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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Shape Of My Hear(一)

  一個小時前。

  從南脂島返回港城碼頭的曹艾青剛剛下船,因為剛才在海上,信號不是很穩定,所以她錯過了溫涼打來的電話,雖說信號恢復后,她接到了一則未接來電的通知,但返程的顛簸令她略感疲憊,就并沒選擇第一時間回電。

  南脂島這一期的設計工作臨近收尾,已經不需要那么多同事駐扎在島上,項目組大部份的人也已經陸續返回了城區,她算是回來晚的那一批。

  拖著偌大的行李箱,被人流裹挾著走出碼頭的曹艾青駐足想了一會,又左右張望了一番,父母離開南脂島后又去往外地旅游了,即便她現在回到家也是一個人,所以姑娘不再猶豫,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前往了賀天然所在的居所…

  就是那個,她回國之后,待的時間比在父母家還要長的,小家。

  賀天然從港大畢業后,名下一直都沒添置什么固定的房產,那時他要考電影學院的研,就一直住在了大學城附近,后來他在珠光巷成立了導演工作室,于是又把窩挪到了附近。

  說起來蠻可悲的,一個好好的富二代,港城的本地人,讀書、工作、生活都在港城,但就是因為父母分離,父親組建了新家庭,他就愣生把故鄉的日子當成了異鄉在過。

  曹艾青其實不是很懂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因為哪怕她在英國時,亦會有一種漂泊在外的游子,對故鄉、對家、常懷的思念,一種有著強烈歸屬感的思念。

  但賀天然,以前應該是不曾有過的。

  不過,現在…

  沒準呢?

  “滴——嘟——”

  指紋鎖發出一聲輕響,房門打開,曹艾青拖著行李進來,一股熟悉的空氣撲面而來,帶著些許久違的味道。

  姑娘立在玄關,目光掃過客廳,茶幾上散落著幾本翻卷了角的雜志,一只玻璃杯底殘留著深褐色的茶漬,沙發靠墊歪斜地堆著,煙灰缸里,插滿的煙頭。

  明明說了戒煙,沒想到這家伙又復吸了。

  曹艾青微微嘆了一口氣,放下行李,她外套未脫,先走到落地窗前,外面是熟悉的街景,只是此刻看來有些陌生,上島只是月余,卻仿佛離開了好久…

  她推開窗,微風涌入,掀動了桌上的紙頁。

  然后她開始動手。

  先是將煙蒂都統統倒進垃圾桶,隨后她拿著煙灰缸走到水槽邊,里面沒有堆積的碗碟,這倒出乎她的意料。

  她擰開水龍頭,清水嘩嘩涌出,將煙灰缸洗凈放下,然后她浸濕了海綿,檸檬味的清潔劑擠出一圈,泡沫迅速膨脹。

  擦拭灶臺時,她發現賀天然做飯時濺出的油點,已經干結成淡黃色的斑跡,她用指甲輕輕刮了刮,然后更加用力地擦洗起來。

  賀天然喜歡做飯,而且做的很好吃,不光是曹艾青喜歡,就連他母親白聞玉都贊嘆過好幾次,所以屋里的廚房,都是男人再用…

  對了,偶爾他父親賀盼山過來的時候,他這個兒子就會去幫忙打下手,姑娘想去幫忙,反倒被這父子倆攆走,說什么女孩子的皮膚嬌嫩,油煙熏到了不好,讓自己多學學白姨,只管享受。

  從喜歡做飯這一點上來看,這對父子還是蠻像的,只是賀盼山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做的都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江湖家常,油鹽隨心;而賀天然做的則是一看就是從料理書及烹飪軟件里學到的菜式,一絲不茍。

  但不管怎么說,這對父子應該都是女兒奴了。

  “吭”

  小腦袋里正胡思亂想的曹艾青驀地一笑,不知不覺中已經擦完了灶臺,可她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拖把在水桶中攪動,水聲嘩啦。

  曹艾青彎腰用力,地板上的灰塵一點點消失,這里可能還不是她真正的家,但每次打掃都讓她覺得更多了一分那種想要的歸屬感,水痕未干的地面亮晶晶的,一如她那一澄如洗的心靈。

  陽臺上的植物有些蔫了,泥土干裂,想來是白聞玉最近也沒怎么回來,這些花都是她養的。

  曹艾青心里思忖,拿著水壺一盆盆澆了水,有一盆百合開了零星的白花,她掐下一朵,放在鼻尖輕嗅,想了想,又特意收集了一些花瓣,放進了煙灰缸里。

  隨后,姑娘走進臥室,衣柜里,床鋪上,賀天然的幾件襯衫掛得隨意。

  她將這些衣服收了起來,取熨斗重新熨燙,這是她跟賀天然上次去逛了商場才專門購置的,在此之前,男人一般都會把發皺的衣服送去干洗店處理,實在皺到不行就直接扔掉,明明也沒買多久。

  蒸汽氤氳中,襯衫的褶皺漸漸平展。

  熨斗滑過衣領、袖口、前襟,賀天然自從被白聞玉吐槽長胖了之后,最近就一直在健身,在島上見他時已是頗有成效,曹艾青想象這些部位貼在男人身上的樣子,溫熱的蒸汽濕潤了她的臉。

  時鐘的指針緩緩移動,她不時瞥向門口,每一次樓道的腳步聲都讓她停頓片刻…

  但腳步聲總是經過,然后消失。

  最后她站在屋子中央,環視四周,窗外華燈初上,室內一切井然有序,光潔如新,唯有她自己的行李箱還立在門邊…

  像是個不合時宜的闖入者。

  坐在打掃干凈的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扶手,觸感微涼,煙灰缸里百合花香隱隱約約,混合著清潔劑淡淡的檸檬氣息。

  她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機,看著那個顯示著“溫涼”兩個字的未接電話,這個號碼,還是在上次那場同學聚會時交換的…

  看著那個名字,她的心思有些亂了,沒有立即回撥,而是重新起身,打開房間的影音設備,說起來,這套價格不菲的音響,還是賀天然的一位藝人朋友送的,人家就住在樓上,偶爾會來串門。

  賀天然平時聽的歌很雜,幾乎什么都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男生們的通病,現實生活的地方混亂的一塌糊涂,但像是電腦桌面啦,電影歌單之類的,卻能夠很有耐心的去分門別類,整理的井井有條。

  可能是因為職業的緣故,在男人收藏的歌曲里,專門有著一項標注著《影視原聲》的歌單,曹艾青點開,在將近四百多首曲目中,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首《ShapeOfMyHeart》上,而在下一秒,前奏的吉他撥弦便清亮地蕩開在空氣里。

  她調了兩次音量,最終停在適中位置,既要讓門外路過的人能細細聽見,又不會顯得刻意。

  若是知道家中有人在等,那就總能給回來的人一種慰藉。

  這是曹艾青的媽媽教她的。

  當歌曲中的薩克斯風加入時,這個蕙質蘭心的姑娘已經退到沙發邊坐下,她目光掠過茶幾上的手機時,她重新拿起,終于是回撥了那個未接的電話——

  “喂,艾青…”

  “溫涼,你之前打電話找我,有什么事嗎?”

  “哎呀,你先別管我之前為什么打電話給你,現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嗯,就是有人覺得我借了賀導上位,我自己解釋沒什么分量,賀天然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最清楚,要不你親自幫我解釋一下?”

  “解釋…嗎?”

  “滴——嘟——”

  就在這時,指紋鎖開門的聲音清脆傳來。

  曹艾青的脊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手指收緊在沙發面料上,一抹不被察覺的笑意剛要浮起,卻又迅速收斂,化作一副若無其事的平靜表情。

  屋門被人推開,是賀天然。

  “天…”

  曹艾青正想開口叫他,但后面一個字卻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里,正如這個名字的主人,屋門的開合角度只露出了他半個身子,而另一半,仿佛正在牽引著什么。

  “天然…”

  一個年輕女人從賀天然身后探出身,高跟鞋踩在剛擦拭過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是余鬧秋。

  她好奇地打量著客廳,目光越過那些的熨燙平整的衣物,擦得發亮的玻璃茶幾,最后落在沙發旁的女人身上。

  她的瞳孔里映出有些失魂落魄的曹艾青,像打量一個美麗卻失去了生機的標本。

  這饒有興趣的一幕讓余鬧秋刻意前走了一步,頭發掃過賀天然的面頰,高跟鞋在地板上留下細小的劃痕。

  “艾青姐。”

  她親密地叫了一聲,聲音像是裹了蜜的刀片。

  曹艾青沒有應她,只是看著跟著走近的賀天然,男人有些褶皺的領口處那若隱若現的口紅印,顏色與余鬧秋的唇彩相同。

  姑娘默默望著那抹紅色在燈光下微微反光,像是雪地里的一滴血。

  《ShapeofMyHeart》播放到橋段部分,薩克斯風如是一顆被糖衣包裹的苦藥,曹艾青放下還沒掛斷的手機,他站起身,走到賀天然跟前,一如往常般幫他理了理松垮的領子,只是她指尖正微微顫抖著。

  賀天然這時也終于開口,似乎是越縮越緊的衣領,讓他聲音干澀:

  “你怎么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

  “你別太過火了…”

  曹艾青的嗓音同樣低沉,

  余鬧秋自然地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雙腿交迭。

  “對了對了,艾青姐,剛才天然哥說你們分手了?”

  她好像興致勃勃。

  “你是在提醒我什么嗎?”

  曹艾青側過頭,一臉的冰霜,冷得瘆人。

大熊貓文學    我的女友來自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