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是個可怕的想法呢。”
“會長閣下，您這話說的，可真是嚇到我了呢。”
赫伯特口中說著害怕，不安地縮了縮脖子，可眼底閃過的情緒卻是相當淡定。
而魔女會會長就這么靜靜地看著赫伯特的表演，過了一陣，才緩緩搖頭。
“你不必特意裝出這幅樣子，我會把我真實的想法也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你并不會因此感到害怕。”
“不，你不但不會因我的話而感到恐懼，甚至會因此而變得愉悅，甚至是充滿了斗志。”
“而我，也正是清楚這一點，才會把這個想法告訴你的。”
她篤定而平靜地說道：
“無論我說什么，你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費恩。”
“我說的對嗎？”
赫伯特與費恩的恩怨會隨著后者的放逐而告一段落，但這絕對不會是最終的結局。
赫伯特不會就此放下恩怨。
如果未來有機會，他一定不會放過費恩。
對此，魔女會會長毫不懷疑。
她非常清楚赫伯特這種人的性格。
自信，甚至是傲慢。
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人。
像他們這種人，是絕對不會任由一個對自己有敵意的危險存在一直活下去的。
哪怕，費恩現在已經接受了懲罰，也還不夠。
光是懲罰并不是由赫伯特親手執行這一點，對于他這個傲慢的家伙來說，就還遠遠不夠。
赫伯特臉上的表情微變，有些意外地看著面前蒼老而平靜的老婦人。
自己被看穿了。
雖然自己這次并沒有刻意去掩飾自己的想法，但被一個初次見面的外人如此輕易地看穿，這還是第一次。
他收起了因為成功坑害神明而變得輕浮的心態，收斂起有些浮躁的情緒，認真地看向面前的蒼老婦人。
說來也是幸運，每一次當赫伯特因為自己取得的成績而稍微有些飄了的時候，總會有一個強者出來對他當頭棒喝。
這一次，便是這位魔女會會長。
哪怕面容老去，看上去已經垂垂老矣，像一個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的老人，但她給赫伯特的感覺，卻比費恩更像是一位真正的強者。
即便沒有親眼見證剛才她展現實力的那一幕，將她與費恩兩個人放在一起，赫伯特依舊會毫不猶豫地認為她更強大。
因為她身上的氣質，或者說，氣場。
在這位老人的身上，有著一顆毫不掩飾的強者之心。
她平靜，自信，甚至會讓不熟悉她的人感到強烈的壓迫感。
這份自信的底氣來自于自身強大的實力，更來源于她這數百年來的無數經歷。
她已經見過太多，經歷了太多。
如果從理智的角度來考慮，既然她已經被迫出手，那么這件事最優的處理方法就是讓赫伯特親手將費恩殺死，徹底結束這段恩怨。
同時，在這場事端中受到了委屈的魔女會還能被赫伯特承情，在未來給予一定的補償。
是的，只需要付出費恩的性命，暫時忍受一點點委屈，未來就能夠收獲極大的回報。
權衡利弊之下，這似乎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但魔女會會長還是出手了。
她沒有違背約定地放過費恩，沒有給予他額外的幫助，甚至是嚴苛地履行了身為會長的職責。
但她也給了費恩一線生機。
即便那生機近乎于沒有，但她依舊是放棄了更大的利益，將這個機會給了已經沒有價值的背叛者。
赫伯特沉默了好一陣子，最終還是沒忍住地問了出來：“可您明明知曉，這么做不但會讓我不滿，而費恩，他也未必會領情。”
費恩確實是獲救了，但他會因此而對魔女會會長心生感激嗎？
難說。
他大概率只會因為會長果斷而嚴苛的懲罰心生怨恨，將她和赫伯特一起忌恨上。
“這么一看，您似乎有些不夠理智。”
赫伯特微微搖頭，輕聲道：“與我聽聞的那位，有著冰雪魔女之名的理智賢者，可是有些不同啊。”
他在請出魔女會會長之前肯定是會做過事先調研的，也查閱了關于她的不少事跡。
不光是奧菲迪婭提供的信息，他甚至還從琉卡莉婭的記錄中看到魔女會會長年輕時的樣子。
那是來自于一位已故的魔女會高塔首席的記憶，她年輕時曾撿到了魔鏡的碎片，接受了某位鏡妖的好心幫助。
在她的記憶中，那時候的魔女會會長，可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樣。
那時候的會長還不是老婦人的形象，而更像是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簡直如同最美麗的冰雪精靈一樣。
但那只是她外在的表象。
在那位高塔首席的眼中，魔女會會長是一個極度理智的機器，簡直就像是一塊寒冰，沒有半點個人的情緒。
如果硬要讓赫伯特舉一個例子的話，那大概就是當初的菲莉婭在不加以干涉后最終進化的完全體。
一個活生生的冰塊。
強大、美麗、理智，但就是不像個活人。
那時候的魔女會才剛建立不久，各個高塔首席雖然仰仗著會長的強大實力，以她唯首是瞻。
可在暗地里，卻也和其他外人一樣，將她當做是一個可怕的怪物。
魔女會會長不知道是不是被赫伯特的話語勾動了過去的記憶，眼神微微一顫，身上平靜的氣息多出了幾分波動。
“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
老婦人輕嘆一聲，緩緩道：“確實，無論是從什么角度來看，以現在的魔女會實力，去跟一個最負盛名的弒神者交惡，最后的結果大概是我們所不能接受的。”
“給費恩一個機會也未必會收獲他的感謝，他現在應該已經在怨恨我了…這些，我也都清楚。”
她看著眼前這位年輕而充滿活力，同時又擁有著強大力量的少年，微微搖頭，輕聲道：“可如果只剩下了理智，那我們和被規則掌控的傀儡也沒什么不同了。”
“你還太過年輕，還不明白這其中所要付出的代價。”
魔女會會長的這番話讓赫伯特心頭一跳，隱約明白了她身上的變化到底來自何處。
她在精神上蛻變了。
比起一個冷冰冰的冰塊，現在的她反倒是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哦？竟然意識到這一點了嘛。”
涅娜莎這時候也少見地給予了魔女會會長一個微妙的評價：“如果不是醒悟的太晚，加上年紀太大的話，她還真有很大的可能會進階圣者。”
赫伯特眨眨眼，在心中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她已經沒機會晉升圣者了嗎？”
“誰知道呢”
諧神小姐對于赫伯特之外的其他凡人都不怎么感興趣，給出了一個相當不負責任的回答。
“如果有某位神明愿意給予她超規則幫助，將自己的權柄分給她的話，那還有一些可能，呵呵”
“但如果只靠她自己的話，那大概維持住現在的力量就已經是極限了。”
魔女會會長的路走錯了，雖然最終意識到問題，但已經太晚，來不及回頭了。
赫伯特這一刻沒有慶幸自己之前多管閑事地幫助菲莉婭強制修正，而是忽然想起了太陽女神——這位，還來得及回頭嗎？
魔女會會長在一時感性的感慨完后便恢復了之前的冷淡，繼續之前的話題，平靜道：
“費恩不像你，他的行事風格不夠果斷。”
“你就像是一頭敏銳的食肉猛獸，一旦嗅到血腥味，便會毫不猶豫地主動出擊。”
“只要察覺到任何機會存在，哪怕只有微茫的希望，你也會沖上前去直接抓住，絲毫不給對方留下反應的時間。”
赫伯特聽到這話后不停眨眼，嘴巴微張，很想舉起斷，大聲解釋一下。
等等！
你這是在說誰？
什么猛獸？
誒，我嗎？
在別人眼中，自己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形象了？
我明明是個老實本分，看見女人都會臉紅的純情懵懂的害羞少年啊。
都是她們對我出手的啊！
我明明是任人宰割的小綿羊啊！
“呵。”
魔女會會長不清楚赫伯特的內心戲，看他一副欲言又止后保持沉默的樣子也沒放在心上。
“而費恩則是不一樣，因為年少幾乎流浪時的經歷，養成了他過于謹慎的性格。”
“類比一下，他就像是躲在角落中食腐的野獸，一直在陰暗的角落中行走，尋找著可乘之機。”
“雖然性格中有狠辣陰狠的那一面，但在必要的時刻缺少血性，總是一再錯過時機。”
“他永遠會先做好萬全的準備，挑選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實施計劃。”
“哪怕他這些年將自己偽裝成野獸的樣子，也無法改變他膽小怯懦的本質，只是一個裝出來的強者。”
老婦人在說到最后時已經完全變回了之前的冷漠樣子，淡然道：
“我將費恩放逐，對他來說是危機，也同樣是挑戰，如果他能夠僥幸活下來，那也將有機會蛻變成一個真正的強者。”
“無論未來如何，魔女會都不欠他的了。”
對于魔女會會長來說，費恩雖然是個覬覦她的位置的野心家，但這些年也把整個魔女會建設的不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這次出手，算是將過去的恩怨全部一筆結清了。
未來費恩是回來報復也好，還是回來感激也罷，都是未來的事情了。
“會長閣下，您還真是會說笑呢。”
等到會長說完，赫伯特終于開口，搖搖頭，認真道：“我可不是你口中的那種靠著直覺行動的猛獸。”
不是，絕對不是。
我明明是弱勢的那一方才對！
“那你是靠智慧？”
“不，我靠的是真心啊！”
魔女會會長：？？？
赫伯特無視了老婦人詭異的眼神，堅定地搖搖頭，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問題，認真道：
“我能夠走到如今的這一步，靠的不是陰謀算計，全都是真心換真心。”
“因為我以誠待人，對他人袒露真心，所以其他人便愿意用同樣的真心來回饋我。”
魔女會會長本來覺得赫伯特只是開個玩笑，但看他這幅認真的表情，又覺得他好像真的是這么想的。
“你…認真的？”
“當然。”
赫伯特用力點頭，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么問題。
都說了很多次了，我和她們都是真心相愛的！
至于相愛后附加得到的能力啊，加護什么的，那都是附帶的結果，絕對不是目的。
是的，我從來沒有覺得得到加護開心過！
魔女會會長的嘴角微微扯動，沉默了好長時間，終于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感慨道：“你比我想的，還要更加…無恥。”
她也是活了多年的人精，自然看得出赫伯特這番話中幾分真幾分假。
可越是看得出，就越是想要吐槽。
“竟然，真的有人能夠面不改色地說出這樣的話。”
她覺得自己這么多年都白活了，竟然還是見識不夠。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種厚顏無恥之人啊！
如果他只是虛偽的家伙也就算了，沒什么值得稀奇的。
可他竟然是真心這么認為的！！？
你可是剛剛才把一尊神明坑害到死，然后又把一個史詩逼到放逐星界，結果現在…你還覺得自己是個純良無辜的？
這何止是不要臉，簡直就是他媽的不要臉啊！
“哈哈！”
赫伯特哈哈一笑，絲毫不覺得尷尬，笑瞇瞇道：“我都是被動反擊的，當然是無辜的。”
“總不能他們對我出手，還不讓我回擊吧？”
“我們所敬愛的那輪烈日雖然被人評價為殘暴，但祂至少也讓是所有的邪神都明白了一個道理——正義應當是有鋒芒的。”
這個世界的太陽神相當殘暴，那動輒將敵人斬草除根的行為，甚至都讓絕大多數邪神在祂面前表現得像是一個新兵。
也正是因為祂的以身作則，這個世界才很少有那種遇事不決就主動犧牲一切，甚至讓其他人也跟著一起吃虧的“圣母”。
圣職者們基本都遇到了邪惡后都是拎著武器先上去跟人嗷嗷干一仗再說的。
什么感化？
物理凈化也是凈化！
打得過的，直接物理凈化。
打不過的，再考慮搖人進行其他形式的凈化。
感化？
基本上不存在的。
魔女會會長看著赫伯特認真的眼神，無奈地搖搖頭，感慨道：“希望，魔女會在未來不會成為你的敵人。”
和這樣的家伙為敵，簡直就是一種噩夢。
“您說笑了，是否成為敵人，這肯定是取決于你們自己的。”
赫伯特微笑，輕聲道：“至少，對于我來說，還沒有特意與你們為敵的閑心。”
說完，他本打算讓魔女會會長離去，忽然想起一件事，補充道：
“哦，對了，您之前說，失望于費恩沒有第一時間殺死我，這其實真的不能怪他。”
“我既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那就有肯定不會被他殺死的底氣。”
“哪怕退一萬步，費恩閣下如果真的突破了我的想象，僥幸將我殺死的話，那您現在才是要頭疼的…”
說到這里，赫伯特笑得非常意味深長，幽幽道：“畢竟，你也不想釋放出某些可怕的東西吧？”
老婦人表情一動，想要不屑地反駁一句，但一想到那種可能就眉頭一跳。
他好像還真沒說錯，如果情況真的變成那樣的話…嘶。
“你是指修道院的那位？”
“也許？”
“亦或是天穹上的那位？”
“誰知道呢。”
赫伯特笑瞇瞇地聳了聳肩，打趣道：“反正，你清楚我是不能死的，這就讓你剛才那番話，聽起來倒像是在非常小氣地威脅我。”
這位大人，您還真是小心眼吶！
不就是逼得你放逐了二把手嘛？
至于跟我這么一般見識嗎？
“怎么，你覺得我的態度有什么問題嗎？”
魔女會會長嘴角微撇，輕哼一聲，淡淡道：“我可是魔女啊，你難道覺得我是什么善良的存在嗎？”
赫伯特眨眨眼，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可不是如今魔女會那些已經和尋常法師、巫師沒什么區別的“魔女會成員”了。
這可是最初那批，受人排擠、厭棄、攻擊，最終殺出一條血路，最終建立一個龐大勢力的初代魔女。
指望這樣的存在是個好說話的大善人，那倒是有點異想天開了。
與其幻想這些沒用的，還不如有時間夢想一下自己能夠被一個胸大貌美脾氣好的年輕富婆瘋狂愛上了。
后者至少可以讓自己在幻想中開心一下。
兩人交談了這么久，魔女會會長對赫伯特的性格也有了幾分了解，心中因為費恩之事而產生的不滿也減少了一些。
她看著赫伯特，想到了他的升格者身份，忍不住提醒道：“赫伯特，你現在雖然有了弒神者之名，也被神明所寵愛著。”
“但你要永遠記住，神明并非善良之物，被祂們所愛，既是恩惠，也同樣是災厄。”
“既有所得，必有所失。”
魔女會會長沒有說太多，兩人畢竟沒有什么交情，最忌諱的就是交淺言深。
會說出這番話，也僅僅只是出于過來人對后來者的一份不忍提醒。
至于赫伯特會不會領情，到底能夠領悟出多少，那就跟她沒關系了。
這就跟之前給費恩一線生機一樣，單純只是她覺得要做，于是便做了。
“哈哈，那就多謝您的提醒了。”
赫伯特聞言后笑著點點頭，沒有出言解釋什么，老老實實地接受了這份好意。
恐怕不光是她，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將自己看做了是神明的操控的傀儡。
在他們眼中，自己此刻身上所有的榮光都來自于頭頂神明灑下的余暉。
不必多做解釋，更沒必要爭論。
事實將勝于一切雄辯。
他沖老婦人微微躬身，恭敬行禮道：“閣下，感謝您今日的解答與提醒，我會注意的。”
“至于我以后會變成什么樣子，我也無法做出保證…但我相信，我們在未來還會再見的。”
少年沖著老人微笑，溫和而平靜地輕聲道：“到時候，就請您親眼見證吧。”
到時候，請再看看吧。
看看那時候的我，究竟是你眼中被神明玩弄的提線木偶呢？
還是掙脫了絲線，已經獲得了自由的幸運兒呢？
還是說…已經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呢？
赫伯特想著那些未來，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對此，他也是很期待呢。
在送別了魔女會會長之后，赫伯特將那個史詩級的懷表交還給艾絲翠德夫人后，便沒有再在那里多做停留。
費恩其實沒有猜錯，艾絲翠德夫人的老師留下的懷表中確實是有一點點神格殘留。
雖然不足夠晉升真神，但也足夠讓他提取出來勉強成為半神了。
當然，而今那只是一塊殘存著些許力量的懷表，對他沒什么價值了。
雖然依舊可以在每次充能后釋放時間停止的法術，但其中的神格已經進了某位諧神小姐的肚子。
至于赫伯特前來的“探望理由”，菲莉婭依舊在沉睡之中。
他已經在塔中親眼看過了，她就像是在冰棺中安靜沉眠的睡美人一樣。
自己當初的幫助是有效的，成功壓制了菲莉婭體內過盛的雪魔女血脈，讓她體內的兩股血脈恢復平衡。
而菲莉婭也算是因禍得福，艾絲翠德夫人取來了一塊傳奇雪魔女的冰雪晶核，讓女兒在昏迷中緩緩吸收。
到時候，只要她能夠順利蘇醒，那大概率可以靠著這份力量進階傳奇。
但菲莉婭到底需要多久才能醒來，那就不好說了，需要看她自身的天賦。
也許下一刻，也許十年，也許百年。
在霜晶稱病而不對外見人的萊恩哈特國王也來到了這里，選擇跟妻子一起陪伴在女兒身邊。
無論需要多久，他都打算陪在女兒的身邊。
而且，艾絲翠德夫人還告訴了赫伯特一個不好的結果——因為一些原因，菲莉婭醒來后大概率會遺忘近幾年的經歷，只剩下孩童時的記憶。
對此，赫伯特在聽后只是微笑點頭，真心地祝福她能夠早日醒來，和父母團聚。
至于這份副作用到底是真的如此，還是艾絲翠德夫人主動為了讓她的女兒活下來而搞出來的，他都不是很在意。
過去了，便是過去了。
說了恩怨已清便不會再提其他的。
對于現在的赫伯特來說，菲莉婭只是一個一起長大的舊相識，僅此而已。
比起一個已經沒關系的老熟人會如何，赫伯特現在更加想念自家的魔物娘們。
“得回去好好跟芙蕾梅和路希爾感謝一下，能夠坑害砂石之神，她們兩個是首功。”
赫伯特想著該如何給予她們獎勵，露出了開心的微笑。
“以及，奧菲迪婭小姐，你也已經知道消息了吧？”
“你又會給我什么獎勵呢？”
請：m.badaoge.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