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府,酒肆。
“無名無利任優游,遇酒逢歌且唱酬。數載未曾經圣闕,千年唯只在仙州。”
元鶴道長一邊聽著歌女唱曲,一邊飲著酒家清釀,臉頰微醺,悠然自得,“當年呂祖一人一劍悠游天下,想不到老道我如今也有這般境遇。”
酒肆中,一個老者彈撥六弦,一個歌女清唱小曲。
這邊異界的曲子和藍星三五分鐘的一首歌不同,這邊一個曲子就是一個故事,唱完一曲怎么也得半個小時。
此時歌女剛剛唱完一首,輕輕抹了抹額頭上汗珠,取了一只小竹編盒,和老者一起繞著酒肆的客桌,一邊說著吉祥話,一邊討些賞錢。
這家酒肆算是青嵐府地段品質都不錯的酒肆,客人也都有些身家,此時聽了曲子,也都隨手賞些銅板。
但就在歌女來到元鶴道長左邊第三張桌子時,卻被正在喝酒的幾個男子攔住了。
“小娘子長的頗為水靈啊!”
“歌好,人也好!”
“小娘子累了吧,來,坐下歇歇,陪我們兄弟喝幾杯,等會兒賞錢大大的有!”
三個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把歌女按在桌上。
“爺!爺!幾位爺,我們是下等人家,不敢和幾位同坐,臟了幾位的衣裳。”樂師老者急忙上前攔在歌女前面,求情說道。
“哥幾個在和小娘子說話,你算什么…”
“哎,劉兄,算了。”一個男子攔下了要發作的人,掃了周圍一眼,對樂師老者道,“最后給你一個機會,讓這丫頭陪我們兄弟耍耍,明天一早,我拿給你三兩銀子。”
“多謝公子爺看重,我們爺孫實在不敢高攀。”樂師老者拉著歌女連連后退,打躬作揖,也不敢要錢,便向后面走來。
然后他們也不敢再要錢了,而是給酒肆掌柜分了例錢,便要出門離開。
當他們路過元鶴道長前面一張桌子時,一個獨自喝酒的中年人輕輕揮手,便有十幾枚銅錢飛進了歌女手中的竹盒。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樂師老者連連感謝,歌女也欠身一福。
然后他們便和元鶴道長擦身而過。
元鶴道長笑呵呵的叫住了他們,也給歌女手中的竹盒放了一把銅錢,然后說道,“聽了曲子就要給錢,賬要算清楚,省的以后算不明白。”
“多謝!多謝!”樂師老者拉著歌女再次道謝,然后回頭驚懼的看了那三個男子一眼,緊接著便快步離去。
而就在樂師老者和歌女剛剛出門之后,那三個男子便放下了酒杯,隨手拋下一小錠碎銀,急匆匆的跟了出去。
元鶴道長搖了搖頭,仰首將杯中酒飲盡,再低頭時,就發現隔壁那個中年人也消失不見了,隨之消失的還有他放在桌邊的一個斗笠和長條包袱。
“引蛇出洞,螳螂捕蟬。”
元鶴道長搖頭失笑,拿起筷子又夾了些涼菜入口,輕聲哼唱,“大醉醉來眠月洞,高吟吟去傲紅塵。自從悟里終身后,贏得蓬壺永劫春。”
另一邊,歌女攙扶著樂師老者,兩人在街邊買了幾個包子,然后頭也不回的向前,走了片刻,便轉入了一條僻靜的小巷。
但他們才走了不到一半,身后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回頭,就見剛剛才在酒肆里調戲過歌女的三個男子,滿臉興奮的沖了上來。
“阿爺!快!”歌女滿臉驚恐,攙扶著爺爺加快腳步,快步向小巷出口跑去。
但他們一個老一個弱,如何能跑過三個壯年男子?
就在他們跑到小巷中間的時候,三個男子便已經追上了他們,兩前一后的圍住了他們。
“嘿嘿嘿,小娘子,又見面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老爺正常給你錢你不要,那就別怪我們兄弟不給錢了。”剛剛在酒肆中拉住旁人的男子站在歌女面前,桀桀怪笑。
“你…你們不要過來!”歌女拉著爺爺退到墻邊,眼神驚恐。
“哈哈哈!”
“嘿嘿嘿!”
三個男子一左一右一中間,將歌女和樂師老者圍在了墻邊,滿眼都是猥瑣的笑意,幾乎是將流氓兩個字寫到了臉上。
“你們也是會選地方。”
“這條小巷,全是深宅大院的后門,白日幾乎無人,而且距離兩邊都遠,你們就是大聲喊叫,也不會有人聽到。”
“就在前面二十步處,便是哥哥我家后院柴房,咱們可以去那邊快活快活。”
三個男子你一言我一語,說著便靠近了歌女,抬手便要抓她,而且此時看樂師老者瑟縮的樣子和歌女驚恐的表情,很顯然他們是無力反抗的。
但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卻突然從旁邊高墻躍下。
下一刻,那道身影只是將手中的長條包袱輕揮,三個男子便“砰砰砰”的直接被擊飛了出去,若是有眼尖的人在場,便能看到長條包袱還在三人的腰腎部位各點了一下。
“啊!”
“哎呦!”
“什么人?”
三個男子抬頭,就看到一個頭戴斗笠的灰衣人站在面前,雖然看不清斗笠下的面容,但是這衣著身形他們都熟得很,正是剛才在酒肆中的那個中年人。
“你是何人,敢壞我好事?”第一個男子起身說道,“我爹乃是…”
他話音未落,便見中年人將手中包袱輕輕揭開一角,露出了一柄精鋼長劍的劍柄。
然后那男子二話不說,轉頭就走,另外兩人也是半個字的狠話都沒撂,只是恨恨的看了歌女和那樂師老者一眼,跟著第一個男子就走了。
中年人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也沒有阻止三人離去。
眼看危機已經解除,中年人終于發聲,“回去吧,以后小心點。”
說了這句話,他便邁步向小巷出口走去。
但就在這時…
“站住!”
一道清脆但又有些嫵媚的聲音在中年人耳邊響起,他詫異回頭,發現說話的竟然是那個歌女。
但此時歌女眼中早已沒有了剛才的驚恐和無助,身上突然多了一絲嫵媚,玩味的看向他,“我正玩的開心,你卻把我的玩物都趕走了,你說怎么辦?”
斗笠下的中年人瞳孔驟縮,想都不想,身形一縱便要躍上高墻。
但歌女卻不準備給他這個機會,輕輕嬌笑一聲,身形便化為一道紅光,倏忽間便來到了中年人的身前,聲聲入耳,“既然如此,那便由你陪陪我吧,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許,還請大俠憐惜。”
中年人看到了歌女眼中的殺機,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他只是區區一個武林高手,如何能與超凡入圣的妖魔鬼怪放對?
想不到自己一念之仁,竟然就要了自己的命!
但就在中年人萬念俱灰,準備閉目待死的時候,他的眼角卻看到旁邊閃過了一道銀光,幾乎一閃即逝,從他身前一掠而過。
下一刻,紅光驟然停頓,不僅沒有貼到他的身上,反而向下墜去,于是中年人成功躍上了高墻。
但好奇心沒有讓他立刻就走,反而停在了高墻上,忍不住向下看去。
“什么情況?”
中年人滿眼不解,看向自己剛才所在的位置,就發現那女子已經翩然落下,愣愣的站在原地,眼中同樣充滿疑惑,似乎有什么事令她不解。
然后,中年人就看到那歌女輕輕歪了歪頭,一條紅線便出現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她的一顆頭顱就滾了下來。
緊接著,只見她的尸身一陣扭動,竟然便化為了一條斑斕赤練,而那顆被割下的頭顱,也變成了一顆猙獰蛇頭。
中年人:!!!
不遠處樂師老者立刻身形一縮,向后飛掠,但還不等他掠出三步,又是一道銀光在中年人的眼角閃過,然后他就看到那樂師老者身首分離的情形。
下一刻,他的耳邊傳來一道蒼老卻瀟灑的聲音。
“八仙煉后鐘神異,四海磨成照膽寒。笑指不平千萬萬,騎龍撫劍九重關!”