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樂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系統沒有叫醒他。
等睜開眼的時候,房間里黑乎乎的。
該不會已經是晚上了吧?還是說馬上要天亮?
下一秒扭頭,就看到躺在他旁邊的李北星。
什么時候過來的?
噢對,他洗澡前收到李北星消息,說要過來,他就回復說自己先洗個澡躺會兒。
結果這一躺,就躺了12小時?
“你醒啦?”
李老師察覺到動靜,同樣睜開眼,眼睛彎成月牙:“手術很成功,你現在已經是女孩子了。”
她本來就沒睡著,只是閉目養神,要是再玩一會兒,可能就真睡著了。
“???哼,傻崽!”
陳景樂笑著一個翻身,將其鎮壓,引來李老師嬌嗔。
一番嬉笑打鬧后,不知怎么就變成李老師趴到他身上。
“現在幾點了?”陳景樂問。
“我看看…”
李北星伸手去拿從床頭柜的手機:“晚上9點13分。”
“我睡了這么久?!”
陳景樂懵了,雖然沒到第二天,但也睡了差不多六個鐘。
有點離譜。
李北星翻白眼:“對啊,睡得跟豬一樣,怎么叫都不行,要不是還有呼吸,而且很平穩,我都以為你昏迷休克了呢。要是發生地震,睡得這么沉,跑都跑不掉。”
陳景樂回過神來,輕笑:“這就是我不喜歡住高層的一個重要原因。”
轉而問:“我爸媽他們知道你在這嗎?”
“知道啊。”
李老師眼底滿是笑意:“我見你一直沒醒,就跟陳綺云說,讓她下課后直接去店里吃,今晚家里沒人煮飯。也跟叔叔阿姨說,你今天工作太累,在睡覺還沒醒。”
“那你呢?吃晚飯沒?”陳景樂驚訝。
“我簡單煮了個面。”
“我爸媽回來后怎么說?”
“沒說什么。我跟他們打過招呼后就一直在房間里沒出去,這會兒他們應該看完電視下樓睡覺去了吧。”
李老師有點害羞。
陳景樂笑著捏捏她臉蛋。
“你晚飯沒吃呢,餓不餓?要不要先起來吃點東西?”
“不是很餓,等等吧,餓了我再吃點面包干糧。”
陳景樂只想抱著李老師一動不動,李老師香香軟軟的,抱在懷里,感覺整個人心情都平靜很多。
李老師趴在他懷里,嘟嘴小聲埋怨:“下次能不能別這么拼了?累成這樣,實在不行就辭職吧,這破工作不做也罷。真這么想上班,你可以去我爸公司掛個閑職。”
呃呃,去你爸公司掛職?
陳景樂聞言心虛,想了想,說:“那什么,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聽了可別生氣。”
“嗯?!”李北星頓時警惕:“你要說什么?”
陳景樂眼神飄忽:“就是、就是我有些事情,沒有跟你說清楚,現在決定跟你坦白。”
李北星眼睛一瞇,揪住小節瓜,折成90度:“你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
“那倒沒有,是另外的事情。”陳景樂連忙搖頭。
“你說!”
“你先松手。”
“不松!快點說!”
“掰斷了你別后悔就行。”
李北星磨牙切齒看著他,終究選擇松開一點。
要是敢出軌,她今天就剪了這節瓜煲湯!
陳景樂目光閃躲:“唔,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現在就是在給你爸打工?”
突然沉默,黑暗的房間里,倆人大眼瞪小眼。
陳景樂眼神鬼鬼祟祟,李北星眼神充滿迷茫。
李北星不是很明白:“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陳景樂尬笑。
“你是說,你工作的那家公司,就是我爸的?”李北星表情難以置信,眼神里閃爍著危險光芒。
陳景樂硬著頭皮回答:“嗯,我是在鴻啟公司擔任戰略發展顧問。”
李北星真生氣了,手上用力:“所以,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沒有,琴姐也不知道。”
陳景樂緊緊把她抱到懷里:“其實你爸很早就知道我倆談戀愛的事了。”
“啊?”李北星聞言愣住。
陳景樂說:“我跟你爸第一次見面,其實就在我家里。”
什么?!
李北星更懵了。
陳景樂組織語言:“還記得你之前送我的那塊手表嗎?”
“嗯啊。”李北星機械點頭。
“就是那天,你前腳從我家離開,后腳你爸的車子就開進來了。”
“他是跟著我來的?”李北星難以置信。
陳景樂搖頭:“不一定,不過以你爸的能量,想要查到我的身份,是很簡單的事。也別把你爸想得多壞,作為父親,擔心女兒受到傷害很正常。即便是一般家庭,當父親得知女兒談戀愛后,同樣會警惕。再說,你爸當時可沒為難我,相反,我倆的聊天過程挺融洽的。”
回想起當時,除了有點壓力外,老李同志并沒有表現出盛氣凌人的一面,說是融洽也沒錯。
“真的?”
李北星將信將疑。
“當然!就是問的問題有點多,大概是想通過對話,對我有一個進一步的了解。”
陳景樂笑說:“后來你爸還讓我去給鴻啟公司那些管理層上課。再后面,就是聘請我擔任鴻啟的戰略發展顧問。如果不是因為有你,我是不會接受的。”
李北星沉默,心情復雜。
還是有些生氣,但沒有剛才那么生氣了,特別是知道陳景樂是因為她才答應的之后,安安靜靜躺著聽陳景樂繼續講。
“我在看過鴻啟公司的經營狀況后,發現問題不少。說句不好聽的,除了你爸本身的能力外,鴻啟之所以能發展到今天這個成績,很大一部分因素,是站在時代的風口。一旦這個風口過去,又跟不上時代發展,那被淘汰是遲早的事。
這種情況在我們江北可不少見。從千禧年初到現在,市首富都換了好幾個,有的逐漸衰落,有的破產清算,更有甚者鋃鐺入獄。鴻啟如果不想步那些人后塵,就得換一個發展思路,盡可能擴大自己的基本盤。這就是我現在堅持在做的事。”
陳景樂緊緊抱著她:“一開始,公司內部不少人私下對我是有很大異議的,一個是我的薪資,再一個是我的履歷,就差直接把關系戶三個字印在臉上。只是礙于公司是你爸的,才沒有在大庭廣眾下反對。這種情況下,我想要獲得別人的認可,就必須做出點成績。”
“初進公司,我肯定不能大張旗鼓亂搞一通,所謂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于是我12月那會兒,就到下面鄉鎮農村去實地考察,后來寫了一份詳細的調查報告,獲得公司中高層的一致認可,才讓異議的聲音降下去,從而提出新的發展規劃,奠定鴻啟未來幾年的發展方向。”
“空降高位就是這樣,你得拿出讓人信服的水平來。論學歷,公司里比我高的大有人在,但是說到信息全面以及實地考察水平,他們不一定比得過我。我得從其他方面拿出真材實料來說服別人。”
說到這,陳景樂低頭看李北星,輕笑說:“200萬年薪的工作是不好找,不過放棄也就放棄了,只是現在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是你爸需要我幫忙。為了你,我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李北星已經徹底消氣了,嘟嘟嘴:“那我回頭跟我爸說一聲,讓他別老是讓你做這么辛苦的活。”
陳景樂像哄小朋友一樣抱著她,輕輕拍著后背:“傻瓜,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的,這種涉及到企業發展核心的事,你爸爸愿意交給我,顯然是信任我,覺得比交給其他人更放心。”
李北星心疼之余,又有點愧疚:“那你跟我說說,這幾天你具體都在忙什么吧?”
“可以啊。”
陳景樂:“江北這半年很干旱你知道吧?”
“嗯,發現了。”李北星眨眨眼。
陳景樂說:“其實不止我們江北,是整個嶺南地區大部分城市,都出現了干旱缺水的情況,保守估計旱情覆蓋面積超過85,注意,是整個嶺南!只是很多人生活在城市,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但農村地區就不一樣了,農作物已經收到災害影響,出現減產。目前的干旱程度,大多居于輕度與中度之間,再過一段時間,恐怕省里就得啟動旱災防御三級應急響應。”
“這么嚴重?!”李北星驚愕。
陳景樂點頭:“我還是往保守了說,你要是從省2號人工水庫源頭順著九江河往下走,走到橫塘區就會發現,不知什么時候,河底已經干了,根本沒有水能流到出海口。從水庫水位來看,再過段時間,恐怕連水都放不出來。”
李北星下意識抱緊陳景樂:“那、豈不是連地都沒法種?”
陳景樂眼睛盯著天花板:“嗯,現在正值春耕,就全靠抽水,然而這點水根本不夠。要是四月還沒有下雨的話,今年嶺南地區的農作物,可能要迎來大減產。除了水稻,還有甘蔗辣椒之類的。荔枝龍眼芒果等果類可能會好點,前提是五六月別出現大規模連續降雨以及洪澇。不然同樣會很麻煩。”
“有辦法解決嗎?”李北星問。
陳景樂眨眨眼:“目前看來,可能需要通過鉆井來抽取地下水進行灌溉。鴻啟自己承包的種植區肯定要這樣做,但是其他人的,并不是每個種植戶都舍得花幾千上萬塊去打一口一年都用不上幾次的井。至于農村家庭承包責任田就更不用說了。現在只能寄希望于市政牽頭,不管是上面財政撥款,還是說銀行提供一定的低息或者無息貸款額度,幫助農民撐過這一關。”
“這都是你想出來的?”
“嗯啊。調查嘛,真正實地走訪,看得多了,也就心里有數了。很多問題之所以找不到答案,就是因為信息量太少,影響了認知,只能得出片面結論。”
陳景樂說話聲音里透露著不一樣的情緒,意味深長。
李北星抬頭看他,眼睛里閃爍著崇拜光芒:“哥哥真厲害,懂得真多!”
陳景樂微愣,低頭看她,嘴角翹起:“那必須!還有更厲害的呢!”
烏漆嘛黑的房間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李老師今晚注定是只能留宿陳景樂家了。
好在江織琴已經看開,李啟光同樣不好說什么,畢竟陳景樂這幾天都在給他高強度當牛馬,一刻不停歇,那份報告換做別人,半個月都不一定寫得完,更別說中間還有那么多實地走訪考察。
只要不是什么大過錯,他們還是希望能看到這小兩口能順利走進婚姻殿堂的。
江織琴已經在琢磨著,等過段時間,就問問陳景樂,看兩邊家長什么時候可以見面,商量一下兩個小孩的事。
是今年呢,還是說等明年?
畢竟自家閨女年齡也不算小了,今年26,明年就是27,要是明年才結婚,早點備孕還好,小孩生出來就是28,要是遲個兩年,那得拖到30。
這么拖下去不見得是好事。
人家醫生可是說過,女性最適宜的生育年齡是2529歲。
再者,她也想早點抱外孫。
忙完鴻啟那邊的事后,陳景樂在家休息了兩天。
沒有說完全停擺,是做一點相對比較簡單輕松的任務。
看看書,攝入更多的新知識,再寫寫字,拿去換點零花錢。
直到李啟光喊他去公司一趟。
辦公室里。
陳景樂跟老李同志喝著茶。
李啟光說:“市政那邊對你這份考察報告認可度很高,他們也派人去看過了,但是搜集到的資料信息,沒有你的這么詳細又綜合。不過內部意見還沒統一,只是說作為一個預備方案。”
陳景樂對此早有預料。
一座城市能不能得到很好的發展,極大程度取決于執政人的能力。
江北這么多年,都沒有趕上時代這趟列車,除了接收一些珠三角區域淘汰后搬遷過來的勞動密集型企業外,無論是教育、科技、文化、醫療還是其他,都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除了賣地就是賣地。
五線城市的頭銜是別指望能甩掉了。
陳景樂默默喝茶:“我們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就行。”
李啟光點頭:“嗯,已經聯系好鉆井隊了,也請了省地質研究院的專家過來指導,鴻啟直接承包的區域,會盡可能滿足用水需求,同時能力范圍內對周邊村落受災群眾給予一定的幫助支援,允許他們繳納基礎費用后使用我們的水源。”
陳景樂望著窗外晴空萬里,第一次這么渴望下雨。
“希望雨季早點到來吧。”
又過了兩天。
李啟光突然打電話過來,說:“有個事跟你說下,市政那邊問你,要不要掛個市政參事的頭銜?”
正陪李老師在外面逛街,準備找地方吃飯的陳景樂,聽到這話愣住。
“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