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原因,今晚實習醫生小王所在的科室,并沒有如同往常那樣,時不時就從急診轉病人過來辦理住院。
然后病人叫,家屬急匆匆地到處亂跑,讓整個樓層鬧哄哄的。
不過這樣也好,能讓百歲老兵的故事,能不受打擾的一直進行下去,將87年前的那一場血戰,一幕幕情況形象地描繪出來。
…早上7點出頭的時候,俺當時正在吃早飯。
旭風長官讓老兵給俺們一人發了一個白面饅頭,雖然上一次吃白面饅頭,還是兩個月前的時候。
可是想到不久之前,從土堆和碎磚頭里扒拉出來的謝大牙幾個熟人。
那一個口鼻流血,不知道是悶死,還是被震死的場面,俺們這些新兵哪里吃得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喊出了一句‘鬼子上來了’,俺一個哆嗦之間,手里的白面饅頭就被嚇得掉在了地上。
不等俺撿起來,一個提著槍跑起來的老兵,穿著鬼子大頭鞋的腳丫子就一腳踩在上面。
直接踩扁了不說,上面還沾上了好些泥沙和血跡,再也吃不下去了;只能是在長官的吼聲中,端著漢陽造蹲在了一堆磚頭后面。
那還是俺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鬼子了,他們果然都是一些小矮子。
怕是站直了身體之后,都沒有手里上了刺刀的步槍高。
但是這些鬼子矮歸矮,身體卻是比起我們壯實了好些,臉上更是一臉兇相;更為關鍵的是,他們身后跟著一輛鐵王八。
那鐵王八炮管揚起,機槍的槍管伸出了一截,全鐵的粗大鞋子在地上‘咯吱咯吱’轉動,那動靜看起來就嚇人的厲害。
俺死死抓著手中的漢陽造步槍,卻是沒底的厲害。
因為俺在當時,老是忍不住尋思著一點:
“子彈怕是打不穿這玩意的王八殼子,手榴彈又扔不了那么遠,等會它對著這邊打槍放炮的時候,俺們這些人可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個時候,梵高長官壓低了嗓子發出了一個命令:
“所有人注意,等鬼子坦克被我們打掉之后,立刻扔一個手榴彈,接著就給我發起反沖鋒。”
說話間,他和旭風兩位長官,各自拿起了一個還是今天俺們這些新兵,早上帶過來的一些帶把手的古怪粗筒子。
將一些不大的迫擊炮炮彈,給塞到了前端的位置上。
也是后來俺才知道,這是巫師和莫水焱兩位長官,帶著昨天那些學生哥忙活了一夜,才制作出來的反坦克武器。
原理說起來也簡單,與洋鬼子那種PIAT反坦克榴彈發射器差不多。
就是靠著一根大彈簧,把60毫米口徑的迫擊炮彈出去,迫擊炮的是撞擊引信,撞到了坦克上后不就爆炸了嗎。
至于為什么他們不造現在的那種火箭筒,是不是他們不會?
莫長官和巫長官的本事可大了,我想他們肯定會;應該是材料不湊手和其他一些俺不知道原因,才會造了這些玩意。
好在當前梵高和旭風長官手里的家伙,足夠打掉鬼子的鐵王八了。
鬼子鐵王八開到我們陣地前,大概五十步遠的位置停下了,對著這邊開始開槍放炮;我們的子彈打上去果然跟撓癢癢一樣,一點作用都是沒有。
趁著我們被鐵王八的火力,打得有些抬不起頭來的時候。
鬼子步兵開始小跑著進攻了,他們沒有一窩蜂地沖上來,而是幾個人一組,時不時停下放槍這樣的貓著腰沖。
后面的位置上,還有輕重機槍和擲彈筒的掩護。
尤其是那些擲彈筒看著不起眼,準頭卻是相當厲害。
俺們這邊一挺捷克式輕機槍,一個彈匣都沒有點射完了,正副射手就被點名一樣的敲掉了。
不多時之后,七八十號進攻的鬼子,最前面的一些都沖到了我們陣地前,不過二十七八米的位置上。
沒等我們拿起木柄手榴彈,對著這些鬼子砸出去,兩個長官終于動手了。
他們把手里的粗管子高高揚起,扣動了扳機之后,兩發炮彈立刻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大大的弧線,向著鬼子鐵王八落了下去。
最先落下的一發偏離出了七八米,什么東西都沒有炸到。
但是后面一發,在操作者旭風長官都目瞪口呆的情況下,巧合地落在了鐵王八上面。
然后一場無比嚇人的爆炸從鐵王八內部發生,巨大的沖擊波裹挾著坦克的殘骸和碎屑,劈頭蓋臉地向著四周招呼了過去。
估計是其中的炮彈,都被巧合地引爆了。
兩個鬼子的輕機槍小組和一個擲彈筒小組,當時就算離著有二十米遠,也被瞬間放倒。
同時被放倒的,還有沖上來那群鬼子中的后面十來人;可以說瞬間中,這些鬼子就被炸傻了。
而在鬼子鐵王八爆炸聲響起的第一時間里,梵高長官也喊出了一聲‘扔、沖’。
俺們立刻扔出了一個手榴彈,然后跟著沖了上去;沖向了被手榴彈又炸了一次后,已經只剩下四十幾個的鬼子殺了過去。
當時俺們都有一百七八十人,算起來都能四個打一個了。
不曾想到,這些鬼子真是兇悍得緊,面對俺們這么多人沖來也是不退,反而是端著刺刀迎了上來。
俺們三個人,當時是跟著一個西北軍弟兄,殺向了一個拿著軍刀的鬼子。
那個西北軍兄弟不過是沖的稍快了一些,就被鬼子飛快地一刀劃開小腹,等到了我們沖到鬼子身前之后,他已經倒在了地上。
人倒是沒立刻死了,可是連腸子都流了出來,那弟兄怎么塞也塞不進去。
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后,身邊一個叫作‘花明’的莊稼漢被嚇壞了,扔下了手里的步槍掉頭就跑。
說實話!俺當時也嚇得腿軟,可還是硬著頭皮一槍扎了過去。
沒扎中,被那鬼子揮著刀扒拉開了。
不等他揮刀砍我,另一個兄弟也是一刀扎出,還是沒有扎中;但那鬼子本能地退了一步,腳后跟絆到了一塊磚頭后,失去了平衡仰頭就倒。
俺當時也沒多想,趁機一刀就捅進了他肚子里。
見血后俺不知道咋了,發瘋一樣地端著刺刀扎向這鬼子,一刀、兩刀,等到我被人拉住的時候,才發現這鬼子胸腹已經被捅得稀爛。
拉住我的人是旭風長官,這個時候戰斗已經結束。
“小子叫啥,今年多大了,五連幾班的?”旭風長官打量了我一眼后,嘴里問出了這樣一句。
俺連忙回答了起來:“報告長官,俺叫潘于峰,剛滿十八歲兩個月,五連二班的。”
“下手挺狠的,是個打仗的料,你們二班長不是被炸死了嗎?現在你就是五連的二班長了。”旭風長官這么說道。
就這樣,當兵的第二天俺就成了班長。
可惜五連的二班算上俺,當時也就只剩下了五人;算起來在鬼子放炮的時候被炸死兩個,剛才的戰斗中又少了三個。
等于今天的早上都沒有過去了,二班就死了一半。
其實在剛才的戰斗中二班只戰死了兩個,可花明那個莊稼漢才扭頭跑出十幾步,就被梵高長官一槍托打翻在地。
戰后,花明被當著俺們這些新兵的面,一槍敲掉了腦殼。
收起了手里的手槍后,梵高長官嘴里喊出一句:“文書,給記上一筆,這個弟兄他是英勇戰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