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才用雙手將腦殼護住,一張臉死死貼在了地面上、
一枚被用擲彈筒招呼過來的專用殺傷榴彈,就落在了南澤先生身體左側,不過兩米多一點的位置上。
并且是一點緩沖都沒有,立刻發生了爆炸。
如此近距離的爆炸下,這個愛洗腳的中年油膩男人,在狂野爆炸沖擊波的推動下,整個人像是一個滾地葫蘆一樣,向著右邊一路翻了起來。
一路翻出了十來米遠,才是停止了下來。
連續快速的翻滾,讓人腦殼都暈乎了起來。
不過對于南澤先生來說,對比起腦殼中的暈乎,更要命的傷害還是在被爆炸沖擊波推動那一刻。
密集的破片招呼了過來,所造成的那一些傷害。
除了被雙手護住的頭臉,其他胳膊、肋下、腰桿子、大腿,甚至是屁股蛋子上。
不知道割出了多少口子,扎進去了多少破片,讓左側身體都沒有剩下一寸好皮膚,沒有一寸好肉。
當時南澤先生,先是感覺半邊身體都麻了。
很快之后,又有一股巨大的痛苦襲來。
哪怕他早就不是第一次在戰斗中重傷了,甚至都在任務中死過一次,但卻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驚人的劇痛。
在一股靈魂都在顫抖的劇疼中,南澤先生真想掏出手槍,一槍打死自己死了一個干脆。
不過在地上稍微趴了十來秒,感覺自己恢復了一些力氣后,南澤先生伸出了當前唯一完好右手,卻并沒有去掏手槍給自己一個痛快。
而是在向著左邊的方向,向著他剛剛開火的那一處火力點爬了過去。
沒辦法!他一槍干死自己倒是簡單,但是沒有他的壓制,想來鬼子一定趁機沖向了那一輛裝甲車。
一旦被他們成功操作著上面的重機槍,還有37毫米坦克炮開火,胡彪他們豈不是完犢子了。
“特么!死撲街,光是為了這一個事情,回到了現代位面后,你起碼就要寄50斤蛤蚧藥酒給我補補。
不對,應該是給我一個朋友補補身體。”
在嘴里如此的嚷嚷中,南澤先生用著一只胳膊費力地爬動了起來;向前伸出一只手臂,死死抓住地面后用力,拖動著身體向前移動出不長一截的那一種。
在他爬動的一路上,地上留下了一條濃郁到黏糊的血路。
不知道爬了多久,也許是好幾分鐘,也許只有幾十秒,南澤先生才是爬到了原本的那一處火力點。
但是這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南澤先生終于爬到了地方。
并且在單手拿起了被爆炸沖擊波,所掀翻的那一把捷克式輕機槍匆匆一檢查;發現這一挺寶貝的輕機槍,并沒有在爆炸中被損壞。
能讓他費力地架起后,對準了坦克炮塔還在轉動。
那一挺13毫米重機槍,如今卻已經打響的鬼子裝甲車,機槍手和坦克炮手的位置準備開火。
在扣動扳機之前,南澤先生卻是猛地停下了指尖動作。
主要是在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那一種極度的虛弱,也許下一秒就要死去的狀態。
所以開火之后,光是打死了這幾個鬼子完全不夠。
因為等他死了之后,鬼子估計還會又有新的人手繼續填上,根本沒有辦法徹底解決根本問題。
必須一次性到位,徹底干掉這玩意才行。
怎么徹底解決?當然是打爆這玩意的油箱了。
基于以上的心思,南澤先生將槍口瞄準了裝甲車的車頭,估計應該是油箱的位置,‘噠噠噠’地點射了起來。
好家伙!當開槍時槍托上的強勁后坐力,一一傳遞到了南澤先生的肩膀上時。
因為牽扯到了右邊的眾多傷口,才是第一組三發點射打出去,南澤先生就被痛到了意識模糊了起來,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在如此一個情況下,中年男人扣動扳機的手指,還有把著捷克式輕機槍的手臂,依然是穩得一匹。
直到彈匣中的子彈全部被打光,一聲響亮的爆炸聲響起。
坦白說!這一聲響亮的爆炸,到底是不是來自那一輛裝甲車,又或者說那玩意有沒有被打爆。
意識已經相當模糊,趴在輕機槍上的南澤先生,他其實一點都不太確定。
可他自問已經盡全力了,所以就當鬼子一輛裝甲車,已經被打爆了吧。
在如此的一個自我安慰中,南澤先生才松了一口氣,趴在了打空了彈匣的捷克式輕機槍上,就這樣地死去了…
南澤先生死得過于干脆了一些,為此他自然不知道一些與他相關的后續情況:
其一,在南澤先生斷氣后的一兩秒后,兩個小身影貓著腰、跌跌撞撞之間跑到了他身邊的位置上、
那是文工團和十歲半兩個孩子,雖然胡彪給他們安排的任務,本質上其實是想要他們遠離戰場。
不過他們兩人,卻是一直很是將這個任務當成一回事。
早在看到南澤先生被一發殺傷榴彈沖擊波,推動著一路翻滾了起來的時候;兩人就從后方的掩體中沖了出來,試圖來給這個伯伯包扎傷口。
幸好他們還知道關照草兒,沒有帶上這個只有七歲,眼睛卻被熏壞了的小姑娘。
只是兩人才沖出來五六步遠,就被一個剛剛架起了一挺歪把子輕機槍,鬼子的機槍手發現了。
許是突然遭受的伏擊,讓這個鬼子機槍手心中最殘暴,最變態的心理都被激發了出來。
他在架起了機槍之后,卻不是對著胡彪等火力點開火,反而對著文工團和十歲半,兩個一看就是孩子的目標開火。
試圖用射殺這樣一種脆弱目標的方式,發泄掉心中的暴虐情緒。
好在他匆匆開火之下,最初的幾發點射沒有擊中目標,僅僅落在了兩個孩子腳邊不遠的地方。
讓文工團和十歲半兩人在驚恐中摔倒在地,摔進了一個淺坑里面。
之后的時間里,兩個孩子在頭頂‘嗖嗖’飛過的子彈中,連起身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梵高這個兼職狙擊手,在眾多需要壓制的目標中終于輪到了這個鬼子機槍手,一槍就打在胸口將其解決。
文工團、十歲半這才有機會爬起,踉蹌著來到趴在捷克式機槍上的南澤先生身邊。
看著這位‘豁牙子伯伯’,左邊一片稀爛的恐怖傷勢,兩個只會一點簡單包扎手段的孩子,根本就不知如何是好。
眼眶一紅,都要急得哭出了聲音來。
還是年紀大一些的文工團有主意一些,一咬牙對著十歲半招呼了起來:“我們先把豁牙子伯伯,翻過來再說。”
隨后兩個孩子開始合力,將趴在捷克式輕機槍上的南澤先生翻了過來。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發現在平時這個嘴里總喜歡說著‘洗腳城’、‘88號技師’,這些他們聽不懂的豁牙子伯伯,已經是徹底沒有了聲息。
‘哇’的一聲中,十歲半最先哭了出來,文工團緊跟著也開始無聲地流淚。
很快,文工團抬起衣袖擦了一把眼淚,對著十歲半猶如一個小母老虎一般,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大吼起來:
“閉嘴!不能哭,我們是八路軍戰士,流血流汗不流淚。
打起精神來,注意觀察哪里需要我們包扎和搶救。”
在這樣的罵聲中,十歲半強行憋住了嘴里的失聲痛哭,抽泣著向著周圍看去,觀察著還有哪些叔叔伯伯受傷了。
而文工團這個12歲的小姑娘,則是從南澤先生大腿上的槍套上,抽出了對她而言格外沉重的一支勃朗寧M1911手槍,別在了自己腰間的武裝帶上。
準備用來干什么,根本就不用多說。
其二,在當前南澤先生,文工團和十歲半所在位置,右后方七八十米遠的一處灌木叢中。
博叔松開了放在毛瑟M1918反坦克步槍,扳機上的一根手指;嘴里默默長嘆了一口氣,滿是說不出的蕭瑟和不甘之意。
之前的時間里,南澤先生用僅剩的一只胳膊掙扎著爬行。
強行爬到了火力點后撿起了捷克式輕機槍,堅持著將鬼子那輛裝甲車打爆后,他徑直就死去的過程。
文工團和十歲半兩個孩子,頂著機槍火力沖上來打算救人。
卻因為南澤先生人早死了的情況,忍不住失聲痛哭的場面,其實全部都被他看在眼里。
只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又或者說不方便做;理由說起來很簡單,因為胡彪分配給他的任務非常明確:
如非必要不能出手,一切以等待戰機,狙殺鬼子那一個大人物為主。
所以說,除非是他確定南澤先生,已經沒有任何可能打爆那一輛裝甲車,上面的坦克炮馬上要對著胡彪他們開火。
在這種十萬火急的關頭,博叔才會扣動著這一支毛瑟M1918反坦克槍的扳機。
至于其他的情況,除非是一眾孩子們有了生命危險,他才會做一點什么;不管是胡彪等穿越者在這個過程中戰死,他都只能這么眼巴巴地看著。
這也是一個合格狙擊手,以任務為第一要素所必須擁有的專業素質。
問題是心里明明知道以上的道理,看著眼前的一幕幕情況,博叔心中依然是憋屈得厲害,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去特么的狙擊手,去特么的專業素質,老子要殺鬼子…
時間:伏擊戰開始后的2分49秒。
“臥聾!別特么的裝彈了,趕緊給槍管上倒水。”
感受到了自己正在操作的一挺歪把子輕機槍,槍管上的溫度已經很是有些嚇人,若是如是如此繼續下去,可能很快之后就要炸膛了。
包工頭這個新手,對著邊上由另一個新手老車充當副射手,扯著嗓子喊出了一句。
其實歪把子輕機槍,也就是鬼子的大正十一年式輕機槍,雖然因為糟糕的設計無法更換槍管,確實槍管容易發燙。
可在正常情況之下,也不至于戰斗開始不到3分鐘,就有槍管發燙到要炸膛的風險。
之所以如此,有兩方面讓人有些無語的原因。
一方面,鬼子的兵力太多,他們一方卻太少,為了盡可能地壓制鬼子,給鬼子造成足夠的慌亂和壓力,從而讓那個大人物冒頭。
那么他們只有盡可能,對著鬼子保持最大的一個火力輸出。
這樣一來,包工頭和老車兩人操作的這一挺歪把子輕機槍的火力,就顯得相當重要;自從開戰之后,兩人就用著最快的速度不斷開火中,將盡可能多的子彈招呼出去。
開火速度一快,槍管自然是發燙得更快。
另一方面的問題,則是出現在了當前他們使用的子彈上。
雖然歪把子輕機槍和三八大蓋步槍,兩者使用了子彈口徑都是6.550毫米的彈藥,可是正常情況之下,前者卻并不會使用后者的彈藥。
因為歪把子輕機槍使用的子彈,裝藥量需要比起三八大蓋步槍減少一些,這樣才能減少炸膛的危險。
很遺憾!胡彪他們如今手頭上6.5毫米口徑子彈,都是三八大蓋步槍使用的那一種。
情況危急之下,他們手頭的這一挺歪把子輕機槍,倒是能強行使用沒有減少裝藥的步槍子彈。
可這樣一來的話,也讓槍管發燙的速度更快。
總之,在兩人從開戰到現在一直都是瘋狂射擊后,感受到了溫度后,包工頭知道必須給槍管降溫一下才行。
只是在喊完之后,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都叫老車‘臥聾’了,這個新手同伴哪里可能聽得見。
沒辦法!在激烈的戰斗中,大家總會不經意忘記了老車被炸聾了的情況。
反應過來之后,包工頭在保持右手繼續扣動扳機的情況下,空出一只左手費力地取下了腰間位置,一個鬼子九四式軍用鋁制水壺。
拿在手里后,對著老車做出了一個往槍管上倒的示意動作。
倒霉的老車只是人被炸聾了,但絕對不是人被炸傻了,當然能看懂包工頭這個動作代表的意思。
當即停下了往歪把子輕機槍的開放式彈斗里,壓著一排排五發彈夾的動作。
接過了水壺、打開了蓋子,徑直往發紅的槍管上倒了起來。
頓時在‘刺啦’的一聲中,槍管上升騰起了一大股濃密的水蒸氣,原本滾燙溫度明顯降低了一些。
只是這樣的降溫程度依然是遠遠不夠,不夠讓輕機槍繼續射擊上多長的時間。
好死不死的,包工頭的水壺中已經所剩不多,隨后他再倒出了五六十毫升,水壺里就倒不出水來。
見狀之下,老車果斷地扔掉了手上的水壺,又將自己的水壺拿在手里。
可惜拿著信手晃悠一下,根本沒有聽到了絲毫水花聲后,老車臉上的表情猶如太陽了哈士奇一般郁悶到了極點。
等于他現在面臨的情況,算是有著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壞消息是,他這才想起昨天晚上胡彪那死撲街腌的煙熏狼肉太咸了一些,有點打死了買鹽了一般的節奏。
剛才吃的時候自己一個勁喝水,水壺里的涼白開已經喝了一個干凈。
好消息是,除了用水壺倒水的辦法,他還有著另外的一些辦法冷卻槍管:撒尿唄!電影里可沒少這么演。
更美妙的是,十幾分鐘前他感覺小腹相當鼓脹,剛想找個地方去方便一下的時候,鬼子忽然出現了。
他只好選擇憋著,等于現在肚子里可是相當有貨。
想到了這些后,老車心中居然涌現出了一股詭異的自豪感,嘚瑟地想道:
“嘿!這不是巧了么,等哥們一家伙淋下來,保證將歪把子的槍管,冷卻到冰冰涼、透心涼的程度。”
帶著這一股詭異的嘚瑟,他一邊站起,一邊飛快地松開皮帶,準備將那玩意掏出來。
一發子彈就打在了他頭上的九零式鋼盔上。
很遺憾!鋼盔只能防炮彈破片。
對于步槍子彈的威力,尤其是二戰時期以穿透力而聞名的鬼子步槍子彈,根本就沒有一點效果。
在腦門被打進去一發子彈,腦漿子被翻滾子彈攪和到一團稀爛后。
老車右手一手握著那啥,整個人向著后面仰頭就倒的過程中,嘴里只是來得及罵出一句‘臥槽’,就徹底失去了生命。
哪怕死了,臉上也是凝固著郁悶到了極點的情緒,惦記著未能成功來上一家伙的郁悶…
在老車一百多斤的身體仰頭就倒,在地上砸出了一片灰層的當口。
包工頭心中同樣郁悶得要死,不過所有的千言萬語,統統化作了一句‘臥槽’,只能繼續趴在原地‘噠噠噠’的開火。
不然了?隨著時間的流逝,鬼子一方打得越發有章法了。
除了與這邊開始對射,在火力和場面上逐漸占據了上風,還有百十個鬼子以三五人一組,一邊射擊,一邊向著他們所在的位置緩緩推進了過來。
如果少了他這一挺關鍵的機槍火力,戰場上的局面只會更加糟糕。
至于槍管繼續發燙,到時候炸膛了怎么辦?
涼拌!包工頭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心中默默期待和祈禱著,這玩意能夠多支撐一會再炸膛。
最好堅持到,鬼子那個大人物冒頭。
二十秒后,鬼子的大人物依然沒有出現。
不知道是滾燙的槍管到了極限,還是沒有減少裝藥的子彈哪里出現了一些問題,反正這一挺歪把子輕機槍炸膛了。
根本來不及反應,數枚破片在飛濺中扎進了包工頭的頭臉,讓這個本次新手中最強的一人當場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