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攀登上了一截古長城后,胡彪先是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
接著又抬起了手腕,看了一眼最近的時間;發現在不知不覺之中,時間又來到了下午三點出頭。
代表著他們一行人,從那一片懸崖下的樺樹林出發后。
期間不過稍微短暫休息了幾次后,又走了八個小時的時間。
如今已經只剩下了23人當隊列,大家一路上走了多遠,如今到了哪里,有沒有徹底甩掉身后鬼子?
坦白說!以上的情況,胡彪他一個都不清楚。
不過他情緒地知道這樣一點:到了如今,所有人在體力和精神等方面全部都到極限,必須停下來休息了。
當即扯著嗓子,開口吆喝了起來:
“所有注意,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話,今天我們就不走,留在這里過夜了。”
聲音才是傳到了耳朵中,早就筋疲力盡的眾人,紛紛扔掉了手中用來支撐身體的棍子,步槍和拐杖這些。
紛紛癱坐在地上,一副已經累癱的模樣。
更別說一路上,負責抬著AT這個重傷員的梵高和博叔兩人。
他們在放下了簡易擔架后,直接就如同一個大字一樣躺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胸膛起伏的相當劇烈。
連警戒力量都顧不上安排,又或者說實在沒人有力氣去這么做。
所有人在地上或坐或躺,一直過去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后。
感覺大家多少緩過來一口氣,胡彪才開始發布一串命令:“老曹、悶葫蘆,你們兩個去周圍警戒,晚點我讓人來替換你們。”
沒有推遲,梵高和老郁兩人起身,一左一右準備去放哨了。
不過在行走之間,能看到兩人雙腿有些發抖,腳步有些踉蹌。
以他們兩人資深老鳥的身份,還有他們所擁有的強悍素質,如今都是如此一個糟糕的狀態了。
由此可見,如今只剩下了23人的隊伍,整體情況糟糕到了一個如何的程度。
只是胡彪也沒有辦法,只能是當作沒有看到這一幕,嘴里繼續交代了起來:“黑星、鑫火、老車,你們三個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水源,打點水回來。
順便看看附近有沒有人家,看能不能搞點糧食回來,還有問清楚這里是什么地方。”
在這個命令下,黑星和吊著一條膀子的鑫火立刻起身,老車卻沒有一點反應,一臉茫然地看著大家。
胡彪這才反應過來,老車這個倒霉蛋被炸聾了,根本聽不到自己的命令。
剛想換一個人跟黑星和鑫火一起去打水,老兵和十五兩個年紀最大的孩子,已經是扶著殘破的城垛站了起來。
主動請纓一般說道:“胡團座,讓我和十五代替老車叔去吧。”
下一秒后,文工團和小號等其他孩子也站起,嘴里說道:
“胡團座,我們也能做一些事情;既然今晚要在這里休息,我們去周圍拾一些柴火,挖一些野菜回來?”
沒有絲毫遲疑,胡彪直接點頭說出了一聲‘好’,同樣是好像沒有看到,此刻這些孩子們已經是筋疲力盡一樣。
倒不是胡彪狠心,不愛惜和照顧這些孩子。
主要是一路走來,胡彪看得出來這些孩子們的內心很糾結。
糾結著胡彪他們到了這樣一個時候,依然是與他們一起執行任務的事情;那可是八路軍的任務,并不是蘇北獨立團的。
哪怕胡彪再三表示,去執行這個任務是他們本人的意愿,絕對不是因為他們這些孩子的原因。
老兵等孩子的心中,依然是相當愧疚。
覺得是拖累了他們,想要為胡彪等人做點什么。
他們雖然年紀小,可是因為艱難的生存環境,可是遠遠比起現代位面同齡的孩子更為懂事了太多。
因為胡彪答應他們的請求,反而是為了這些孩子好;讓他們覺得自己不是累贅,還能幫忙做一些事情。
只是他們哪里知道,他們在胡彪等人的心中不是什么累贅。
絕對不是,永遠不是。
果然,看到了胡彪答應了下來之后,這些孩子們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開心笑容;除了草兒留下,其他人紛紛邁著發飄的步子,開始忙活去了。
等到他們離開之后,胡彪張開嘴繼續:
“安妮、十字,去把無煙灶給挖出來,我們”
然而一句話都沒有說完,胃部卻是一陣翻涌,要不是及時地捂住了嘴巴,搞不好都要當場吐了出來。
如此一個反應,倒不是他摔出來的腦震蕩反應,到了如今還沒有緩過勁來。
而是他剛才想說‘煮點野菜吃’,結果許是昨晚吃過的那一頓生薺菜,都將他給吃出了嚴重的生理不適出來。
如今只要想到吃野菜的場面,身體都強烈地想吐。
其實又何止胡彪反應這么大,以其他老鳥們對胡彪的了解,則會或嘴里的說法剛開一個頭,其他人就知道這貨想要說什么。
想到了‘吃野菜’的事情,一個個不由得緊緊皺起了眉頭。
剛好這個時候,天上一串響亮的鳥鳴聲傳來,眾人紛紛地抬頭一看,發現原來是一群美麗的白琵鷺從頭頂上飛過。
只是如今被胡彪他們看到,卻只有它們被放在火上烤,在鍋里燉的誘人場面。
本能之中,博叔、胡彪、莫水焱等人就端起了手邊的三八大蓋步槍,準備趁機打下幾支下來再說。
偏偏這個時候,耳邊一聲驚呼響起:
“住手!不要開槍,你們難道想把鬼子給引過來嗎?”
聽到了這樣一句,幾人才是反應了過來,自己居然是餓暈頭了,連開槍搞不好會暴露蹤跡的事情都給忘記了。
連忙猶如燙手山芋一樣,放開了扳機上的手指,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就算如此,依然是眼巴巴看著天上那些肥美的白琵鷺,直到它們徹底飛走才低下頭,眼神中滿是遺憾和可惜的意味。
沉默了半分鐘后,博叔忍不住說了一句:
“要不煮野菜的事情晚點再說,我接受過大兵相關荒野求生的培訓,所以會做一些簡易的陷阱。
所以不如等等,我去做點陷阱看看。
看能不能抓到一些兔子、野雞什么的;哪怕只是一些山鼠,到時候跟野菜一起燉,豈不是美味多了。”
“就這么干了。”胡彪拍板敲定了下來。
“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多做一些陷阱收獲的概率也大一些。”
死瘸子莫水焱,更是支撐著拐杖站起,為了能成上幾口肉,可是連腋窩被拐杖早就磨爛的事情也上。
就這樣,除了沒有行動能力的重傷員AT,還有眼睛被熏壞了的草兒,其他人都起身離開,各自去忙活了起來…
一陣‘康康康’的咳嗽聲中,躺在了地上的AT,再一次的咳嗽成了拖拉機狀態。
咳成了這樣,估計是因為早上從懸崖上一路翻滾下來的時候,肋骨被撞斷的同時,肺部也受到了一定傷害。
沒辦法!他的肺部有點邪門,只要受傷這個部位都逃不掉。
好在對AT對于這樣一種咳成拖拉機的局面,那是相當的熟悉。
可是讓他不那么熟悉的是,又或者說感覺很是陌生和溫馨的是,在這一次劇烈咳嗽的時候,他居然有人安慰和照顧了。
那是眼睛被毒氣熏壞了的草兒,自從被AT護著滾下了懸崖之后,對于這位以前就對自己極好的挨叔叔,感到越發的親近。
等其他人各自忙活去了的時候,草兒就陪在了AT身邊。
她在聽到了AT的咳嗽聲后,立刻伸出了一雙手,小心的在挨叔叔頭臉上小心的摸索了起來,同時在嘴里安慰道:
“挨叔叔,你是不是很疼?
你別擔心,我聽老兵說醫院里的醫生可厲害了;趕明兒等我們完成任務,突圍出去,到了醫院之后讓他們先給你治傷。
等給你治好后,再給我治眼睛好了。”
聞言之后,AT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后癡癡地看著草兒。
看得是那么認真,好像是怎么也看不夠,好像要將草兒的樣子死死刻在心中,永遠也不忘記的那一種。
讓AT有著如此一種反常的反應,也是心中剛剛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趁著大家都不在的機會,他要趁機結果了自己,免得拖累隊伍。
也許少了自己這樣一個累贅,胡彪他們就能完成那什么破任務,最重要的是可以讓草兒他們活下去。
而在此次分別之后,AT知道怕是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這個猶如小天使一樣的孩子,所以在動手之前,才會有著如此一種反常表現。
足足看了五分鐘之后,AT才是收回了自己的眼睛。
然后,他準備說一個謊,雖然他這一輩子從小到大也說過好些次謊,但是這一次的謊言絕對是最為善意的一次。
一切都為了草兒這個孩子,不至于在他自盡后,產生一些不好的影響。
他費力地伸出一只手,從貼身的口袋里掏出了身上最后的一小塊巧克力,還有一顆水果硬糖。
在用衣服下擺,擦干凈了外包裝上的血跡后,才遞送到了草兒的手里。
嘴里溫柔地說道:“咳咳、草兒!叔叔很累,想要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你一個人在這里好好坐著,千萬不要打擾叔叔好不好?
這里還有兩顆糖草兒拿著,等想媽媽的時候就吃一顆。”
聞言之后,草兒一如既往乖巧地說道:“好的挨叔叔,草兒不會吵到你的。”
隨后,她打開了水果硬糖的包裝紙,拿起里面的糖果,摸索著向AT的嘴巴遞送了過來,嘴里說道:
“挨叔叔,你吃塊糖再休息吧,糖那么甜,吃了之后身上都沒有那么疼。”
看著遞送到了嘴邊的糖塊,AT本能的就要拒絕,可是看到了草兒小臉上那一個期待的小表情,內心不由得一軟。
到了嘴邊的拒絕,也不由得就變成了:
“草兒也一起吃,讓我們一人一半吧;要是草兒答應的話,叔叔可是會生氣的了。”
說完后接過了糖塊,‘咔嚓’一下咬掉了小半后,又將剩下的大半塞進了草兒的嘴里。
隨后,當糖塊融化在唾液中,隨著唾沫吞咽進了喉嚨后,AT可以發誓這是他這一輩子中,吃過最為甘甜和美味的半顆糖。
不僅是他此刻饑餓到了極點的身體,此刻無比渴望著糖分字樣。
更為重要的是,這半塊糖飽含著草兒的一份心意,讓AT一顆老父親的心,莫名感覺都飛揚了起來。
一時間,似乎身上的傷痛也變淡了好些。
對于接下來自盡的決定和行動,心中最后一點不甘也平復了,只剩下了說不出的坦然。
區區小半塊糖,不多一會就徹底在AT嘴里徹底化掉了,最后回味了一下其中的美好滋味后,AT又說了一句:
“好了!草兒,叔叔開始休息了哦,記得千萬不要打擾叔叔啊。”
在含著半塊糖的草兒,因為舍不得開口說話,而用力點著腦袋的時候。
AT抽出了大腿上一個皮套中的多功能匕首,割下了一大塊衣襟后團成一團,用力塞進了自己的嘴巴里。
如此的做法,僅僅是不想讓草兒聽到自己接下來,自盡時發出的慘叫聲。
接著,他將匕首抵在了因為斷了好些肋骨,所以看起來有些凹陷下去的心口位置,一個用力之下,將刀對著自己的心臟給刺了下去。
“真想再生個女兒啊,要是能有草兒這么乖巧,那就更好了。”這就是失去了所有的意識之前,AT內心中所有的想法…
又過了二十來分鐘后,去布置陷阱的胡彪等一行人,罵罵咧咧地回來了。
因為他們在附近布置了起碼上百個陷阱,可是最終能不能抓到一點什么獵物,只能說希望有一點收獲吧。
并且博叔讓他們做好一無所獲的準備,不要抱以太大的期望。
一想到好一陣忙活,搞不好卻要一無所獲,回來的一路上自然忍不住紛紛吐槽起來。
結果回到他們今晚準備過夜的地方,也就是一截殘破的古城墻上,隔得老遠就看到草兒小小的身影站了起來。
她把手指放到了嘴巴上,做出了一個閉嘴的動作,他們才是閉上了嘴巴。
等到走近了一些,草兒刻意壓低了的聲音響起:“胡團座請你們稍微小聲一點,挨叔叔他累了,說要好好休息一下。”
聞言之后,博叔用著只有身邊幾人才能聽到了聲音,小聲地吐槽了起來:
“AT這貨真沒白疼草兒啊,他不是一直在惦記著想要個女兒嗎?要不干脆一步到位,直接認草兒當干女兒算了。”
“扯犢子了,草兒是30后,AT是90后,兩人相差了60歲的年紀,這輩分不是徹底亂了嗎?”
一旁的南澤先生,提出了一個不同的看法。
可不管他們的看法如何,眼見著草兒和AT兩人關系如此好,總的來說心中情緒還是不錯。
這樣的情況,直到他們又向前幾步。
看到了躺在簡易擔架上,嘴里塞進去了一大團衣襟,一手死死抓著一把刺進了心口匕首,已經是死去了一會的AT。
安妮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捂住了自己嘴里驚呼的同時,眼眶卻是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其他幾人,情況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究其原因,那是眼前的場面配合著草兒的說法,以他們的智商來說,哪里還猜不到發生了什么:
為了不拖累大家,AT這個伙伴自盡了。
什么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不讓人打擾,僅僅是對草兒一個善意的謊言而已。
也正是如此,胡彪用眼神與大家交流了起來,因為他準備帶著大家也說一個謊,一個能讓AT謊言更加真實,不會很快被戳破的謊。
為此他在調整了一下情緒,讓自己的聲音正常起來后。
這才是開口小聲說道:“草兒!我們剛剛在山那邊,發現了兩個路過的老鄉,他們愿意將AT叔叔帶回家藏起來養傷。
只是老鄉們也很困難,不方便藏太多人,你和我們就不能跟著一起去了。
另外你AT叔叔現在睡得正香,我們就不要吵醒他了,我們就直接把他抬給兩個老鄉好不好。”
“好吧!”草兒先是咬了一下嘴唇,臉上表情明顯是有些不舍。
不過許是想到了她的挨叔叔不用這么辛苦,還是露出了一個笑臉后,果斷地答應了下來。
然后,她對著AT的尸體揮手,嘴里輕輕地說道:
“挨叔叔再見,趕明兒等鬼子結束掃蕩后,一定要來看我啊;到時候我的眼睛也會被治好了,剛好可以看看你長得是什么樣子。”
再然后,博叔和胡彪兩人出手,抬著AT的尸體離開。
一路抬出了二三百米后,找到了一個向陽的山坡,兩人齊齊用力之下將其扔進了一堆灌木之中。
然后就算完事了,點了五根沙子煙,活著的兩人一人抽了一根,灌木前擺了三根;這一個事情,就算是完成了AT的葬禮。
不然了?他們連挖個坑,給AT埋了的力氣都沒有。
再說了!戰斗緊急的狀況下,穿越者團隊的所有人掛在哪里扔哪里,統統都是一視同仁,這也是穿越者團隊的一個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