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二十多支武器瘋狂開火,對著空中招呼出去的子彈,終于有一發打爛了飛機駕駛艙蓋后,又擊中了鬼子飛行員的脖子。
鬼子飛行員身體一震,當即就是雙手捂著脖子上的傷口,猶如一團爛泥一樣癱倒在了座位上。
雖然沒有立刻死去,但也不過是稍微多活了半分鐘而已。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是這個鬼子飛行員的真實寫照。
連續扔了四次后,黑星扔出去的手雷終于起到了作用;所產生的爆炸沖擊波和大量破片,讓機頭位置的一臺風冷型發動機出現故障,迅速宕機了。
失去了動力的飛機,雖然還能繼續滑行出一段距離,存在著緊急迫降的可能性。
只是中槍后全身無力的鬼子飛行員,哪里還有力氣去拉動著操縱桿,控制著機頭飛行的方向和角度。
只能眼睜睜看著飛機,徑直撞向了一片山石結構的崖壁。
最終,當崖壁在眼前越來越近,越來越大,鬼子飛行員喊出了人生最后一個字:不!
再然后,這一架給胡彪他們帶來了巨大傷害和威脅的鬼子飛機,一頭就撞在了崖壁上,當場就發生了巨大的爆炸。
可惜的是,胡彪他們連這樣大快人心的一幕,都沒有時間去好好欣賞一下,甚至連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不僅因為在他們后面一點位置的狙擊陣地上,博叔這個狙擊手已經‘啪啪’的開火,代表著地面部隊的鬼子離著已經不太遠。
更為重要的一點,胡彪等老鳥們心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直覺。
鬼子在他們手上吃虧了幾次,算起來傷亡都超過了一個中隊,按道理說為了掃蕩這個主要作戰任務良好完成,不會再來追殺他們。
偏偏他們卻繼續追了過來,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問題。
另外鬼子只是壞,不是傻,明明知道這種規模的追兵對他們沒用,所以肯定不止這么百來號憲兵就是了。
指定還有其他一些他們目前還不知道,可是相當糟糕和惡毒的安排才對。
總之,他們雖然沒有任何溝通,卻是早就達成了一個共識:此地不能久留,必須馬上撤離,還是能有多快就多快的那一種。
因此隱隱看到了天上鬼子的飛行員中槍后,知道這個最大的麻煩解決了,但是還有更多麻煩襲來的胡彪,哪有什么閑心看看鬼子飛機墜毀的畫面。
在第一時間里,已經是大吼著發出了一串撤退的相關命令:
“撤、向西邊撤,地上的那些羊骨頭別撿了,也不要了,將那些羊肉和米面帶上就行,它們一樣能夠填飽肚子。
包工頭、十字,你們兩個將去兩個傷員背上;老板娘、小翠,依姐,你們三個注意照顧一下女學生和孩子。”
說完之后,胡彪將一袋子大米扛在了肩上后,就一馬當先地準備帶頭緊急撤離。
結果沒有跑出幾步,就發現又出現了一些意外;不過這些意外稍微認真計較一下,似乎也是一些順理成章的事情。
具體上,包工頭在胡彪的命令下,立刻向著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傷員。
也就是7連除了方有才之外,獨苗一般的另一個戰士跑了過去;在靠得近了一些之后,包工頭才看清了對方的傷勢,頓時心中‘咯噔’了一下。
因為對方肚子上起碼挨了三槍,以至于一看過去后,立刻能看到一片血肉模糊。
若是換在現代位面,這一種傷勢雖然麻煩一些,倒也不算如何的致命;畢竟在肚子上除了腸子,沒有啥臟器。
只要給傷員及時開刀,扛過了感染期還是能活過來,無非是割掉一些腸子,今后上衛生間的頻率高一些罷了。
可如今在如今匆匆撤離的環境下,哪有時間去給他開刀,所以說這個八路軍戰士基本等于死定了。
就算如此,包工頭依然俯身向著對方一只手臂抓了過去,準備將對方背起來就跑。
不然了?這樣為了國家和民族與入侵者死戰的受傷先輩,還能直接不管了?
讓包工頭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手才伸到一半,就被那個戰士一把推開,并且大吼出了一句:
“別管我,你們快撤。
快啊!我傷勢這么重,肯定是活不了;與其死在了半路上,給你們造成負擔,還不如給我多留些子彈和手雷,我來幫你們斷后。”
聲音才是落下,不遠也傳來了打手附和的聲音:
“也不用管我了,你們趕緊走。”
原來是在不約而同之間,剛才打灰機時受傷的兩人,為了不拖累其他人突圍,算是同時做出了主要要求斷后的決定。
面對著這樣的要求,包工頭和十字兩個新人當時整個都懵逼了,很是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打手兩人的要求,胡彪同樣聽到了。
他腳步不停,心中沉默了半秒之后心中卻有了決斷,在關鍵時刻在嘴里喊出了一句:“讓他們斷后,多留幾顆手雷。”
算是以穿越者團隊,還有蘇北獨立團的名義答應了兩人的請求。
隨后,又扯著嗓子向當前正在狙擊的博叔等人,遠遠地喊出一句:“老黃瓜,你們幾個馬上跟上,不用你們狙擊了。”
只是在以上的聲音中,每個人都能聽出死撲街喊出以上這一句的時候,語氣中滿是悲切之意。
證明這貨也是強忍著中心的傷痛,才勉強答應了要求。
其他人聽到了以上動靜后,心中則是莫名地充滿了一種悲壯感。
因為打手等兩人主動請纓斷后的做法,算是給大家做了一個示范,又或者說話打了一個樣:
若是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失去行動能力的話就主動斷后,免得拖累了更多人。
而在胡彪的命令下,包工頭和十字兩人則是對著身前原本打算背著撤離的人員,鄭重地說了一聲‘保重’后。
就飛快從身上取下了數個小甜瓜手雷,還有一些子彈和彈匣,紛紛放到了兩人身邊。
兩人之間不同的情況是,包工頭在離開之前想到了什么,用著無比認真的態度,對著那名八路軍戰士問出了一句:
“同志!請問你叫什么,哪里人,多大了?”
這是包工頭想起昨天晚上,那個就在自己面前拿著駁殼槍自盡的重傷員;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連這一種偉大先輩的名字都不知道。
更別提今后時間里,自己如果真可以活著返回現代位面,到時候念叨著這位先輩的名字,能給他點上一根煙,敬上一杯酒,稍微祭奠一下,表達一點自己心意的事情。
“楚輝,高碑店張六莊鎮人,俺今年23了。”身前滿身血跡的八路軍戰士,努力擠出一個笑臉后回答起來。
包工頭沒有說話,但是用力點著頭,死死記住了以上的這一條信息。
而在距離他不太遠的位置上,十字一口氣連續放下了四個手雷,紅著眼眶準備要走的時候,卻忽然被打手一把揪住了手臂。
當時以為打手改變主意的十字,心中不驚反喜。
哪怕打手這樣改變了主意后,少了一條腿的他也有著一百七八十斤重,十字背著撤離的一路上,也注定了會異常吃力。
可那又能怎么樣?這是他十字的伙伴,是他戰友,但絕對不是什么負擔。
可打手在抓住了十字的一只右手后,嘴里說出的內容,卻不是他現在又愿意撤了,僅僅是在嘴里說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拜托:
“弟兄,如果可以的話!麻煩幫我照顧一下宋婕,讓她盡可能活下來。”
宋婕是那三個女學生中,長相最為清秀和漂亮的一個,這一點情況十字自然知道。
可打手為什么拜托自己照顧對方,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什么情況和交情這一點,十字就一無所知了。
不過這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剛剛大學畢業,走上社會,眼神中還保留著沒有被社會毒打,那一種清澈和愚蠢十字。
長這么大,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了這種臨終托孤一般的鄭重場面。
一股莫名的悲壯感,不受控制的涌上了十字這個年輕小哥的心頭,甚至還有著一句古詩在腦海中閃過:
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
頓時讓他一腔熱血從心中升起,直沖十字的天靈蓋,讓他瞬間上頭,只有一個想法:哪怕他死在鬼子的亂槍之中,也要完成打手的臨終所托,護那個宋婕的周全。
以上的眾多想法,最終化作十字嘴里一句鄭重的承諾:“好。”
“謝謝了!兄弟,算我打手欠你一次。”
聽到了十字的承諾之后,打手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然后看向了鬼子襲來的方向,臉上滿是說不出的絕然之色。
就這樣,在留下了兩個主動斷后的人員之后,胡彪等一行人向著西邊快速開始撤離。
只是在跑出了一段距離后,不論大人還是孩子都如同被什么強烈吸引一樣,會忍不住地回頭,再回頭。
讓他們做出不斷回頭的舉動,并不是為了看看鬼子追上來了沒有。
實際上,一是看看那一鍋他們幾乎期待了大半天,卻最終未能吃上的羊肉;光是那一股香味,就知道一定非常非常的美味。
可惜最終沒有吃上,真想嘗嘗味道啊!哪怕只有一口也好 二是看看主動斷后的打手和楚輝,以及早就死透的那位學生哥,因為這些他們的同志和伙伴。
但凡有一點可能,眾人又如何愿意扔下他們…
將身上所有彈匣和手雷都整理了一遍,調整到了自己最為順手拿到的地方后,打手就耐心趴在了一個小土堆后,耐心地等待著鬼子的到來。
以及本次自己的穿越之旅,結束時間的到來。
在這個過程中,不知道是不是人在臨死之前,思維往往會特別活躍。
兩個在發型和打扮上截然不同,可是在臉蛋和氣質上卻是一模一樣的身影,卻是不受控制地涌上了這個小青年的心頭。
前面一個,是他現代位面從初中開始就喜歡上,并且一直已經喜歡了很多年,甚至無數想過自己會娶的女同學。
后面一個,則是他在本次穿越中遇上的宋婕。
原本在上次穿越中,打手其實準備在返回現代之后,就立刻向那個女同學表白,發起一場大膽的追求。
結果才穿越回去,就發現了那個學生軍的竹筒,以自己在現代位面,已經有了全新美好生活的學生軍小哥。
頓時情緒受到了挺大影響,以至于原定表白的計劃延遲了好些天。
等到本次穿越馬上要開始的當天晚上,他才算是再次鼓起勇氣,讓托尼老師給自己做了一個發型后,就帶著鮮來到了對方學校。
準備對著那個女孩子表白,不管結果如何那一種。
然后才到學校門口,就看到了對方和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兩人很是親密的狀態之下,正說說笑笑逛街的場面。
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不用過多猜測。
當時打手這小哥的反應,并沒有叫住和打擾對方,僅僅把花往垃圾桶里一扔,徑直地掉頭回家了。
要不是幾個小時后還有一次新的穿越,失戀的小年輕都準備大醉一場。
就算如此,也決定從此封心鎖愛,再也不會愛上任何女人。
結果不曾想到在本次穿越后,居然遇上了模樣和氣質上神似的宋婕,在本能之中打手就有了一個強烈的親切感。
當然,僅僅是強烈親切感而已。
很多時候打手看著宋婕出神,也只是想到了現代位面的那個女同學,從未想過要和對方發生一點什么,彌補一下現代位面的遺憾。
也是基于這一種親切感,讓他做出了拜托十字小哥,盡量照顧一下宋婕的舉動。
以上種種的活躍思維,在看到幾個穿著屎黃色軍裝的身影,從八九十米之外的一處茂盛灌木叢中出現后,算是徹底停止了下來。
想多沒有多想,更沒有端著槍如何的瞄準,完全是多次戰斗養成的本能驅使。
打手端起了手中的MP28沖鋒槍,憑著感覺稍微調整了一下槍口,直接將扳機扣動到了底部,續了兩三秒的時間后,這才是一下下的輕輕扣動扳機。
又是數秒后,他就地一串連續翻滾,一直滾到了五六米之外,才飛快地掏出一個彈匣換上。
不懂行的人,可能不覺得打手以上的操作中,能有什么亮眼的地方。
但是趴在打手右手邊二十多米位置,一塊石頭后架起了步槍的初楚輝,卻是忍不住暗叫了一聲‘好’來。
因為MP28沖鋒槍的連發和點射,兩種不同的開火方式,全靠著扳機的行程控制;扣到底后就是連發,一下下輕輕扣動扳機則是單發。
等于是在雙方照面后,打手先是對著鬼子的大致方向,搶先招呼出了二十來發子彈。
哪怕沒有擊中目標,也用密集子彈將他們打得大亂,匆匆閃避之中根本沒空端著手中三八大蓋步槍,發揮出他們精準的槍法。
在這幾個鬼子被打得大亂的當口,打手又開始了一輪異常精準的點射,將他們一一最終放倒。
接著,他立刻向一側翻滾的動作,不過是避免鬼子還擊的反應而已。
這不!在打手剛剛換上一個新彈匣,又有著三個鬼子沖了出來,端著向著他剛才的位置‘啪啪’開火。
6.5毫米口徑的友坂子彈穿透力強悍,輕易就打穿了小小土丘。
要是打手還躲在原地,如今搞不好就要中槍。
這三個鬼子開火完畢之后,其中兩人卻是轉眼之間就被打手用點射放倒;剩下的一人不等打手開火,楚輝一槍就將其打死。
總之,在以上短短時間里,打手表現出來對手上武器的熟悉,戰術動作執行的果斷和熟練,槍法的精準等都非常亮眼。
可惜的是,斷了一條腿打手目前唯一機動方式,就是在上左右翻滾。
鬼子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之后,在絕對的優勢兵力和火力下,打手和楚輝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支撐一會兒再死。
哪怕是多撐上半分鐘,胡彪他們也能多撤離出一段距離。
那么問題來了,打手他們一共堅持了多久的時間?
3分鐘27秒,鬼子兩挺輕機槍已經是先后架設了起來,它們開火之后的兇猛火力,立刻打得打手和楚輝兩人有些抬不起頭。
見狀之下,十幾個鬼子趁機快速沖了過來。
第一時間里,打手就扔出了一個手雷,拉開保險銷、往頭盔上一敲,拿在手里開始讀秒了起來。
數到三后,趴在地上的他奮力將手雷扔出。
手雷不能徹底落地,就已經是在兩米左右的高度,巧合形成了一個殺傷力更強的空爆效果。
被瞬間放倒了三四人后,剩下的鬼子連忙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完全概念。
5分鐘13秒,右邊傳來了一聲響亮的爆炸,打手本能地扭頭一看后,發楚輝整個人都被擲彈筒發射的殺傷榴彈炸飛了起來。
“同志!等我一小會,我應該馬上就來,到時候大家在黃泉路上一起走。”
嘴里如此嘀咕的同時,打手又掃射出了一串子彈;只是在這個過程中,手上的動作比起之前已經慢了數分。
沒辦法!斷腿傷口的失血,身上又中了幾發子彈和好些彈片的打手,現在還能活著,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7分鐘36秒,打手扔掉了手上的沖鋒槍,掏出了一把手槍繼續開火,因為子彈已經打光。
8分51秒,打手將手槍最后一發子彈打了出去后,手一松讓手槍也掉落在地。
他沒有將最后一發子彈,又或者一個手雷留給自己,因為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他掙扎著坐起后,對著那些鬼子大大豎起一個中指,保持著這樣的動作最終氣絕。
又是過去了一分鐘后,田中少佐走到了打手的尸體面前。
默默地看了一眼打手后,心中的情緒復雜到了極點。
一部分情緒算是高興,因為打手如此強悍的表現和戰斗意志,算是越發證明了他們如今追的神秘小隊,就是胡彪和他的伙伴們。
只要抓住和干掉他們,等待著他的就是飛黃騰達。
另一部分則是有些莫名的擔心,擔心還是會讓胡彪等人逃出去。
哪怕他們仗著鐵路和公路的快速機動能力,連同著山崎大隊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依然是心中有些發毛。
這些人遠遠比起估計的還要強,就像之前他絕對不會相信。
一個斷腿的成員,帶著一個土八路傷兵,居然能擋住他們快十分鐘的時間,并且給他們造成了二三十人的恐怖傷亡。
“不會的!淞滬之虎胡彪和他的伙伴,再厲害也不過是一些凡人而已,再說還帶上了好些孩子,他們一定跑不了。”
田中如此地告訴自己,給自己鼓勁了起來。
然后,對著手下大吼了起來:“快點,跑快點,一定要抓住那些中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