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外人無法知曉的黑暗中。
一道勤勞的身影正奮力揮灑著汗水,努力發揮自己的藝術造詣。
用著寶貴的顏料,在白皙的畫板上肆意裝作。
涂涂抹抹。
勾勾勒勒。
不放過任何一處角落。
不疏忽任何一塊細節。
筆鋒在畫板上拂過,留下一道道美麗的線條。
有時一個用力,畫板便會蕩起一陣陣無力的震顫與起伏。
好處是,這畫板的材質相當出色且堅韌,不會出現力透紙背的情況。
壞處是,時不時會有一聲滿足的長吁短嘆打斷創作者的思路。
“啊…”
“噓!安靜,馬上就要到關鍵時刻了!”
赫伯特拍了一下不聽話的畫板,認真地畫完了最后一筆。
一頓,提筆,收工。
他一邊抬起自己的“畫筆”甩了甩,一邊欣賞著眼前的“藝術創想”,認同地點點頭。
“嗯還不錯。”
他看著那十二種字體的“正字”,一左一右兩個大大的“慘”字,唏噓地搖搖頭。
“可惜了,這藝術,在這個世界無人能懂。”
“我就姑且給自己打個八十二分吧,一筆一分,不多要。”
別問我為什么不是滿分。
剩下的十八分,我要換成六六六的形式刷給自己。
一百分。
當然是一百分!
“好!好好好!”
對著曠世佳作細細品味了一番,赫伯特情緒激動的時候一掌拍在了大腿上——只不過,并不是他自己的大腿上。
“啊…”
伴隨著一聲滿足的嘆息,畫板小姐也終于在藝術的鞭笞落下后迎來了今日的最后一次精神沖擊。
嘩啦——
伊莉莎的腦海內,精神浪潮一浪高過一浪,狠狠地將她拍在了沙灘上。
腿一蹬,眼一閉,她便再一次像嬰兒一樣昏睡了過去。
精神意志,已回歸宇宙。
世界的紛紛擾擾便與我無關。
伊莉莎又睡著了。
并且這一次,她的姿勢比之前還要更不雅觀。
露在棺材外面的雙腿被人拽下了絲襪,涂抹上了用鮮血作為顏料的妖異鬼畫符。
赫伯特見伊莉莎睡著,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緩緩后退了半步。
他的左手在右手手腕上一抹,擦去了尚未干涸的新血,露出了已經馬上將要愈合的傷口。
比起擔心大出血后血盡人亡,赫伯特剛才更大的煩惱其實是傷口愈合的太快,差點讓他無血可用。
就算已經盡力壓制著再生能力,也得隔幾分鐘就主動把傷口劃開一次。
主打一個為了藝術而獻身。
當然了,該說不說,不吹不黑。
比起畫家的努力,畫板付出的其實更多。
看,現在都累的睡著了呢。
赫伯特看著自己親手涂抹在纖細雙腿上的血字,看著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淡。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這些鮮血就會被伊莉莎通過皮膚徹底吸收。
“還真是驚人的生命力啊。”
赫伯特搖搖頭,從地上撿起一塊被他親手扯碎的白絲碎片,熟練地擦去了手上和袖口處沾染的血跡。
經常處理尸體的朋友都明白一個道理——血跡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之后會變得更難清洗。
赫伯特一邊用吸血鬼小姐的原裝絲襪擦著手,一邊在心中跟這場藝術的見證者問道:
“…所以,看夠了戲的涅娜莎女士,你能不能解答我一個小小的問題?”
“你老實回答我,我們真的是必須要做到這一步才能拯救伊莉莎嗎?”
他指著面前那模樣凄慘,像是被人凌辱過的吸血鬼小姐,嘴角抽了抽。
那個,這個…呃,真的對勁嗎?
“我雖然不否認我自己是個不太典型的圣騎士,道德底線稍稍有那么一點點…不高吧。”
“但我自認為在你眼中,應該也不是一個喜歡去這么欺負他人的家伙吧?”
朋友,我在你心里,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角色定位了?
雖然伊莉莎看著很好欺負揉捏的,但我也不會那么過度欺辱她。
有一說一,赫伯特剛才的那番操作,都可以放到某些番劇里當沒有眼睛的男主了…
但赫伯特有話要說!
我都是被逼無奈的——真的!
在這里,赫伯特要為自己的清白正名。
那可不是我的本意啊!
嗯…至少大部分不是。
“我可都按照你說的做了,你可千萬別搞我心態啊。”
“啊哈哈哈怎么會呢”
就在不久前,當赫伯特準備動手幫助伊莉莎壓制的時候,是涅娜莎按住了他,不讓他直接大出血地幫助吸血鬼小姐。
祂只說了一句話,就讓赫伯特愣在了原地。
“如果你只是想幫助她壓制一時的話,那你現在可以動手了。”
因為這句話背后的含義——祂還有另外的辦法!?
“你的意思是…”
在赫伯特動作停頓之后,涅娜莎繼續悠悠開口:“如果你想長時間,甚至有一天能夠將她真正從那份深淵中解救出來的話…那我建議你不要那么著急。”
“再等一等。”
神明幽幽地將選擇題擺在了盟友的面前。
喏,你就選吧。
是現在就幫她,給予她靈魂一時的安寧?
還是看著她再多忍受一些痛苦與煎熬,然后幫助她獲得長久的解脫?
你會選哪個?
對于這個簡單的選擇,赫伯特并沒有遲疑。
怎么選?
那還用說嗎!
反正被嗜血欲望困住的人又不是他,這兩個選擇無論選擇哪個,對他來說都沒有什么區別。
而既然沒有優缺之分,那他為什么會選擇一個很虧的選項?
“你說‘解救’?我具體要該怎么做?”
說到底,這其實從一開始就不該是個選擇題。
赫伯特是第三戒律所的典獄官,而不是審訊官或是什么行刑官。
他的職責中從來就不包含虐待和折磨。
如何將這些危險的魔物娘教化改造,才是赫伯特真正的工作。
如果涅娜莎真的有辦法可以長期壓制伊莉莎的渴血癥狀的話,那這確實是個非常驚人的能力。
赫伯特可以用這個能力來好好拿捏一下伊莉莎,讓她乖乖聽自己的話,老老實實地接受他愛的改造。
那么,可以預見的是——等到伊莉莎被赫伯特改造完畢,他的權限還能夠再上調一些。
但赫伯特的高興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涅娜莎的指示和他的想象有很大出入。
祂沒有指出一個明確的時間,而僅僅只是告訴赫伯特再等一陣子。
等到什么時候?
涅娜莎故作高深的沒有解釋,僅僅只是告訴了赫伯特一句話。
“再等一下,等她的意志進入崩潰的臨界邊緣,那才是出手的時候。”
赫伯特那時候沉默了一下,心中有了些許動搖,但最終還是決定相信。
“好吧,那我具體要做什么?”
“放心,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簡單來說,就是將你的血,涂抹在她的身體上,對!仔仔細細地涂抹——”
“我怎么可能會故意害你呢”
聽著耳邊涅娜莎愉悅的笑聲,赫伯特也結束了之前的回憶。
沒錯。
警察叔叔,就是這個家伙。
就是她害得我那么做,祂才是真正的犯人!
而涅娜莎在放肆地笑了一陣子后也終于停了下來,問道:“對了,你剛才不是做得很開心嘛!怎么現在就著急了?”
赫伯特急了嗎?
多少是有一點的。
但比起伊莉莎的安危,赫伯特其實更關心自己有沒有被騙。
奶奶的,不會被這個家伙耍了吧?
在察覺到赫伯特的情緒之后,涅娜莎不再賣關子,嬉笑道:“真的當然是真的,你就相信我吧!我怎么會騙你呢?”
“…好吧,姑且信你一次。”撇撇嘴,赫伯特決定暫時相信這位不是那么靠譜的盟友。
希望祂不要騙我吧。
“對了,我有點好奇,你為什么突然這么關心她呀?”
你這突然的關心又是從何而來?
“這個原因嘛,咳咳。”
赫伯特咳嗽了一聲,一臉真誠地說道:“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心善,從來不曾害人,要不是你逼迫,我才不愿意對她下手的。”
“切!”
涅娜莎不屑地切了一聲,駁斥道:
“瞎說,你明明就很樂在其中啊!剛才享受的人不是你是吧?”
“我只說讓你把血涂抹在她身上,你直接把血澆上去不就好了嗎?哪里用得著像你那樣一點點慢慢涂啊!”
還用手指一點點涂涂畫畫…呵!
誰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啊!
無恥!
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嘖。”
而在偽裝被無情拆穿了之后,赫伯特也是露骨的咂了一下嘴。
真是的,有必要說這么多嗎?會聊天嗎?就不能懂點事地附和我嗎?
大家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就不就不你就是饞她身子”
赫伯特板著臉回應道:“話不能說得這么絕對,我也是很辛苦的。”
他這話還真不完全是用來敷衍解釋的假話。
當赫伯特按照涅娜莎的指示對她進行“凌辱”的時候,可一直很小心謹慎的,精神高度集中!
順便一提,赫伯特嚴重懷疑伊莉莎這個家伙其實從半路就已經開始享受了。
什么都不說,其實就是在白嫖自己這個免費勞動力。
這個受虐狂吸血鬼,一向是表面上一臉不爽屈辱,但其實心底里已經嗨到不行了。
赫伯特這不是污蔑,而是有切實的證據。
手掌起,手掌落。
清脆的聲音之后,響起的是一聲發自內心的愉悅長嘆。
“嗯!啊——”
伊莉莎依舊沒有醒來,雙目緊閉著,但卻在夢中無意識地用鼻子發出了一聲輕哼。
赫伯特看著她這幅樣子忍不住撇嘴,搖頭感慨。
看吧,她一直都在享受!
所以,欺負了她這么久,究竟是誰占了便宜還不好說呢。
他搖了搖頭,沒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讓話題不再跑偏,回歸到了之前的問題上。
“好了,別扯遠了,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說回正事,赫伯特的眼神也認真了起來,輕聲道:
“不管伊莉莎會不會感覺到快感,是不是在暗自享受,我那么做,似乎都有些挾恩圖報的意思…”
“你讓我那么做,是真的有必要嗎?”
“是有必要的。”
諧神斷然回應,也不再扯東扯西,而是認真解釋著其中緣由。
“渴血癥的本質,無非就是吸血鬼自身的意志與本能的對抗。”
“意志壓過本能,她便可以維持住自身的穩定,是自身的真正主人。”
“而如果本能壓過意志,她就會被吞噬,失去自我而成為本能的傀儡。”
是的,真相就是這么簡單。
渴血癥的原理就是這么樸實無華。
“那么問題來了,你猜猜,意志在什么時候才是最強大的呢?”
不用赫伯特思考,涅娜莎直接給出了答案。
“是瀕死之境哦”
“只有深處真正的絕境,意志才會爆發出最強大的力量。”
瀕死之境地。
將死而未死之時。
只剩下一息尚存之時。
不用舉出別的例子,剛才的伊莉莎就是鮮活的例子。
她真真切切地將這個道理展示給了赫伯特——意志壓過了本能,恢復了短暫的清醒。
那一刻,是生命最脆弱的時刻,但也是意志最強大的時刻!
“而我所做的,就是將她的意志在那一刻綻放出的耀眼光芒維持,以此來驅散那些永遠纏繞著她的黑暗。”
“原來是這樣。”
赫伯特算是徹底明白涅娜莎的意圖了。
破而后立。
置之死地而后生。
這是一場外人無法干預太多的戰斗,伊莉莎只能靠著自身的意志來對抗吸血的本能。
他們所能做的,只是將伊莉莎的意志激發到最大——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對了,別高興得太多,這次只不過是短暫壓制了一下,想要徹底壓住她的本能,光是一次是肯定不夠的。”
涅娜莎幽幽道:
“你的血液是關鍵,只有靠著你的鮮血作為媒介,我才能稍微發揮一點點力量。”
“要想真正幫助她,你還需要多次重復剛才的操作,直到將你的血液融入她身體的每一處角落,你還要辛苦好多次呢…嗯?”
說到一半,涅娜莎忽然反應過來,無語道:“不對,這哪里有什么辛苦,這明明是對你的獎勵啊!”
這個家伙爽還來不及呢!
“咳咳!我警告你,話不能亂說啊!”
赫伯特捂著嘴咳嗽了兩聲,認真道:“我可是出了大力,又耗費了不少心血的呢。”
“再說了,我可是一向不近女色的。”
“純潔之誓懂嗎?我可是純潔圣騎士!不要把你那骯臟的思想放到我身上來。”
因為我啊…
肯定比你想得要更加“純潔”!
伊莉莎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然后緩緩睜開。
來不及思索之前發生了什么,她就看到了一雙近在咫尺的淺笑眼眸。
“喲,你醒了?手術很成功,你已經變成女孩子啦!”
伊莉莎:?
“…誒?”
什么東西?
剛剛清醒過來的腦子正緩慢運轉著,她忽然感到了一絲冰涼。
她低下頭,看到了光滑白皙的兩腿上尚未完全褪去的血色符號——一個個大大的“正”字。
這是什么東西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