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教會向孽欲教會宣戰了?嘶…”
灰燼主教沒有開口,但是躲在裙子里偷聽的赫伯特下意識重復了一下。
這什么展開?
這,不太對吧?
當初的事情不應該暴露啊!
赫伯特跟涅娜莎反復確認過,他們當時是竊用了權柄,太陽神應該是對此毫無察覺的才對。
祂怎么會知道去找孽欲之神的麻煩?
“而且…退一萬步說,你不是打人的那個嗎?”
在之前的沖突之中,孽欲才是應該憤怒的那一個。
神眷者死了,腐化的城市無了,計劃被破壞,化身也毀了…赫伯特讓祂輸得相當徹底。
真要生氣,那也應該是孽欲之神生氣,怎么結果反過來啊?
“被打的那個還沒說話,你怎么先動手了?”
惡人先告狀嗎?得了便宜賣乖?
兄弟,你怎么回事?
這就是我們正義的太陽神嗎?
而赫伯特的疑惑其實也是灰燼主教此刻心中的想法,不過她的第一反應更加直接一點——荒謬。
在奎因娜的記憶中看到了當時的場景,灰燼主教知道太陽神的力量介入了與孽欲之神的戰場,成為了破滅它計劃的重要力量。
不過,她倒是要比赫伯特更清楚一件事情,做出圣戰宣言的肯定不是神明本身。
太陽神狀態不對,疑似陷入沉睡的這個消息已經有在世間傳播了幾百年的時間。
而在這段時間中,太陽教會的行動也有一定程度的收斂,雖然依舊沖鋒在對抗邪惡的最前線,但不像當初那樣“狂熱”。
而如果太陽神真的處于這樣的狀態下,那么做出這個決定的肯定不是太陽神本身,而是手下的太陽教會。
雖然教會代表了神明的意志,但并非完全按照神明的意念行動。
客觀的來講,他們身上是有一些主觀能動性的。
“你確定他們發動了圣戰?”
灰燼主教皺著眉頭詢問道:“你確定他們宣稱的是圣戰嗎?”
神靈教會、教團、教派之間的戰斗其實是很常見的。
尤其是在進入到信仰紀元的第二個千年之后,當信仰諸神間的蜜月期漸漸結束,各方的關系開始變得越來越差。
祂們為了爭奪信徒這種寶貴的資源,經常會讓手下的人進行明里暗里的交鋒。
有些時候,哪怕是明面上的親密盟友,也會為了一城一地的得失而讓手下人在暗中大打出手。
但只要不上升到圣戰的程度,那么其實都是小問題,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
可一旦上升到圣戰的級別,那么關乎的就是兩個神明教會之間的生死存亡。
任何一場神明教會之間的圣戰都是非常危險的,弄不好就會搞成兩個教派之間的大決戰,甚至引得神明親自下場。
就為了“自家神明把邪神揍了一頓”這點小事就要進行大決戰?
值得嗎?
不是,這合理嗎?
“雖然很遺憾,但…是的,他們確實是這么宣稱的。”
騎士長表情同樣嚴肅起來,點了點頭,然后嘆息道:“我向他們傳訊確認過,對方堅稱是一場‘為了恢復吾主光輝的光榮圣戰’,呵。”
說到最后,他忍不住嘲諷的冷笑了一聲。
這就是他們所堅持的正義?
真是可笑。
灰燼主教蹙眉,緩緩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太陽教會為什么會如此震怒?”
騎士長搖搖頭,解釋道:“按照他們的說法,孽欲之神前幾日不知為何派出了一隊腐敗使徒,試圖強行腐化一整座信奉著太陽神的虔誠城市…”
赫伯特:?
灰燼主教:?
等等,是沒聽過的消息,這又是什么情況?
赫伯特在困惑之中下意識抬起了手想要去撓頭,然后在半路停了下來。
他用余光微微一瞟,看到一旁安靜不動的蛇尾。
他意外的發現,當自己做出動作之后,蛇尾竟然沒有做出躲避的反應。
“…哦吼?”
在意識到灰燼主教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另一處后,赫伯特的嘴角微微上翹。
“機會,來了。”赫伯特無聲嘟囔一句,輕輕舔了舔嘴唇,開始向著蛇尾緩緩移動。
兩手放到地面,微微發力,將盤坐的身體抬起半寸,然后靠著十指移動的。
兩個手就像兩只大蜘蛛,以安靜隱蔽的姿態“快速”移動。
挪動,挪動,挪動…
灰燼主教確實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騎士長所說的“圣戰情報”上了,沒有再管赫伯特。
在她想來,既然赫伯特已經清醒過了,那就應該會老實呆著,不會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可她萬萬沒想到,赫伯特竟然會這么大膽!
在這種情況下,還敢繼續作死!
“雖然那對腐敗使徒并沒有得逞,他們的陰謀在剛要展開儀式時就被太陽教會察覺,沒有造成任何人員傷亡,但太陽教會將之視作嚴重的挑釁。”
“…實在是不清楚孽欲之神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挑釁之舉。”
說到這里,騎士長頗有些不解地感慨道:“祂選擇這么做,除了挑釁太陽神外根本毫無意義。”
“可就算真的能挑釁到太陽神,那不也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嗎?”
騎士長表示不理解。
這是皮癢了,想要讓太陽之神幫祂燒一燒?
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會主動去挑釁那顆暴烈的太陽啊?
嫌命長?
“只能說,邪神的行為舉止確實是難以揣摩,竟然會做出這種完全沒有理由的瘋狂之舉。”
閑的沒事去挑釁太陽神?
真是搞不懂了。
果然,不該用人類的思維去揣度邪神的行為。
騎士長搖搖頭,感慨道:“祂到底是圖什么啊?”
為了啥呢?
灰燼主教沉默了,才大概猜得到孽欲之神為什么要那樣做。
不過她沉得住氣,有人可沉不住氣。
“對嗎?不對不對,沒有理由就發癲,那不純瘋子嗎?”
并非毫無理由。
而裙內的赫伯特聽完連連搖頭,半繃半笑地唏噓道:“唉呀,這世道,邪神也是有苦衷的啦”
“被人打了一頓,打不人家就算了,那總得喊兩嗓子吧。”
對于外人來說,孽欲之神的挑釁毫無道理,就像是突然抽瘋了一樣,根本不符合邏輯。
但是在祂自己看來,這其實已經是很克制很收斂的報復了。
被人打了一頓,也只是派出使徒去恐嚇一下平民,都沒真的動手…如果不是祂這邊主動泄密,太陽教會能夠那么快察覺到問題嗎?
恐怕是不能的。
如果邪神真的有心要做的話,那么當太陽教會趕到時只會看到一地的腐化血肉。
孽欲之神只不過是想給自己找回點面子,并不打算真的跟太陽神翻臉——那對祂根本沒有好處。
只是小小的,甚至稱得上是卑微的進行了一場完全不對等的反制報復。
輸人不輸陣。
輸了后狗叫兩聲,證明自己沒低頭。
這行為已經夠小丑丟人了,祂相信太陽神不會在意自己的“嚶嚶狂吠”。
結果…孽欲之神還是失算了。
太陽神確實沒有發話表態,但是太陽神的教會炸了。
作為神明的忠誠信徒,他們根本容不下邪神這樣的“挑釁”!
竟然敢試圖腐化城市?
好啊,這已經不是一般的邪神教會了!
必須出重拳!
“呵。”
灰燼主教認同赫伯特的觀點,冷哼一聲,不屑道:“什么圣戰?他們只不過是在借助這個機會來發泄罷了。”
作為見識過太多的長者,她一下子就點破了這件事中不尋常的地方——太陽教會的反應有點太強烈,甚至是太過激了。
“那些滿腦子把別人用太陽圣焰凈化的家伙到底怎么想的?克制了這么多年,終于是忍不住了嗎?”
都不用細想,就能夠猜到太陽教會在看到烈日異動之后會是怎么樣的狂熱狀態。
怕是已經陷入了狂歡之中,慶祝神明的復蘇。
因為烈日的沉睡,他們這群人也已經沉寂了太久,終于找到機會發泄這份不滿了…怎么可能放過?
很顯然,太陽教會打算小題大做借題發揮,將這件事情大炒特炒。
將之當做向世界再次展現自身威能的機會,讓世人回憶起烈日的強大。
他們的目的也不用猜,肯定就那一個——讓,太陽教會,再次,偉大!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太陽教會這番過激操作背后隱藏的真意…不,這群家伙甚至都沒藏,直接擺明了要這么干。
我就是要殺雞儆猴,把孽欲教會當做典型來對待,來向世界宣告——你們的太陽,又回來了!
騎士長也看得出來太陽教會的想法,點頭道:
“是的,我也是這么認為的,他們這是在借助這個機會來轉移教會內部的矛盾。”
任何一個教派內部都是有派系爭端的。
有極端派,有保守派。
而放在太陽教會中,就是極端派覺得應該對邪神教會重拳出擊。
而保守派覺得極端派的想法太保守,一點都不夠極端——光打邪神教會怎么夠?干脆把邪神一塊搞死吧!
太陽教會氣勢如虹,但灰燼主教對他們這次“圣戰”的勝算卻并不是很看好。
“打不起來的,或者說,就算能打起來,他們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在還沒開戰的此刻,她就已經給出了結論——白扯,沒戲,純作秀。
孽欲之神確實是在實力上比不過太陽神,硬實力是弱了那么一些。
但祂可從來都不是什么好捏的軟柿子。
作為一名高階神力的古老邪神,祂培養的邪神教會可一點都不弱。
更何況,邪神教會最擅長的就是躲藏,主打的就是一個遇事不決就遁。
打不過,我還躲不過嗎?
真要和太陽教會玩躲貓貓的話,他們也只能干瞪眼。
所以灰燼主教斷定,這場大戲最終很有可能會不了了之,慘淡收場。
她輕哼了一聲,看向了欲言又止的騎士長,淡淡道:“說吧,他們這次聯系你的真實目的是要做什么?我不覺得他們會真的認為我們會派人摻和進去。”
迷霧修道院是鎮壓邪神遺骸的圣地,獨立于所有神明教會的體系之外。
會接受邀請和求助,但從不受任何一個教會的調動管理。
像是圣戰這種爛攤子,他們從來都不會摻和進去…就算有修士參加,那也是他們的個人行為,修道院不會干涉。
騎士長默默點頭,緩緩道:
“如您所說,那位烈日教皇也猜到了我們這邊的反應,他又提出了另外一個要求——如果我們不愿意派人相助的話,他希望我們將那件烈日天使戰鎧借給他們一用。”
本來都已經悄然挪動到蛇尾旁邊的赫伯特正準備出手,結果正巧聽到關鍵詞,眉頭一動。
烈日,天使…這兩個詞,聽著還挺耳熟的啊!
太陽教會這是把主意打到路希爾的舊衣服上了?
等等!
路希爾的行蹤不是沒有人知曉的嗎?
難道說,其實早就暴露了?
“呵呵,我就知道,那個家伙還沒死心。”
灰燼主教哼了一聲,嗤笑道:“當年那位天使在戰死之前可是親手將戰鎧交給了大主教,他們太陽教會可沒資格要回去。”
“既然他們都豁出老臉提了,那你也不用拒絕,我同意了。”
“不過,你要跟他們把話清楚——借,可以,但戰鎧必須由我們的人來穿戴,然后在結束之后直接帶回來,不得以任何形式拖延。”
說到這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上翹,幸災樂禍的低笑起來:“否則的話…呵呵,會有人去跟他們討要的。”
“想來,他一定很樂意這跑一趟腿。”
聽到這帶有嘲諷和威脅的話語,騎士長沉默了,赫伯特樂了。
他們倆都猜到了那位“快遞小哥”的絕佳人選。
還會有比“找到借口外出溜達的圣者老登”更合適的人選嗎?
恐怕不會有了。
就算有,也會被某位老登悄悄弄沒。
任何阻攔大主教外出閑逛的人都會無聲無息地消失。
嗯,是不是很神奇?
“至于身穿戰鎧的人選,就由你來決定吧,反正不要…嗯!!?”
正在給騎士長安排任務的灰燼主教這次沒能忍住,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她在騎士長震驚不解的注視中用力攥緊了雙拳,狠狠咬了一下牙。
嘎吱!
騎士長:???
又來?
這次又是發生什么事了?是想起憤怒的事情了?
騎士長不敢問也不想問,默默轉過頭,當做什么沒注意到。
而灰燼主教此刻也顧不上理會他了,全部的精力都轉移到了裙子里。
赫!伯!特!!!
你特么的!
光動手也就算了…
怎么現在還動上嘴了!!?
這一刻,赫伯特正死死抱住蛇尾,為了不被甩下去,他甚至用陰影觸手把自己緊緊捆在了上面。
然后…低著頭,用力舔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