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活的這么糟糕,不是因為我們愚蠢,恰恰相反,就是因為大部分人都活得太聰明了,才會讓大家都活成了鬼樣子。”
中年男人像是被這幾句話猛地捅了一刀,臉色瞬間由黑轉青,嘴唇哆嗦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猛地抬手,想給忤逆的兒子一巴掌,但手臂抬到一半,又硬生生僵在半空,最后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碗筷一跳。
“這些歪理邪說,是誰教給你的?”
中年男人每一個字都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恐懼,
“是不是那自由媒體人[墳頭老樹]?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少在網上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些危險的思想是可怕的毒藥,遲早有一天會要了你的小命!!”
陳鋒銳正值不怕死的年紀,尤其是獲得了免費的力量后,就更覺得自己無所畏懼了。
至少,他自己覺得自己是不怕死的,聞言又是嗤笑一聲。
中年男人看著兒子叛逆的模樣,顱內血壓飆高,他強吸幾口氣,勉強壓下怒氣,還是得跟兒子教道理:
“[墳頭老樹]的文章我也看了,這段時間的空氣稅就是他最先曝出來的,我承認他說的有些東西很有道理。
但是,然后呢?他就算講出來了,就算他說的全都是對的,那又能怎么樣?能改變什么嗎?
下城300年來都是如此過來的,多幾個人在網上喊幾句話就真能改變什么了?”
中年男人停頓一下,臉上同樣露出嗤笑道:
“不過是煽動幾個沒腦子的人去死罷了,上城的燈明早照常照亮下城,最多在某個犄角旮旯里照出幾具新鮮腐爛的尸體罷了。”
而且我還能猜到,這些尸體里一定有一具尸體就是[墳頭老樹]的。”
中年男人停頓了一下,又道:
“嗯,說不定他現在就已經死了,爛了,臭了,被老鼠和蟑螂當成窩了…”
陳鋒銳臉上的譏諷和嗤笑瞬間凍結了。
他不再“呵”了,也不再試圖反駁。
因為,他不得不承認父親的話戳中了最血淋淋的事實,即[墳頭老樹]真的可能已經死了,他的媒體號已經好久沒更新過了。
這種無聲無息的斷更,在下城只意味著一件事!
中年男人見兒子陷入沉默,臉色稍霽,苦口婆心的試圖將兒子拉回正軌:
“下城300年來,底下的人都是這么過來的,那些嘴里叫得最響,喊著要改變一切的,最后都會消失,無聲無息地消失。
只有懂得閉嘴,懂得忍受的人,才能一直默默的活在下城的土地上。”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道:
“你的父親我,是這樣活過來的。你的爺爺,也是這樣活過來的。你爺爺的父親,你爺爺的爺爺…
往上數三百年,或者更久遠一些,我們這些人,一直都是如此這般活過來的!”
他一邊說一邊又伸手點向兒子,幽幽道:
“所以,現在才有了你。
而你,我的兒子,你也應該像我們老實的,默默的活著。
活到結婚生子,活到像我一樣老去,然后再把這個真理,老老實實地教給你的兒子…這才是我們的命!”
陳鋒銳啞口無言,他的嘴巴張開了幾次,想要逐字逐句的駁斥,可卻遲遲開不了口。
如果說[墳頭老樹]的那些文章,像一團柴火,讓他憤怒暴躁,那父親的話語就像冰冷的淤泥,一層層包裹上來,令他窒息。
他覺得[墳頭老樹]說的才是對的,可父親的話也似乎沒有錯。
他的母親一直在旁邊安靜的聽著,此刻也終於地插話勸慰道:
“兒子啊…聽你爸的話,你爸這輩子吃過的中和劑,比你吃過的合成米飯都多。
別人教你的都是死的道理,只有你爸教你的才是活著的道理!”
陳鋒銳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牙齦幾乎要咬出血來。
強烈的不甘和憤怒在他胸腔里橫衝直撞,卻找不到一個出口,最終,只能憤憤不平道:
“三百年來…從來如此,便一定是對的嗎?!”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看著兒子似是看到了也曾稚嫩熱血過的自己,此刻內心的血卻早已涼透。
他喝掉碗里的粥,砸吧下嘴繼續道:
“不然呢,你以為什么是對的,對錯不長在嘴巴里,而是長在拳頭上,而默默無聲活著的人,從來從來就沒有獲得過力量啊。”
陳鋒銳像是抓住了什么漏洞,猛地挑起眉毛,不服氣道:
“不可能!下城里明明是我們這樣的人最多,窮人的拳頭加起來最多,怎么可能沒有力量?!”
中年男人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一抹譏諷,哼哼一聲道:
“當然有過,當然有,時間長了,總會有些撞大運的窮人,或者基因突變的窮人,獲得了不錯的力量。
可是啊,這些人后來就無一例外地都變成了,讓我們閉嘴的人啊。”
陳鋒銳的面容逐漸凝固,陷入一片呆滯。
他不愿相信父親的話語,可理智卻冰冷地告訴他,這個答案很可能是真實的,比真金更真。
儘管陳鋒銳已獲得“主”所賜予的力量,但他的心智遠未成熟,依然在迷茫中徘徊。
他於是垂下頭,於心底默默祈禱:
“主啊,您賜予了我力量,可我依舊不知道前路在何方,您卑微的信徒祈求您再賜予我智慧,指引我的命運啊…..”
冥冥中的虛無仿佛受到了某種詭異的牽動,他的心聲無聲無息的傳入了“主”的耳朵里。
而“主”的耳畔,恍惚間傳來一陣模糊而陌生的幻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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