡車中應該沒有躲著那一個所謂的大人物;為什么這么判斷?因為鬼子沒有殺豬一樣大吼,然后不顧一切地沖過來啊。
不過對如此一個結果,莫水焱心中也沒有過于失望。
主要是他篤定一點:就算沒有辦法用這樣的方式,直接將鬼子的那個大人物干掉。
可也能給鬼子大人物造成了巨大心理壓力,說不定對方在看到一輛輛卡車被打爆,躲在車廂中變得不再安全的時候,搞不好就會忍不住跳車而現身。
那一個時候,就是老郁這個潛伏者動手的時候。
當然了!想要達成以上目標,有一些前提。
那就是他當前手邊,尚且還剩下的1個專用殺傷榴彈,8個小甜瓜手雷,這些彈藥足夠他使用。
以及在鬼子越發猛烈的反擊火力中,他能有機會用完這些彈藥的話。
很遺憾!莫水焱怕是沒有機會,用完最后的這些彈藥了。
在將一發小甜瓜手雷發射出去,冒煙的手雷精準落在了一輛卡車,車廂撐起的帆布頂部,發生了猛烈爆炸的當口。
鬼子不會任他如此輕松地攻擊下去,反而同樣用擲彈筒招呼過來的一個小甜瓜手雷,也落在了他身前數米。
在小甜瓜手雷爆炸前,莫水焱只來得及抬起一只右臂,擋在了自己的頭臉上。
然后他就感到自己身前被重重推了一把,整個人向后倒飛了起來。
莫水焱并沒有向后飛出多遠,飛出了四五米后就砸在了地上;飛起的高度也沒有多高,后背砸在地面上時的撞擊,也不是如何的嚴重。
真正嚴重的情況,是在本次的穿越中有些邪門,莫水焱的手指頭好像犯沖了一般。
原本在端炮樓的時候,就被榴彈打斷了一只食指的右手,在手雷爆炸中又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
手臂被扎進了一枚破片,因為沒有扎傷血管和大筋,所以問題不大,手掌上更是毫發無損。
關鍵的問題是,是右手的中指、無名指和小指都被飛濺的彈片削掉了,只剩下短短一截。
十指連心,產生的那一種劇疼讓莫水焱在這一刻滿頭冷汗,差一點被疼暈了過去,這貌似還是一件小事。
關鍵是他只剩下了一個大拇指完好的手掌,已經無法拿起任何東西了。
那么不斷將專用殺傷榴彈,還有小甜瓜手雷塞進了擲彈筒,用來轟炸鬼子那些卡車,將鬼子大人物逼出來的計劃怎么辦?
基于這樣一種心思,躺在地上的梵高一咬牙,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扭頭向著左邊位置看了過去,等看到了一邊眉腳被流彈劃開,半邊臉和脖子都被血染紅的老兵。
如今依然在有模有樣的開火,居然充當了一個相當合格戰斗力,良好壓制了鬼子推進過來的速度后,明智的選擇閉上了嘴巴。
隨后又扭頭向右邊看了過去,看到了手里死死拿著一個小號這種樂器,趴在一個土堆后等待他們命令的小號。
就算心中一萬個不愿意,但是依然不得不吼出一句:“小號!過來幫我裝彈。”
連喊了兩次后,小號終于聽到了他的招呼聲。
沒有絲毫的遲疑,這個自稱12歲,其實還差3個月才滿12歲的孩子,第一時間就從二十幾米外,跌跌撞撞地向著這邊跑了過來。
這一個過程中,不斷有著子彈從小號頭頂,身邊‘嗖嗖’地飛過,甚至還有子彈打在了他的腳邊,泥沙飛濺到了孩子的腿上,看著就挺疼。
反正誰也不敢保證,下一秒這個孩子會不會被擊中到底。
“特么!老子這是在造孽啊。”招呼著小號跑過來的莫水焱看著以上一幕,恨不得當場抽自己一個大逼兜。
可是在抽完后,還是不會發出讓小號‘趴下、不用再過來’的命令…
同一時間里,在鬼子被堵在土路上的車隊中,中后段位置上一輛卡車的車廂里,副官帶著一副煞白的臉色,慌張的對著崗村擰次建議了起來:
“閣下!那些襲擊者好像猜到我們躲在車廂中了。
他們已經采用擲彈筒連續擊毀了多輛卡車,所以這里已經不再安全,要不、要不我們馬上跳車,在路邊重新找一個地方躲起來吧。”
聞言之后,此刻一點都不顧形象,死死趴在了車廂木板上的崗村擰次,當即就大吼著反對了起來:
“不行!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跳車。
現在都給我拉好帆布,好好地趴著不要亂動,就當自己是一袋大米,千萬不能讓那些襲擊者發現這個車廂中躲著人。”
崗村擰次的語氣,說不出的聲色俱厲。
沒辦法!他雖然沒有絲毫的證據,不過他卻可以篤定著一點:這些襲擊者一定是沖著他來的。
對方正哭鬧著找不到他的蹤跡,只要自己一冒頭就有著生命危險。
所以這貨已經打定了主意,猶如一個將腦殼縮進了殼里的王八一樣,不管外面發生了什么都不冒頭。
出去?除非這一些規模不大,可是在火力格外兇猛,戰斗力格外彪悍的襲擊者,全部被解決了還差不多。
而在距離崗村擰次等人所在這一輛卡車,往前不過四輛的卡車車廂中。
梁原,這個我黨的同志如今倒在了一團血泊中,已經是徹底地失去了生命。
早在胡彪當人暴起發難的開始攻擊中,一發子彈在打穿了帆布后,就打在了他的左肋下面。
連跳車的機會都沒有,梁原就倒在了車廂里,很快就失去了生命。
他自然也沒有辦法,向胡彪他們指出崗村擰次這一條大魚在哪里。
不過就算如此,在梁原早就失去了生命的尸體上,右臂抬起后依然指向了崗村擰次所在的方向。
臉上的表情,凝固著驚喜和期待等復雜的神色。
驚喜!是在槍聲響起后,他知道自己的情報沒有白白送出去,上級果然是派部隊在這邊埋伏,準備狠狠給鬼子一個教訓。
告訴鬼子們,這一塊土地絕對不是什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既然敢不請自來,就做好死在這里的準備。
期待!則是期待著外面的同志,能弄死崗村擰次這一條大魚。
偏偏在他臨死前的種種表情中,沒有自己才三十來歲就犧牲的遺憾,也沒有對于胡彪他們誤傷了自己的怨恨。
更沒有自己如果自己現在死了,頭上還頂著一個漢奸惡名。
萬一上級組織出現一些什么意外,這樣一個惡名今后就永遠無法被洗刷,要遺臭萬年的恐懼。
如果一定有什么遺憾,那就是沒有看到這個國家終于富強起來的那一天…
時間:伏擊戰開始后的5分06秒。
從這一個時候開始,戰場上胡彪等人原本就糟糕的情況,開始以更加驚人的速度惡化,直到讓人要徹底絕望的程度。
這一切的開端,則是來自安妮喊出了一句:“換彈匣”
在這之前的時間里,安妮的心情還是相當不錯。
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經歷了最初慌亂的鬼子已經重新有組織了起來;不僅組織了大量火力對射,甚至還派出了一部分兵力推進了過來。
沖得最近的一些,已經到了只有三四十米遠的地方;讓目前依然還在堅持戰斗的成員,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可是這樣的壓力,絕對沒有出現在安妮這妹子身上。
為什么這么說?還不是她手中的那一挺MG34通用機槍,火力上真心猛地一批,完全沒有任何對手的那一種。
鬼子想要和她對射?那是自取其辱。
不管是鬼子三八大蓋步槍,還是歪把子輕機槍和擲彈筒,甚至是九二式樣重機槍往這邊招呼過來。
安妮只要調整槍口,將潑水一樣的子彈招呼過去,轉眼就能將其打熄火。
鬼子一方,自從唯一的一輛裝甲車,被南澤先生臨死前掙扎著打爆后,現場就沒有任何一種能硬剛過MG34通用機槍的火力了。
鬼子推進過來的步兵?那就更不是一個事情。
最初的時候還有二十來個鬼子,以三五人一小組向著她這邊推進了過來;但是不大一點功夫,就被猛烈的火力放倒了大半。
然后鬼子們在后續推進的過程中,居然主動避開了她所在的區域。
算是將欺軟怕硬這樣一種特性,表現了一個淋漓盡致。
關鍵是安妮的運氣也不錯,戰斗中子彈好像躲著她和宋婕兩人飛一樣,到了現在也沒有受什么嚴重傷勢。
總之,她只覺得這樣瘋狂掃射鬼子,將他們打成狗的過程真得勁,一點都不覺得有什么壓力。
而這樣的情況,直到她在喊出了一句‘換彈鏈’的時候,算是徹底戛然而止。
她熟練地打開了MG34機槍的機匣頂部的受彈機蓋,卻沒有等到以往一樣,宋婕用著唯一完好的一條手臂,將一條彈鏈從右側插入導槽。
反倒是帶著哭腔,喊出了一句:“安姐,我們的彈鏈打光了。”
瞬間之中,安妮的一顆心從天堂墜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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