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戰爭讓女人走開’這一點,我身為一個大老爺們卻從未真正做到過。
在我之前的穿越之旅中,已經見過太多如花一樣美好年齡的女子,在戰爭中或是壯麗,或是無聲地死去。
當然,關于‘戰爭讓女人走開’的說法,并不是我看不起廣大的女性同胞;也絕對沒有認為她們在戰場上就起不到作用,是累贅這些。
僅僅出于一個傳統男人的思維,覺得她們更應該被呵護而已。
很幸運!又或者我一直都在得意這一點,至少在之前的每次穿越中,我和我的伙伴們還能讓遇到的孩子們,他們可以稍微輕松一些。
不用在這么小的年紀里就拿起武器,去和野獸一樣的鬼子戰斗,可以繼續活下去。
比如說,在桂南戰場上的那一次穿越中。
周耀祖那一個半大的少年仔,最少在我們的安排上從未參與過一線戰斗,最終成功活了下來。
想來他的奶奶和媽媽、幼弟,一定很欣喜看到他活著回家。
可是在這一次我知道我們錯了,還是錯得非常厲害。
一是錯在了過于高看了自己的能力,在一些特殊環境下,我和我的伙伴們就算拼盡全力,依然顯得那樣艱難和無力。
最終只能看到一些慘劇,發生在自己眼前。
二是錯在了在這樣一場事關民族存亡的戰爭中,沒有任何中華兒女能夠置身事外,哪怕他們只是一些孩子…
…節選自胡彪日記合集《胡說》…
果然!在放下了敬禮的手臂后,少年的聲音開始在古老長城上回蕩了起來。
估計還處于變聲期的原因,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有些沙啞,但是落在了在場眾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胡彪等一些穿越者的耳朵里,卻是那樣的震撼人心。
他猶如一個小大人一樣,鄭重地說道:“謝謝胡隊長,還有各位蘇北獨立團的諸位。
你們的好意我們領了,但是我黨的人不信什么天意,我們信上級的任務無論如何困難,哪怕剩下最后一個人也要去完成。
既然上級在命令中用了‘務必’、‘不惜一切代價’這些詞語,那么只要我們還有人活著,就必須去完成。
胡隊長你們還是自行突圍吧,幾個重傷員也可以留下吧,我們自己負責就好。”
聽到了少年的話語,胡彪就知道他可能產生了一些誤會,以為他們把傷員當成了負擔。
其實根本不是這樣,他們將重傷員托付給鄉親們的打算,前提是鄉親們當前的安全可以保證。
他們如今躲在一些山洞,又或者地道里這些地方,能夠避免被鬼子發現。
并不是如同甩垃圾一樣,只要能甩掉就好。
結果沒等胡彪開口,一個尖利,充滿了氣急敗壞情緒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你們拿什么完成任務,就憑你們這些傷的傷,小的小?
別的不說,光是這幾個重傷員的負擔,你們連趕到任務地點都做不到。”
聲音聽起來有些陌生,胡彪等人扭頭一看,才發現居然是小丁這個本次才穿越過來的新人。
懵逼了一兩秒后,眾人算是想通了小丁他的情緒,為什么會如此激動;應該是失望和擔心,恐懼和憤怒等心情交織在一起了。
失望和擔心!是眼見看到了可以突圍,放下重傷員這些負擔的希望,又出現了變故。
擔心胡彪這些老鳥們會在腦袋一熱之下,放棄突圍、繼續跟著執行那什么任務。
恐懼和憤怒!則是面對著未知的人物,心理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恐懼,甚至是因此而憤怒了起來。
總之,對于一個剛剛穿越過來的新人,有著以上反應似乎也能理解。
當初他們第一次穿越的時候,同樣有著各種擔心和害怕。
不過理解歸理解,不過胡彪等人對于小丁有著如此一個激烈的反應,心中還是有些說不出的膈應,認為過分了一些。
只是一時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好發作罷了。
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說服這些孩子放棄跟著7連,去執行任務的打算。
在得到了胡彪一個隱蔽的暗示后,安妮擠出一個親切的親切笑臉,對著少年和其他的孩子問出了一句:
“各位勇敢的八路小戰士們,不知道你們今年多大了,又該怎么稱呼?”
“我今年16了,9團3營的,大家都叫我老兵,因為我33年就參軍了,已經是一個七年的老兵。”
背著漢陽造的少年,在嘴里淡淡地說道。
僅僅是這樣一個回答,就讓胡彪他們震撼得厲害;因為眼前的少年,居然是爬過雪山、走過草地的紅色小戰士。
然而更多的震撼,才是剛剛開始而已。
在老兵開頭后,一旁的那些風塵仆仆蹲在那里,猶如一個個無助小獸一般的身影站了出來,開始了一番自我介紹。
“大家都叫我十五,因為我今年15歲了,也是9團3營,這一次跟老兵一起被鬼子沖散了。”
這是隊伍中年齡第二大的孩子,腳上的一雙棉鞋破爛得厲害。
左腳的大拇指都伸了出來,沒有穿襪子,早就黑乎乎的看不出肉色。
“我今年12了,原先是抗聯劇社的,后來打仗就轉到了醫院,大家都叫我文工團。”
這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姑娘,說話時顯得很大方;在她細細的腰桿子上扎著一條皮帶,皮帶上插著一個木柄手榴彈。
“我叫謝亮,他叫馬飛,這個叫朱秀,我們三個都是分區直屬隊的,年紀剛好也都是13歲。”
三個男孩一起站了出來,其中一個稍微調皮些地開口介紹了起來。
南澤先生聽著他們的介紹后,忍不住掏出了一根煙點燃;一口就抽了小半根的動作,顯示了心中情緒的激烈。
因為他兒子11歲的時候,都比三個13歲的孩子看起來更為高大。
這一切的根本原因,不是他們老南家的基因如何高大,僅僅是這些孩子嚴重營養不良,才會顯得這么瘦小。
人比人,還真是會氣死人啊。
“大家都叫我小號,今年12歲。”這是一個腰間掛著一個小軍號的男孩,帶著靦腆笑容的自我介紹。
小號被擦拭得閃閃發亮,看得出來這個孩子很愛惜她。
除此小號之外,他的腰間還斜挎著一個小書包,不知道里面裝了什么。
“我叫草兒,今年七歲了,我是被監壁的;監壁就是媽媽把我放在老鄉家里,趕明兒再來接我。”
這是那個年紀最小的女孩,她說話的聲音怯生生的,猶如一頭受驚的小鹿。
讓人聽在心中后,莫名地就感到一陣心疼。
她的聲音剛剛落下,另一個男孩也趕緊站了起來,嘴里跟著介紹起來:“我也是被監壁的,我爸爸也說了打完這一仗,就過來接我。
今年十歲…十歲半,大家叫我十歲半好了。”
十歲半看起來也挺讓人心疼的,只是此刻胡彪等人的注意力,卻全部放在了草兒的身上。
因為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這個小女孩的雙眼好像看不見了;走路的時候一雙小手向前伸出,習慣性地摸索著。
那一個小心翼翼的動作,讓人看起來愈發心疼。
而最心疼她的人,卻不是安妮和小翠兩個妹子,又或者是三個女學生,反倒是AT這樣一個小白領。
無他!他跟媳婦最想要的是一個女兒,一個小棉襖,結果卻生了一個小子。
平時AT不止一次地想過,自己若是能有一個小棉襖,就會如何如何的對她好,一定把她寵成一個小公主一樣。
眼前的草兒乖巧、漂亮,可以說完全滿足了AT對于小棉襖的美好幻想,結果卻是如此的可憐,讓他一顆老父親的心頓時相當難受。
連忙問出了一句:“草兒!告訴叔叔,你的眼睛怎么了,疼不疼?”
在問出了這樣一句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他的聲音都很有一些哆嗦了。
對比起了AT聲音中無法克制的顫抖,草兒的聲音卻是那樣平靜,甚至都能用非常樂觀來形容:
“叔叔你不用擔心,我這是被毒氣彈壞的。
不過沒事的,也就是剛看不見的時候疼;老兵說了只要到了醫院,眼睛就能被治好的。”
面對著充滿了草兒充滿了稚氣的說法,眾人忍不住將眼神看向了小翠,AT的眼神中甚至滿是乞求之色。
沒辦法!他們雖然掌握的醫療知識不多,卻也知道這一個年代的醫術相對落后,偏偏這種眼睛在化學品下的損傷,治療應該是更加麻煩。
特別是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草兒的眼睛應該很難被治好了。
就算如此,他們還是看向了小翠這個專業人員,希望能從她嘴里聽到一些更為樂觀的消息。
然而小翠就算最近兩個月的休整期里,已經是盡可能地學習醫療知識。
可是之前,她僅僅是一個護士而已,區區兩個月的時間又能學到多少;再說她們手頭如今也只有一些常用藥物,有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架勢。
對于草兒的眼睛,根本就沒有一點辦法。
一時間,她是如此痛恨自己,痛恨著當年為什么去讀護士專業,而不是臨床治療,不去讀眼科專業。
眼見著小翠的表情,眾人哪里還不知道心中最后的一絲希望已經破滅了。
不過AT在開口之后,依然給了草兒一個肯定回答:“是的!只要到了醫院,草兒的眼睛就能被徹底治好。”
聽到這樣的回答,草兒笑了起來,笑臉純凈無比,猶如這個年頭幾乎沒有受到過工業污染的晴朗天空。
只是AT這個在無數次大戰中,從未哭過的資深老鳥,卻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在草兒純凈的笑容中,小兵用著只有周邊的胡彪等少數幾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了起來:
“我和十五被鬼子沖散,路過一個村子的時候,發現整個村子的鄉親們,都被鬼子的毒氣彈給熏死。
只有草兒被藏在柴火堆里沒死,但是眼睛也被熏壞了。”
聽到了這樣一個說法,胡彪等人這才明白剛才老兵為什么會站出來,反對自己提出的那些安排。
原來在鬼子的這一場大掃蕩中,何止根據地的同志們相當艱難。
所謂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鄉親同樣是非常的艱難;將重傷員托付給他們的打算,實在是過于危險了一些。
他的這個建議,確實一點都不靠譜。
就在胡彪他們有些自責的時候,更大的震撼場面出現了。
老兵又對著胡彪他們敬了一個禮,然后他們9個孩子除了草兒之外,剩下的8人,包括十歲半都一起動手。
兩人一組,異常艱難和吃力地抬起了一副擔架,跌跌撞撞的行走了起來;居然是要跟著二排長方有才,一起去完成7連那個任務的架勢。
偏偏方有才這貨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也不反對這一個離譜的做法。
招呼著另外兩名傷員,用步槍支撐著身體就要就此出發。
在這一刻,梵高出離的憤怒起來,要不是對方如今身上傷勢不輕,真想上去狠狠地抽他一頓不可。
就算沒有上前抽他,也是扯著嗓子吼了起來:
“方有才你特么的瘋了嗎?他們都是一些孩子了,你還要帶著他們去送死,你還有沒有良心。”
“可他們是八路軍的孩子,鬼子也不會將他們當成孩子。”方有才同樣是大吼了起來。
聲音中充滿了悲涼之意,證明他做出這樣一個決定的時候,心中也承受了太多的壓力和痛苦。
當‘他們是八路軍的孩子’,這樣一句落入了老兵、十歲半等人耳朵里之后,他們努力地挺起了自己的熊樣。
而方有才如此的一個回答,也讓一眾穿越者感覺無力的厲害,最終紛紛看向了胡彪這個死撲街。
其中AT、梵高、黃阿弟等老鳥,他們因為穿越過好些次。
自然清楚地知道一點,在這樣一個糟糕的年代,面對著亡國滅種的殘酷威脅,眾多中華子孫們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哪怕是孩子。
知道歸知道,真到了親眼看到一群孩子上準備奔赴戰場的時刻,
他們心中也無法接受,想要做點什么。
偏偏又知道以他們這一點人手,還要帶上了好些負擔的情況下,就算想要做點什么估計也沒戲。
一時間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心中憋屈到了極點。
只能是看向了胡彪,期待著這個穿越者團隊實際上的負責人,能夠盡快地做出一個決斷來。
不管是什么決斷都好,給他們一個痛快,免得如此煎熬。
而連老鳥們都是如此一種反應了,本次六名新手受到的震撼只能是更大;算是對于這個時代同胞和前輩們的艱難,有了一個直觀的了解。
也正是因為如此,讓他們看著胡彪的心思,也格外復雜了起來。
比如說老車,這個曾經的PLA老59改坦克車長,他現在心中各種念頭紛紛涌上心頭,大體上算是兩個不同的聲音,在各自的瘋狂叫囂。
一個聲音在叫囂著:讓他們走,不要摻和著他們的事情。
會這么想,主要是別看老車他如今在現代位面,是開自助麻將館的,但是這玩意怎么說了?大錢賺不上,小錢卻是不少。
至少他的生意不錯,每一個月的收入比起正常打工上班強多了,小日子過得也滋潤。
他一點都不想死在這里,他想要活著回去,現代位面還有老婆孩子了。
因為胡彪等人的說法中,就算重傷、甚至是戰死了,都能在現代位面完美恢復和復活的說法,他現在還抱以強烈的懷疑,沒有一點冒險嘗試的意思。
現代人嘛!主打就是一個警惕性高。
另一個聲音則是在叫囂著:叫住他們,趕緊叫住他們啊,不能看著他們去送死。
不為別的,哪怕僅僅為了日后想起這個事情,不會覺得虧心,不至于在晚上被噩夢驚醒,能安心睡著覺。
為了讓曾經PLA戰士的他,可以無愧于這些先輩。
甚至就連宋婕等一男三女的四個進步青年,如今臉上也是糾結之色;他們想著要跟著7連一起走,卻又擔心會成為累贅。
最終胡彪在眾人注視之下,喊出了一句:
“都給老子停下,今晚好好休息一個晚上,等到明天早上再走,到時候我們也一起去;反正都是打鬼子,我們去哪里打不是打。”
聞言之后,方有才停下了腳步。
他自然聽得出胡彪等人的好意,也無法拒絕這樣一個好意,心中滿是感激之下就想要說些感謝的話語。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后,最終全部化成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見狀之下,老兵、十五、十歲半、小號、文工團等一眾孩子,在放下了擔架之后,連同著七連的幾名傷員,也是跟著行禮起來。
而在決定出口后,胡彪等一行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等到對方行禮之后,也是齊刷刷地鄭重回了一個軍禮。
隨著雙方一來一回的軍禮,一個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協議達成了,一支任務小隊也算是正式組建完成。
只是這樣一支隊伍的人員構成,很是有些一言難盡。
隊伍一共有43人,看著倒是不少。
可其中7連的7人全部都是傷員,里面還有四個需要抬著走的重傷員,總體戰斗力非常有限。
進步青年4人,可是里面有著三個妹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
她們舍棄優越生活,加入我黨打鬼子的精神值得崇敬,但是戰斗力方面在目前,就不要抱以半點期待。
孩子9人,最小的草兒才7歲,眼睛還被鬼子毒氣彈給熏瞎了。
穿越者23人,算是歷次穿越人數最多的一次,但是有六個新人,里面還有疑似逃犯、男娘、足浴技師的成員。
真正可靠的戰斗力,只有胡彪他們17個老鳥。
所以當胡彪做出決定,明天出發一起去執行任務的時候,這些老鳥都做好了后續會非常艱難的心理準備。
可說就算如此,后續發生的種種艱難之處,依然是遠遠超過了他們的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